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发指

第七章 平田插秧

    上海迪士尼游乐场供年轻人玩耍的项目真多——海盗船、飞椅、过山车;大摆锤、蹦极、青蛙跳。这些项目对于天天坐大圣祥云的老竹根来说,已经是毫无吸引力了,他的目光被一群玩水的人吸引去了。

    自从天书的内容刻印在脑海中后,看到任何球形物体,老竹根都要停下来琢磨片刻,总以为能找到些提示。

    圆形的半球体罩在水面,一群大人小孩儿横七竖八的爬在球体上。音乐声响起,周围冒起若干水柱汇入球顶上空的容器;容器装够足够多的水后,底部突然打开,从天而降的大水柱把球体上的人弹起来落下,再被水流带着滑到水池里。

    平平无奇的项目,一大群人玩得乐此不疲。

    只能看看又不能参与其中玩耍,老竹根感觉很是无趣,于是邀了两位老大人飞过渤海,一路向东进入东海。

    华夏汉语言记载古称东海的海域,在今天称之为太平洋的地方。

    “太平洋”一词最早出现在明朝末年,十六世纪二十年代。

    明朝中期,皇帝朱厚照在扬州游玩的时候发布了一条非常奇怪的诏令——禁止民间养猪。

    坊间传言,是朱厚照因为大明皇室姓朱,加上朱厚照属猪,在扬州集市看到有市民贩卖猪崽、猪肉,便发布了这样一条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荒唐诏令。

    也就是在朱厚照发布这条诏令的这天——1519年9月20日,大航海家麦哲伦及270个水手组成探险队从西班牙启航,西渡大西洋,他们顶着惊涛骇浪,到达了南美洲的南端,进入了今天的麦哲伦海峡。没想到这里到处是狂风巨浪、险礁暗滩,又过了38天,探险队才到达了海峡西端,此时他们只剩下三条船和一半的队员了。

    又经过了三个月的艰苦航行,船队从南美洲关岛来到菲律宾群岛。

    期间这段航程再也没有遇到过一次风浪,海面十分平静,原来是船队进入了赤道无风带。

    饱受了先前滔天巨浪之苦的船员高兴地说:“这真是个太平洋啊!”

    此后,人们便把美洲、亚洲、大洋洲之间的这片海洋称之为太平洋。

    四十多岁了,从未见过真正的大海,更别说坐在云端畅游了。

    只见极目之内波光闪闪。鸥飞鱼跃,突然有呤诗一首的冲动:

    风彪碧波浪吞云,轻纱卷白护雁行。巨舰分滔切青墙,远隐一点黑小痕。

    什么狗屁诗,简直就是在玷污韵律。

    正游得兴致,忽然海面传来轰隆隆炮声。老竹根没有看到新闻,也不知道是哪个国家的舰队在附近实弹演练。

    炮弹溅起巨大的水柱直冲云霄,浪涛翻腾之后,水面浮起一些鱼虾、海草。大群的海鸟从天空冲向水面抢食着人类为它们带来的饕餮盛宴。下一发炮弹落下之前它们如果来不及飞起的话,便只剩下些羽毛或残肢漂浮在水面上了!

    这人世间为什么会有如此暴戾的武器存在?残害生灵、破坏自然!

    老竹根有种想让孙悟空把这些打到这片海域的炮弹全扔回去的冲动,转念一想这样会伤害更多的生命,便还是止住了,三人驾祥云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吕白衣突然收到太上老君召回的信息,踏着寒冰雪影剑朝南天门飞去,留下孙大圣和老竹根在浩瀚大海上空的云层中游荡。

    孙大圣提议去东海龙王的水晶宫坐坐,会会老友,也顺便带老竹根去到海底见见真正的世面。

    得此千载难逢的机会,老竹根自然不会错过,他想去看看这个潜艇潜了一万多米的深水,也没有探到的东海龙宫,到底建在哪里!

    孙悟空把老竹根的纸片阴魂幻化成一根毫毛置于眼睑之上,驾祥云,东行两百里,分水便入了海。

    穿过有光的水层,眼前一片黑暗,继续下行了一小会儿突然就有了光亮,一座门庭跃然眼前:

    大门是由正门和两道侧门组成,门廊上盖朱红珊瑚,珊瑚虫从朱红色的珊瑚枝中,透出点点白色点缀其间。

    门楣是水晶板和水晶柱榫卯拼接而成,端头雕刻各种植物花卉,正门上方绘旭阳出海图,左右绘的是浪卷白云。

    门柱上白下红,没有雕饰加拼。下段浑厚大气,上段端庄高雅。正门和侧门之间的门柱上镶一副对联。

    上联:行云布雨安欲遵天规

    下联:教子育孙宁德守初心

    横批:恒术周天

    因是熟人,门边守将施礼孙悟空后推开古铜银环大门,引大圣往正厅行去。

    行过三丈门廊来到天井,天井中假山石柱、藻绕带飘,一串串映光的七彩气泡从水底蹿出,颜色形状各异的鱼虾、龟类、戏游追逐,穿行其间。

    左右两条环廊通往正厅:左为大、为尊,地面铺红色地毯,是上界仙佛寻访、传旨宣诏的VIP通道;右为小、为平,是敖广一家和亲友进出的通道。

    孙悟空走向右边环廊,两名侍者躬身相迎。廊道上雕花栏珊、朱漆木柱、左右对称,一尘不染如若新漆。

    敖广头戴绽青王冠,着一身绽青罩袍,和颜站立于厅门中抱拳拱手,互道安好,让进厅中落座。

    敖广:大圣已有多时未到我这寒舍坐坐了,今日到来可有公干?

    :莫事,莫事!平日里各行其职也就不便打扰,今日闲着没事干,带了一个游魂来参观参观你的水晶宫。

    敖广:大圣取笑了,我这龙宫,地处深暗海底,又没有奇珍异宝,有甚看头!你只身前来,哪游魂想必还在外面?

    孙悟空取下眼睑上的毫毛,恢复了老竹根纸片阴魂的原样。

    老竹根躬身拱手:俗魂老竹根见过老龙王!

    敖广:还礼,还礼,与大圣同来的必是贵客。我这深暗海底,阳世凡人自是没有机会前来的,目前为止,小老弟你是第一个。

    要看什么地方随意,我这龙宫之中百无禁忌。喝罢茶水叫延儿带你去便是了。

    桌几上放置了新鲜水果,孙悟空也是毫不客气,斜靠着坐在榻上自故自的吃起来,丝毫没有把自己当外人。

    老竹根,这一纸阴魂自是无福享用,嗅嗅茶香罢了。

    少时,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进得厅来,施礼、问过好之后便引领老竹根出正厅,左转走过东头廊道,穿过一环形门洞进入后院。

    这东海龙宫的第一进后院俨然就是一个诺大的园林:

    一条青砖小道环院布设,中间亦有小道互通。

    香樟、银杏、红豆杉,橄榄、桂花、金合欢;粉的紫金花、粉的月季、粉的蔷薇;红的玫瑰、红的牡丹;金的艳菊、金的玉兰、金茶花;池塘跨着小桥,荷花依着假山,翠竹环着篱栅。全然不受季节约束,都在争奇斗艳。

    蜻蜓、蝴蝶,黄鹂、杜鹃,蛐蛐儿、青蛙,豆娘、蛤蟆,和谐一片。

    三三两两的侍女挎篮拾叶、执帚除尘,欢声笑语幸福欢畅。

    泽延把老竹根引至东南面的一处溪边草坪,一群妇人正坐在石凳上做刺绣。

    泽延走到一位满鬓如霜的老妇人身前躬身作揖:曾祖母!延儿问安!转身又向其他妇人作揖:延儿给姑婆、姑母问安!

    几位妇人停下了手上的针线活计,老太太伸手扶住泽延的额头:延儿有些日子没有到这中院来了,让我好生瞧瞧!

    细看这小伙,眉目清秀、英俊高朗、发髻整洁,一身紫色长袍丝毫不乱,束一条绽青腰带,左侧打结垂于膝盖。一副文静书生的模样。

    这老妇人端坐在石凳上,膝上垫着一块青布,放了几色丝线;旁边石凳上的竹篮中放了一把剪刀和白色的绸缎。

    老妇人是敖广的生母,名“因褆”,生于涧渊,十六岁嫁给敖宿,育有四子三女。敖宿于破至之战,死于马应之手,龙骇埋在天丘。因褆老夫人已寡居东海龙宫三千七百四十九阳历年了。

    两位中年妇女貌美端庄,面露和蔼微笑,她们是敖广的妹妹泸和洹;稍显年轻,披绿色披肩,发系紫纱的是三太子敖丙的妹妹“媱”,嫁给泾河龙王的二公子筏汰为妻,近日回来看望老奶奶。一家人相聚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其乐融融。

    老竹根拜过老夫人,表明来意。因褆也没有多问,交代泽延要好好照顾客人。

    别了几位妇人,两人走向二进院落。

    二进院落门开西边,正房坐南朝北,东南西三方加上西边的矮墙围成院落。一条小道从门前向北,过房檐左转至东边的院落。

    南边的三间房高过东、北两向房许多,从台阶上到房前。中间的房门大开,正对门的神龛上供奉着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的画像,供桌上摆放了三样果品:金桔、葡萄、荔枝,供果两侧各燃一盏油灯,灯盏边沿燃起淡蓝色的火苗;供果前面燃一对蜡烛、三支红香,放一摞经书和一只木鱼;敖广的妻子正跪在蒲团上敲着木鱼诵读经文,见二人进来,点头微笑后继续敲鱼诵经。

    二人对着神像行礼后离开。

    下了台阶,走入东房第三间。这是因褆老夫人的卧室,也是她会客的地方。

    六尺多宽、八尺多高的红木门扇上刻着流云图案,门梁上悬有一匾,上书玉帝赐封的“义贤共褆”四个金字,门框边挂一副对联:

    守春秋观日月,恩情合家

    敬天地礼贤能,启智崇德

    推开房门,正对面紧靠屏风的一张八仙桌边放了三条长凳,屏风格子上放置着仙道友人赠送的画、字、扇、锦。桌面中间放着一盏大长条翡翠玉盘,上面盛着各色水晶垒砌的摆件。

    “水晶宫”名字的由来,怕是和这盘中盛着的水晶有些关联吧!

    八仙桌到南北墙之间摆了些矮几、蒲团,中间留着过道,屏风左边从房梁到地面挂着红锦绣帘,上绣众童逐蝶;右边几只摆放整齐的水晶花盆中种了兰花,把内外室简单隔开。

    内室对着屏风的位置是因褆夫人的卧床,南面置有桌椅、柜子和铜镜;东侧开有两扇窗户,供室内

    采光用;床榻北边的地面空旷,中心位置放了一个蒲团;北墙洁白透光的墙面有一副正楷字:

    归真

    云静眉梢,涛起指间。

    执令方行云,福泽始润土。

    敬贤儒律三观,礼德义守忠孝。

    感天地恩惠,惜生灵职权。

    合家以至兴,诚友达远戾。

    这应该是龙族的家训。因褆老夫人教子育孙可谓大慧深智,其家族兴旺世有明理指引!

    老夫人房间北侧的门打开着,室内陈设简单,凳几靠墙。有一老者坐窗前看书,在他身后墙边放着一张木床,床尾处立了一个大红漆书柜,柜里摆满了线装书籍。

    老人家起身相迎:延公子,今日怎么有空来中院?

    泽延:兴老师,我是遵祖父吩咐,带领客人参观院落来的。老师在忙什么呢?

    “过几天我要随龙王前去西海参加你堂兄泽重的成年礼,正琢磨几句合适的贺词,这位客人是?”

    “与孙大圣同来的老竹根。”

    老竹根上前一步,作揖:老先生好!

    “根先生,这位是兴灵老师,出生蓬莱的龟类长者,随家族生活已有三千余年。平日里教授我们文化知识、天文术理、品德人伦,空余时间便陪同曾祖母诵经礼佛,参悟禅机。是这水晶宫里的大智慧!”

    言语中充满了敬佩之情!

    这老者精神饱满、鹤发童颜,虽经岁月磨砺,也只是沉积下满腹智慧和这一头银霜,以示年长。

    老竹根:兴灵老师是世人学习的仙范,今日得已相见,甚是有幸!

    兴灵:呈蒙龙王抬爱,才有今日受重!两位不要拘泥,请上座,我为两位沏茶。

    在兴灵老师的房间稍坐片刻,泽延又带领老竹根继续参观后面的三进院落。

    这水晶宫五进院落之大,估计比那“住不下金陵一个史”的阿房宫只大不小!

    文武院落、兵器、书籍、茶室、储间,老竹根一一走了遍,兵器很少,书籍倒是堆满两大屋子的书柜,看来这水晶宫是个重文轻武的清净之地。

    目光寻迹之处,再没发现有孙悟空当年借走的,定海神针一类的奇异珍品。

    参观完最后一进院落,时间已经过了三个时辰,泽延带上老竹根飞回正厅拱门之处。

    进了大厅,只见孙悟空和敖广正躺在榻上呼呼大睡——真是太平盛世享太平,两个神职也闲来无事打瞌睡!

    吕洞宾收起寒冰雪影背在背上,整理了一下头发衣衫,走进太上老君的兜率宫。

    太上老君盘腿坐在右边的法坛上,手持拂尘、面色和蔼,对面九个人,他们是三界轮值和六部司监。

    这么大阵仗!肯定有大事发生!

    吕洞宾拱手行礼,立于老君右侧!

    仙值北斗星君:吕洞宾,你执旨下界助力应天,为何要私授六根不净之人摄魄仙术?如今你已犯下天规,召你回来接受惩罚!

    :星君!我在下界只为助力惩戒邪恶,所行之事皆听从天命之人老竹根,授术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之法,并不违背天书之意。请众仙明察!

    北斗星君:老竹根只是一界凡人,不知天条,犯错尚可原谅。你等身为上界神仙,深习天庭律法,行事还怎要违背天规?

    :星君!我等所行之事并未失德失义,不违天规!

    北斗星君:你教授那些诈骗恶徒仙术,致无辜之人损失钱财,这还不算背德失义?

    :星君!受骗之人并非无辜,他们都是藏匿的诈骗头目,不日我等将助力下界司法将其擒拿归案。

    北斗星君:你且详细道来!

    吕洞宾一一细说了他与老竹根的计划,并通过天庭大数据证实了一干人等的身份。

    北斗星君: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你等即熟知天庭律法,行事之前理当报备,一旦出现不可控的局面,上界也好有所应对!毕竟天庭之外还有邪辉,难保不会操控你等心智!

    :星君所言极是,是我等考虑不周全!

    太上老君:星君!天书所选之人是观察了八世的正能之身,我愿为之作保。时时了解情况,若有异常,立即出手制止。

    北斗星君:如此甚好!百年天书,助世盛昌,你我等应当尽全力引导!

    吕洞宾应司监之意,写了说明、立了保证、录了依据、签了大名,方得以重新下界助力天书。

    敬守元从平安大道一直向北,走过玻璃湾,出了城区。

    秋意渐浓,雨天也少了,地面干燥,草尖却还是挂满了露珠。敬守元寻了一棵大树,合衣便躺在了树下。一弯细月马上就要沉入西山口了。

    火车出隧道,呜呜的鸣笛声响彻山谷,惊醒了树下沉睡的敬守元。他的身体虽然不用调节,但是神智还是需要休息才能恢复得好。

    东方已现鱼肚白,伸了个懒腰、捋一捋头发,向着城区方向走去。他准备买了车票到南面的银江,那里有好几根毫毛在发信号。

    昨晚上出来一直走,一不留神走了八九里地,今儿个在走回去,得很要走一歇才到得了。

    敬守元心里暗骂自己:不晓得一天在想些啥子!

    左边坡下有一大片玉米地,老远就看见有玉米杆在晃动。这大清早的,太阳都还没出来,玉米叶子上满是露水,不会是有贼偷青玉米哇!

    敬守元加快了脚步。

    玉米地在公路脚下,站在路上很容易就能看到地里的动静。

    马路边沟中放着一对箩筐,旁边横着一条扁担,敬守元拿过扁担平放在沟沿上,一屁股坐在上面。

    不一会儿,一个中年女人和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一人抱着一大捆毛豆苗走出来,身上沾满了豆叶和玉米须、天花粉。

    看到穿白长衫坐在扁担上的敬守元,愣了一下,也没有打招呼,顺着台阶就爬上了公路,放下豆苗。

    “早啊!”

    “嗯,早。”

    “这么早就来扯豆子?”

    “是啊,今年天旱,苞谷苗旱死了不少,补种了些豆子,扯些来卖。”

    “这是你家的地?”

    中年妇女一边摘豆叶一边把摘好叶的豆苗放进筐里,愣了一下:嗯!我家的。

    看来敬守元有些小人之心了:我还以为有贼偷你家玉米呢。

    “这年头偷东西的人少了,这玉米、毛豆也不是啥值钱货。”

    “这娃是你家的?”

    “嗯,高考完了,就在家里帮忙。”

    “像他们这种年龄,愿意帮家里干农活的可不多,你家这娃不错。”

    男孩有些腼腆,穿着一件短袖衬衫,汗水和露水把衬衫湿透了,紧紧地贴在皮肤上;下身穿了条半截裤,裤管在滴着水珠;脚上是一双很旧的运动鞋,沾满了黄泥。张着腿,半弯着腰摘豆叶子。

    “没得办法嘛,家里条件不好,他爸又过世得早,不干不行。”

    敬守元转头问男孩:考得咋样?准备读哪所学校?

    “上个星期收到录取通知书了,华西医科大。”

    “不错,不错!读几年?学费贵不贵?”

    男孩低着头,小声说:本科四年,一年万多吧。

    听到敬守元问学费,中年妇女停下了手上的活,伸出手背揩了一下眼睛,不知道揩泪水还是擦眼角的汗水,他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学费够了吗?”

    男孩没有做声,低着头只顾着摘豆叶。

    “本来是凑够了的,前几天,他奶奶把腿摔折了,刚做完手术,在医院里住着,学费钱全拿去交手术费了,唉!这玉米也还卖不成钱,眼看就要开学了,不知道怎么办!”

    “哎呀!屋漏偏逢连夜雨!你这担毛豆能卖多少钱?”

    “一块多钱一斤,这一担也能卖百十块钱。”

    “你担上街去卖?”

    “东西多了,不好赶车,担着去也很快的。”

    敬守元从怀里掏出钱,把报纸拿开,把钱递给那女人:我这儿正好有点钱,我也用不上,先拿给娃凑学费。

    那女人继续摘豆叶,没有接递过来的钱。

    “谢谢你的好意,大哥!你衣服破了都舍不得换,你这钱肯定来得不容易。你留着吧,我会想办法的,不会耽误娃报名的。”

    男孩望了一眼敬守元的衣衫和他手上的钱,又埋头继续摘豆叶。

    “给你你就拿着嘛!钱也不多,遇到了,出分力而已!”

    女人还是没有接钱,把筐中的豆苗捡顺,压了压:大哥!不能要你的钱!这年头哪个挣点钱都不容易,你我素不相识,要你的钱不合适。

    敬守元缩回手,把钱用报纸又包好,扔到筐里:哪有那么多理由嘛,拿去应个急。

    说完站起身,迈开大步朝城里走去。

    女人拿了钱,从边沟里站起身爬上公路,追敬守元。

    她哪里追得上,敬守元一溜,已经跑出去百十来米远了。

    女人手上拿着钱蹲在路边,把头埋在手上,哭了——前几天去亲戚家没借到钱,还没敢告诉娃呢。

    男孩走过来扶起母亲,女人把钱递给了男孩,带着哭腔:连人家姓什么都不知道!

    娘俩把毛豆压实,系上绳子,担着向城里走去。

    “娃!你记得住他长啥样吗?”

    “妈!我记得!”

    “可不能忘了!”

    “嗯!”

    走到车站售票厅,才发现自己身无分文!

    :刚才应该拿一百块钱出来的!这感动一流露出来,便刹不住车了吗?自己要办啥事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吗?

    没有钱就买不了车票,三百多里路,跑过去的话,太耽搁时间了。得想想办法——回去拿一百吧!不,丢不起那人!

    出了售票厅,信步朝一处人多的地方走去。

    太阳刚出来,合盛酒店门口的台阶上便聚集了不少中年男女,有人玩起了扑克,大多数人在盯着手机刷短视频。

    敬守元走到台阶的一个角落坐了下来。他的到来引过来众人的一次回眸——他这身长衫,估计比大长腿的回头率都高!

    “搬沙子,搬沙子,要两三个人,六楼,一小四轮三百。”

    “才三百!毬大哥去!”

    原来这儿是搬运工集中的地方,有要用零工的老板都来这儿找人。

    “三百块钱一车,有去的吗?”

    “我去。”敬守元站起身来。

    “穿个长衫子,你爬得上楼吗!”

    “没有什么问题。”

    “你一个人去也不行,今天必须要搬完。”

    “行,我搬得完。”

    “那也不行,你背篼洋铲都没有。问问有谁愿意和你去吗!”

    “抢屎吃啊?三百块就去搬!搬沙一小四轮,一层楼一百块的!”

    “哪个愿意和我一起去?我负责搬!”

    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站起来:我和你去,先说好,我只铲不搬的!

    力气活对于敬守元来说简直就是小儿科——两个背篼换替装,开始还把背篼放凳子上,后边干脆直接放地面上装了。那老头还干不赢,还要敬守元帮着铲。

    一个时辰不到,两小四轮沙子就全部上了六楼。那老头累瘫在阴凉处大口大口的喝着大罐冰红茶。

    敬守元毛毛汗都没有出一颗,活脱脱的机器人一个。

    看到老板走到敬守元身边付钱,那老头赶紧爬起身围了上来,生怕敬守元拿了钱不分给他。

    :还有两家,也是六楼,去搬吗?

    :不去了,有事了。——关键是买车票的钱够了!

    老板递给敬守元六张百元红钞:留个电话号码!

    敬守元抽出四张递给望眼欲穿的老头:我没有手机。

    “搬瓷砖和搬沙的活儿都有,记个电话,想干的时候就打电话。”

    那老头接过四张红钞对折了一下揣进了口袋,丝毫没有觉得四百块钱应该分给出力多的敬守元,而自己出的那点儿力气,最多只值两百块!

    那老头点头哈腰的摸出手机:可以,可以。老板你说号码!

    敬守元拍了身上的沙子,坐地上脱下了鞋,提着鞋,抖里面的沙子。

    那老头记完号码蹲到敬守元旁边:哎,我说,你力气好,我两个去把那两家也搬了嘛!

    “你去吧,我有事,不去了。你两个小时不到,挣了四百块了,也够了吧。”

    “我出的两个背篼和洋铲哒,去搬嘛,还是你搬我铲!”

    敬守元摇了摇头,穿上鞋子朝着车站方向走去:不去了。

    “有钱都不挣,你娃怕是个傻的哟!”

    这老头的确是把敬守元当成傻子了,把他当成了一头又憨又壮的老黄牛了!

    像这种人,敬守元都懒得搭理他,也范不着跟这样的人争论!

    也许这种人心里,就是把敬守元的那两百块钱全揣进自己的兜里了,也不会畅快,带着他再挣多少钱,他都不会畅快的!

    认知范围估计永远都只是停留在眼前的小聪明上,何必跟这种人计较呢!

    也许他不知道,这人世间除了搬东西,还有其他的事情可以做!

    买了去银江的汽车票,过了安检,就坐在候车厅的椅子上眯起了瞌睡——吕白衣是不是把敬守元变胖了点,要是瘦点的话,会不会就没那么多瞌睡了?候车厅那么多美女、大长腿的,少睡会儿觉不就可以正明光大的饱眼福啊!

    敬守元没有这个爱好,老竹根才有!

    周围的旅客坐得远远的玩手机,时不时地抬起头看看这个穿烂长衫的大个子,似乎担心他会突然发癫,站起来追着人打。

    老竹根和吕白衣乘坐大圣的祥云,在九州热土的上空游览了一遍,决定把三期道法培训的地点选在昆仑山脚下的机场附近。

    商量妥当之后,便在天山雪峰上静等黄道吉日!

    向南望去,昆仑山脉和天山山脉包围圈中的死亡之海——塔克拉玛干沙漠里,还有一条东西向、红白分明的山脉。那就是鬼吹灯中扎格拉玛神山的原形——麻扎塔格山脉。

    这片不毛之地,就如同大地上结茧的疤痕,白玉河和墨玉河就是疤痕上的两条皲裂的口子,在麻扎塔格山脉的东边,汇成了一条更大的皲口,直至台特玛湖。

    金黄大漠中的点点绿洲与起伏绵延的巍巍雪峰,加上红白分明的麻扎塔格山脉,织就了南疆大地上独一无二的奇景,壮观且荒凉。

    看着大片毫无生机的贫瘠沙漠,老竹根想着要做点什么。在他的知识记忆中,他并不清楚沙漠对地球环境的作用,只是单纯的想着做点什么,能做点什么,让这片死亡之海看上去不再那么可怕。

    具体做什么?怎么做?他还没有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