“凶险，太过凶险。”李奥从记忆画卷中抽离出意识，一边装睡，一边飞快地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

    巴斯特，凶险。

    中级课程，凶险。

    成为黑猫之后要变性，凶险中的凶险。

    自己现在被夹在天命督导局和巴斯特之间，稍有不慎，要么就会惹上王数字说的“麻烦”，要么就会被黑猫给“处理”掉……

    如果中级课程还是在猫年里开始的，也许王数字能救自己。

    纷繁杂乱的信息和想法在李奥脑中随意地漂浮着，他渐渐睡去。

    ……

    ……

    照常，太阳从西方缓缓升起，人们和车辆在街道上倒行着，退向各自的目的地。

    泰勤律师事务所里，李奥刚刚结束了一段《命数行程表》安排的行动。

    距离张大力失踪案被破解，已经过去三天了，一切都回归了秩序，在行程表的安排下，所有人都按部就班地忙碌着。

    作为一个穿越者，李奥的身体瞬间就适应了新的规则，只是他的大脑还是花了一两天，才开始适应这种一切都被安排好的生活。

    滴滴，手机响了一声。

    【我到了，楼下等你。

    发件人：王数字】

    他来干嘛？李奥对了一下《命数行程表》，并没有这个安排。

    忽然，一股酸酸的感觉从他心头慢慢腾起，他莫名的有点兴奋，作为一名编外队员，他可能又要出任务了。

    抓起外套，李奥立刻冲出大门，因为速度太快，办公椅被他一下掀翻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但是没人会在意，没人会超出《命数行程表》的规定，去关注这个突发因素。

    李奥乘电梯下到南都大厦一楼，随后一路小跑，在经过旋转门时，他忽然感觉一阵眩晕，似乎听到无数“哒哒哒哒”的脚步声又在他耳边响起，他惊恐地打量旋转门内部的空间，什么事都没发生，脚步声瞬间也平息了。

    他定了定神，心想或许是之前猫年带来的负面影响之一。

    穿过旋转门，楼下，王数字那辆国产小轿车停在大厦门口。

    李奥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向王数字伸出右手。

    王数字白了他一眼：“没零钱。”

    “我要饭的啊？手环！”

    “不需要，今天不出任务。”

    李奥噢了一声，靠到座椅上：“那我这偏差值你得帮我消了。”

    “不用我消，你今天这个偏差值啊，我权限不够消的。”

    啥意思？

    王数字发动了汽车：“今天是校正谈话。”

    一路上，王数字脸色异常凝重，李奥识相地没有多搭话，俩人几乎一路无言地向南都分局行驶着。

    在经过一个居民小区时，李奥看到一群督导队队员正把一个顺民压在地上，给他铐上手铐。奇怪的是，后者毫无挣扎，任由摆布。

    路人们从这些人身边匆匆路过，自顾自地履行着自己的行程表，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

    “失能者，”王数字瞥了一眼李奥，说道，“另一种类型的恐怖分子。”

    “抓这种人不需要别动科吗？”

    李奥想起他们俩在猫年中的诡异经历，当时王数字直呼应该让别动科来处理。

    “不至于，这些人就是顺民而已。”王数字想了想，补充道，“我抓过不少，用他们的话说，就是累了，一眼看到头了，不想动了。”

    躺平派。李奥在心里默默总结。

    十来分钟后，他们到达了天命局大院，走下车子，一栋平平无奇的建筑出现在李奥面前。

    灰蒙蒙的墙面，双开式的玻璃大门，要不是门口有个挂牌写着“天命督导局南都分局”，李奥还以为自己到了什么乡村小学。

    王数字带着他走进大门，一个身穿白色制服的年轻女人迎来上前来。

    “王队，您总算回来了，总部派了个长明岛的任务，需要您去作战室看一下。”

    “长明岛？那不是二中队的片区吗？”

    女人凑近王数字耳边低语了几句，王数字点点头，转过身对李奥说：“李子，我这有点事，一会儿让小谢带你去谈话室。”

    没等李奥问更多，立刻就转身离开了。

    “李奥，你好。”对面的女人说道，“我叫谢青，久仰大名。”

    久仰大名？李奥有些诧异，我这副肉体，难不成在穿越前还是什么名人？

    “听王队说，张大力失踪案多亏了你。”

    原来还是我自己打出的名声。李奥微笑，颔首。

    “走吧，我们去谈话室，路上我跟你介绍一下注意事项。”

    李奥跟在谢青后面，向地下室走去。

    “上次你跟着王队出任务，可能也意识到了，督导队的行动模式，跟顺民们不太一样。”谢青边走边说，“如果顺民敢抬头观察我们的行动，会发现我们的动作和语言都是倒着来的。当然，这种事很少发生。”

    发生了你们就要抓人了，李奥在心里吐槽。

    “这种反直觉的行动方式，需要天赋和后天训练，”谢青回头看了一眼李奥，冲他投来欣赏的眼神，“王队说，你就是极有天赋的那种人，在没有任何训练的情况下，完美适应了这种行动模式。”

    李奥干笑两声：“我就乱来的。”

    他感觉谢青变成了星星眼。

    “听王队说，其他几个中队长看了你的行动记录，都挺满意，大家都很关注这次校正谈话的结论。”

    可能是感觉自己说多了，谢青轻咳一声，调转话头：“但是不管怎么讲，天赋再高的人，在长时间的逆时空行动中，也会产生一些错觉和心理问题，久而久之，可能会废渣化。所以，需要通过谈话来进行校正。”

    心理辅导呗，李奥还以为是什么高深的技术。

    “校正谈话流程很简短，只有四步：

    “第一步，会指定一次行动，让你口述行动过程。

    “第二步，针对这次行动，校正官会提出一些问题，你如实作答就好。

    “第三步，系统会评估你的偏离度。

    “最后，校正官根据你的偏离度，采取催眠校正的方式，对你进行校正。”

    催眠校正？李奥忽然想起前几天，在电梯里看到的那则脱发广告：

    【治疗“秃”如其来的痛，请认准：】

    【校正谈话会暴露你的身份•﹏•】

    二人在地下一扇防盗门前停下。

    “额，请问。”

    谢青回过头，好奇地看着他，亮亮的眼睛在地下室的灯光下一闪一闪的。

    “我想问一下，”李奥字斟句酌，“我最近有点失眠，我一定可以被催眠的对吧？不论多少偏离度？”

    谢青愣了一下，噗嗤笑出声来。

    “不一定哦，偏离度在5%以下的人是享受不到催眠的。”

    看到李奥脸上便秘般的表情，谢青以为他在担心自己不能被催眠，于是安慰道：“别担心，自从校正谈话制度设立以来，还没有一个人的偏离度是低于5%的。你一定可以睡个好觉的！”

    李奥挤出一个笑容：“谢谢。”

    “不客气，请吧。”

    谢青拉开防盗门，门后是一个空荡荡的房间，只有一把椅子孤零零地伫立在房间中央。

    李奥皱着眉走进房间，防盗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

    咔哒，房门彻底关闭，与此同时，整个房间忽然发出一阵强光，李奥不禁抬起手遮挡。

    强光很快就消散了，整个房间变成了一个银白色的球状物，李奥身边的椅子，变成了一个漂浮在空中的黑色方块——有点像王数字的那个小黑盒。

    “你好，李奥。”一个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温柔、低沉……标准，是李奥上辈子和这辈子听过最标准的人声。

    “请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