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利安站起身，擦掉眼泪说：“没用的！父亲给取了名就意味着承认了我的身份，也为我的灭亡留下了后患。我的存在对于我的哥哥姐姐们是个讨厌的障碍。尽管我是个残废，但为了保险起见，让我消失是最保险的解决方案。”

    娜娜望着朱利安，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她知道成千上万各种语言，适合各种场合的应变寒暄，然而，在面对朋友生存和毁灭的现实困境，她无法找到合适的安慰语言。她不知道自己是否也面临同样的命运两难。

    “这是我的母亲！”朱利安走到小衣柜旁边，望着柜上的一个镜框说。

    娜娜已经注意到这个镜框中活动的影像。这些人生的片段展示出一个美丽的金发女子的简约的人生历程。她身着白色长裙优雅地演奏竖琴。她勇敢地朝镜头挥手，身背降落伞从飞机上跳下。她得意地展示自己的双博士学位。她穿着汉服在城墙上婉然一笑。她指着远处的JULIUS大厦伸出了拇指。她和一个气度雍容的东方男子的合影占了大多数。可以分辨出，这个男人就是楼下的那个老人。然后就是她独自的影像。最后一张是她怀孕的影像。奇怪的是，她看起来明显地憔悴和衰老，眼神空洞狂乱。

    “你妈妈呢？为什么没有看到她？”娜娜忍不住问道。

    “难道你还猜不出来吗？她已经死了！”

    娜娜顿时感到一种令人窒息的悲痛和恐惧袭来，让她无法呼吸。她早已猜测到了自己的母亲的命运，只是她没有勇气继续追索下去。同时她也想起了朱利安和玛丽莎的劝告。他们是对的。她确实应该享受她所拥有的无忧无虑的生活。但是现在一切都太晚了。她已经知道得太多了。

    娜娜沉默着。她飞快地处理着在短短的数个小时里接收到的惊心动魄的信息。她基本可以拼接出朱利安的来历，一个金发美女企图进入豪门的失败故事。但是，为什么作为人类的朱元通会是个畸形？为什么他俩会以类人的状态出现在另一个世界，或者另一个空间？为什么朱元通不能醒来？这跟朱利安有什么关系呢？那么，她自己呢？

    “这是个契约。我妈妈跟什么人签订了契约，让她实现了不可能实现的愿望。这是咕噜师父告诉我的。他也只告诉我这么多。”

    “什么样的契约？”

    “具体是什么契约我并不知道。但是我从我父亲和秦妈妈的潜意识里了解到一个令我费解的信息。我妈妈当时才三十二岁，生我的时候头发苍白，面容苍老，似乎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失去了几十年的时光。而且，她彻底疯了。”朱利安痛苦地说。

    “啊！这怎么可能？”娜娜声音颤抖地说。

    她感觉自己正接近事情的真相，但是这个消息太骇人听闻，令她无法接受。

    “此外，还有一个让我想不通的地方。我的父亲那时候八十八岁，因为罹患睾丸癌，做了双侧睾丸切除。虽然他花费巨资在著名的基因研究所再造了睾丸，却还没有做植入手术。那么，我母亲如何能怀孕呢？除非我是另一个男人的孩子。但是我从各方面搜集来的消息了解到，我妈妈只有我爸爸一个男人。没有精细胞，怎么可能怀孕？除非我爸是个神。”

    娜娜紧张地想着自己的来历。她几乎丧失了思考的勇气。

    “只有一个可能。我妈妈和魔鬼签订了契约。”朱利安用颤抖的声音说。

    这是他第一次把这个封存在他心底的猜想说出来。

    “魔鬼的契约？”

    娜娜重复着这几个字，不禁打了一个寒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