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不知意,十里故清欢

元宵夜杀人了…

    苏星河正睡得香,只听得一阵吵杂的声音传来,又是有人跑上跑下踩得木地板嘎吱嘎吱响的声音……她迷迷糊糊中睁开了眼。

    只见顾清欢站在床头,隔着床幔说道:“出事了……穿好衣服,我在房间门口守着。”

    闻言,苏星河一个激灵,睡意全无,三两下把衣服套上,用一件顾清欢的衣服把圆宝裹着抱在怀里,急匆匆走出房门。

    “有人……死了。”顾清欢凑近苏星河耳边说道,说完迈步往楼梯口走去。

    “死了?谁啊?”苏星河疑惑地跟上顾清欢的步伐。

    在楼梯口撞上了往上跑的店小二小三,苏星河叫住小三问道:“小三,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吵?”

    小三抬头一看是昨天新入住的一家三口,八卦气质上身了,凑上前神秘兮兮地说道:“齐大侠死在房间里了…他的死状太奇怪了。面部狰狞,满脸被划花了,穿着一件红色的女人嫁衣,头戴珠钗,口含胭脂,还涂着大红指甲呢~。现在杨大人让所有客人去一楼大厅等着,三位客官快下去吧。我还要一间一间房叫人下去呢”

    苏星河疑惑道:“穿着女人衣服?这络腮胡子还有这等嗜好?”顾清欢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继续往下走。

    刚到一楼,苏星河发现已经聚集了十来个人。

    展云飞挑了张左边的桌子坐下,那对戴着头纱的爷孙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一楼中央还站着一个镖队,昨晚没见过,想来是苏星河她们回房后才入住的客人。只见那群人衣服上绣着“威远镖局”四字,大约七八人,都是清一色30到40之间的男子。在他们后面站着一个厨子打扮的老人,五十多岁,头发花白,苏星河没见过,应该是一直呆在后厨的。

    客栈大门口站着一个官差,拔刀而立,一动不动地盯着所有人。看来是防止有人逃跑了。

    苏星河随着顾清河来到展云飞旁边的桌子上坐着。看着远处站着那位头戴白色头纱的姑娘,不由得好奇起来。

    “你说……那头纱下藏着的是什么?是绝世容颜还是丑八怪?”

    顾清欢顺着苏星河的眼光看了过去,不置可否。

    不一会儿,杨昀春带着两名官差从二楼楼梯下来,后面跟着朱正我、季晓生和老板娘……

    只见老板娘一副花容失色的样子,想来是被齐老二的死状吓到了,口里还念念有词,说道“……新娘…嫁衣…杀人”之类的话。小三赶紧上前将老板娘扶住,对着杨昀春说道:“杨大人,我看老板娘受到了惊吓,我可以先扶她回房休息吗?”

    杨昀春点点头,等老板娘上楼后便对着众人说道:“监察司杨昀春。昨夜,齐彪被人杀了,死在了自己房间。我监察司已勘查现场,尚未发现蛛丝马迹。至于死因,由于没有仵作,暂时没有结论。客栈发生命案,现在此处由我监察司负责,我已飞鸽传书附近的上清县衙,派仵作和官兵前来,明天一早就会到达。在仵作作出结论前,各位不许离开客栈,等待处理。”

    话音刚落,镖局那伙人率先闹起来了。只见为首的一个男子站出来对着杨昀春抱拳道:“威远镖局总镖头王威虎。杨大人,无缘无故把我们这群人拘在这里作何意思?”

    杨昀春环视一圈高声道:“方圆百里只此一家客栈。每晚子时,福远客栈关门谢客。朱正我、季晓白、齐彪三人昨夜在一楼喝酒至丑时方回房休息。今早季晓生敲门叫齐飙,一直无人应答,破门而入发现齐彪死在房间。发生命案后,我的人第一时间封锁客栈,不许进出。由此可推断,凶手还在客栈里。在座各位都脱不了干系。请各位配合我监察司查明真相,缉拿凶手。”

    听杨昀春如此说,王总镖头一行立马围上前,七嘴八舌,大体意思就是镖局押镖有时限,耽搁了就会流镖,影响镖局声誉之类的。

    “是你……一定是你。”季晓生突然尖叫出声,手指着坐在座位上坦然自若的展云飞。

    “昨日…你与我和二哥起争执。一定是你心怀不满,半夜杀死二哥。我给你拼了……”说话间,云扇飞起,发出6只暗器齐齐飞向展云飞。

    展云飞轻蔑一笑,从座位上腾空而起使出一招火舞银蛇,将6只箭打落。只见其中一只暗器朝着坐着的苏星河飞来。那暗器之快,苏星河吓得无法动弹。

    突然一只宽厚的大手将她从座位拉起,在空中飞舞一圈后,直直地撞进一个温暖坚硬的怀抱。

    是顾清欢。苏星河抬起头看到近在咫尺的坚毅的下巴,如刀刻般的鼻梁,些许发丝落在她的脸上,有一股好闻的味道。原来圆宝说得没错,这家伙真好闻。

    只见顾清欢一手揽着苏星河,一手用掌风打落飞来的暗器。

    对于顾清欢的露手,展云飞、杨昀春都不意外,他们一直隐约觉得这是一个高手。

    朱正我往前一步,拉住发怒的季晓生,随后扫视一遍在场的每一个人,严肃说道:“不管是谁,敢残杀我二弟,我一定会让你血偿。”

    杨昀春看了朱、季二人一眼,沉声道:“此事自有监察司查办。现在请在座所有人仔细交代清楚从昨晚子时到今早卯时的行踪。”

    朱,季二人一脸怒气丢下众人转身回了二楼房间。在座的人虽有怨言的,也碍于监察司的威名,只得听从安排。监察司便开始一个一个叫人进房间逐一盘查,第一个便是展云飞,毕竟他与死者有过争斗,嫌疑更大。小三从二楼下来后,见众人怨声载道,忙吩咐后厨给每位客官准备早餐,聊表慰籍。

    “哎……好端端地卷进一场血案…这下不知道要在这里困多久了?”苏星河有点没好气地说道。顾清欢瞟了她一眼,没说话,继续闭目养神。

    早饭端上来时,圆宝睡醒了,三人痛快地吃了一顿。刚吃完没多久,监察司的人就来叫苏星河去接受盘问。苏星河简单向圆宝解释两句就跟着走了。顾清欢看了一眼苏星河,把圆宝唤到自己身边,喂她吃饭。

    苏星河进入房间,看到杨昀春和另一名胖胖的官差坐在一张长桌子前,正对面一米远处有张椅子。

    “这位大婶……呃,姑娘请坐。”胖官差见一名农妇打扮的大婶走进来,说话间见这名大婶抬起来,只见一张清丽年轻如十七八的脸庞,不由得愣了一下。

    苏星河尴尬地在椅子上坐下。

    “请问姑娘叫甚名谁?何方人氏?家里几口人?因何事至此?从昨夜子时到今早卯时都在哪里?做了些什么?可有人证?”杨昀春一双如鹰眼般的眼睛紧紧盯着苏星河,任何蛛丝马迹都逃脱不了他的双眼。

    苏星河想了想,慢慢回答到:“我叫苏星河,东海人士,我们一家三口回乡途中遇到土匪,钱财被抢劫一空,夫君还受了重伤。昨日傍晚到达此处,吃完晚饭,子时之前,我们一家三口就回房了,之后就一直呆在房间里,没出来,有我家……那口子和孩子为证。”苏星河每次提到“夫君…那口子”时还是会难以启齿。

    杨昀春听完,稍作思考后又问道:“期间可有听到什么声响?看到什么特别的人事?”

    顾清欢跑树上去的事要不要说?说出去怕是两人的关系引起不必要的怀疑。苏星河思考了一会儿说道:“没有。”

    杨昀春盯着苏星河看了一会儿后,让她离开了。

    苏星河往外走了两步后,又转过身,问道:“听说大人目前还尚未查明那络腮胡子的死因?”

    杨昀春正在低头思考之际,闻言抬起头,疑惑地盯着苏星河道:“嗯?”

    苏星河不管他怀疑的眼神,直接说道:“小女自小被义庄的仵作收养长大,耳濡目染,学会一些检验尸体的本领。若大人需要,当尽绵薄之力。”苏星河的职业病又犯了,她可是未来世界的大法官,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于是编了一个瞎话,看能不能去检查一下尸体,或许能找到些线索。

    胖官差一听,两眼发亮,急迫说道:“好啊,正好缺……”

    “就不劳姑娘费心了,这是我监察司分内之事,外人不得插手…”杨昀春打断胖官差的话说道。

    苏星河见状,快步离开了。

    胖官差说道:“大人,上清县衙的仵作不知何时能赶过来,为何不……”

    “贺虎,不可。这姑娘嫌疑尚未洗清,贸然介入,怕是会坏事…”

    叫贺虎的胖官差说道:“嫌疑…我看她就一个奶娃娃的妇女,有啥嫌疑的?”

    杨昀春说道:“她家那口子呢?我看那男子虽身穿粗布麻衣,走路如风,脚步轻快有力,不似寻常农夫…要多加留意。你去叫他进来,我们探探底就知道了。”

    苏星河回来时,看见圆宝正在大堂里跑来跑去地,看来是小家伙太无聊了。顾清欢正在一旁坐着。

    看见苏星河回来,顾清欢一只盯着她。“没事,就如常问了问。”苏星河见他关切地眼神赶紧说道,随后俯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杨大人有请这位大哥。”贺虎对着顾清欢说道。

    顾清欢看了他一眼,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后,跟着进去了。

    约莫过了一盏茶功夫,顾清欢淡定自若地出来了。苏星河焦急地看着他,张了张嘴,看看四周都是人,只得把想说的话咽下去了。

    圆宝跑累了,便爬上爬下四处玩。一会儿跑去盯着门口站哨的官差,一会儿去看雕龙的椅子,一会儿去拨弄老板娘的算盘,一会儿在雕满花纹的楼梯上跑上跑下。古代的一桌一椅对于圆宝都很新奇,她从来没见过。

    在此期间,苏星河看着贺虎带着人从那个房间进进出出的,想着杨昀春应该将所有人都盘查了一遍。

    中午到了,后厨准备了丰盛的午餐,所有人都来到一楼吃饭了。苏星河四处观察了一下,所有人都在,唯独少了老板娘和季晓生。没一会儿,那个镖队的人就开始围坐一团划拳喝酒,好不热闹。

    圆宝又开始哼哧哼哧埋头吃饭。苏星河见周围无人盯着,便低声问身旁的顾清欢:“杨昀春问你什么了?”

    顾清欢看了苏星河一眼,说道:“问我大半夜爬树翻屋顶做什么?”

    “咿……他怎么知道?你还爬屋顶了?你为什么爬屋顶?”

    顾清欢有点尴尬地看着眼前的罪魁祸首,无可奈何地说道“嗯……。”

    “他怎么知道你爬树爬屋顶了?”

    “杨昀春昨晚看到了……”

    “啊?那他不是怀疑你……杀人?”

    “有怀疑…”

    “那你怎么回答的……”

    顾清欢一脸尴尬,他总不能说因为热睡不着需要消耗体力吧。“惹娘子生气了…被赶出房间…又怕被人看到嘲笑不振夫纲,只得在外流浪…趁娘子睡着后,才偷偷回房间。”

    “扑哧……”苏星河被顾清欢的话惊得包在嘴里的饭喷出来。顾清欢手疾眼快,赶紧拎起一旁正吃得欢乐的圆宝,跑开了,这才免得一场无妄之灾。

    圆宝一脸懵,正吃着好吃的红烧肉,突然飞起来了。此刻地她,鼓着塞满肉的脸蛋,疑惑地看着爸爸,这样子别提有多可爱了。

    顾清欢一手拎着圆宝,一手拂袖擦了擦桌椅,把圆宝放下,叫她继续吃饭。圆宝一脸懵逼地继续与她最爱的红烧肉奋战了。

    苏星河有点不好意思,也赶紧清理了一下自己破坏的残局。“你……怎么这么说啊?他相信了?”

    “不相信……不过也没证据。”

    也对,顾清欢这个借口挺好,也能圆上苏星河的供词。一个河东狮吼面对盘问时碍于脸面撒谎,也说得过去。

    苏星河正想着,突然打了几个响雷,还伴随着闪电,没一会儿下起了暴雨。众人都聚集在门口,看着这突如其来的雨水,都议论纷纷。

    “这雨下得……百年难遇啊。”

    “这雨一下……官府的人怕是要困在半途…不知何时才能到达了。”

    “那我们岂不是还要在这里呆更久……”

    “晦气……这趟镖怎么遇这种事?”

    “这趟镖怕是要……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