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不知意,十里故清欢

又死人了……

    众人欣赏了半晌暴雨,又回座位继续吃起来。

    圆宝吃好了,又在客栈里跑来跑去,继续她的寻宝游戏了。

    苏星河正吃着,杨昀春站在了身旁。苏星河警觉地发现,一向对任何事漠不关心的顾清欢正盯着杨昀春,杨昀春也死死盯着他,两人之间有种莫名其妙的气场。

    大概过了一万年……苏星河觉得有这么久。

    杨昀春率先收回眼神,对着苏星河抱拳:“这场大雨一下,仵作怕是不能如约而来了。还劳烦苏姑娘验一验,查明死因。”

    顾清欢闻言一振,很好,这女人还是个仵作。在他知道她来自未来后,他就知道会有很多惊喜,不过这个惊喜也确实出乎意料了…在顾清欢的认知里,还没讲过女仵作。

    苏星河听杨昀春这么说,顿时两眼放光,放下碗筷,一脸谦卑诚恳地姿态:“好说好说,查明真相、抓住凶手是每个法律人的职责和义务。”

    “法律人?姑娘…的语言真幽默。劳烦劳烦”杨昀春一愣,拱手道。

    苏星河起身就要跟着杨昀春去,顾清欢突然拉住她的手,柔声道:“我陪你。”苏星河不明所以,但顾清欢的一反常态还是让她警觉,知趣地点点头。

    苏星河转头对杨昀春说道:“还请杨大人派人照顾一下我的女儿。”

    杨昀春颔首,叫来贺虎,让他陪圆宝玩。

    贺虎对于这个命令既无奈又无力反抗,叫他个五大三粗地大老爷们去照顾个奶娃娃简直比他上阵杀敌还难啊,没办法,上命难违,只得硬着头皮去找圆宝。

    杨昀春带着顾清欢、苏星河走上楼,一边走一边说道:“二楼一共有10间房。楼梯右转有5间,左转有5间。齐彪的房间在左转过去第三间房。齐彪死后,我嘱咐属下封门、保护现场,尸体至今未动过。”

    说着,杨昀春推开了房门。

    只闻得浓郁的酒味夹杂着令人作呕的尸臭味扑面而来。杨昀春被这味道熏得有点受不了,侧目看苏星河和顾清欢二人面无表情,不由得增加了几分对苏星河仵作身份的信任。

    只见一个壮汉身披红色嫁衣,头上戴满珠钗趴在房间中间的地上。桌子倒在一旁,酒杯、酒壶和小菜散落一地。走近一看,正是络腮胡子,只见满脸都被刀划伤,表情狰狞,双眼凸起,布满血丝,十个手指头青筋暴起,指甲涂上了红色,嘴上也涂上了鲜红的胭脂。整个人像花了妆打扮俏丽的新娘。全身上下无一处伤口。

    床上被褥整齐,旁边的屏风上挂着一件紫色的外衣,正是苏星河昨晚看到的那件,还挂了一件漂亮的玫红色裙,倒像是老板娘那件,圆月弯刀也好端端地挂在一旁。苏星河注意到这间房间没有窗户。难道是一起密室杀人案?

    苏星河思索片刻,转头看到屋里的两个男人正津津有味地看着自己,不由得尴尬说道:“勘查凶案现场的环境是仵作的第一步。”

    苏星河又来到倒下的桌子旁,手一摊。半响没动静,抬头一看,两个大男人一脸见鬼的看着她。“哎呀…忘了忘了,你们这个世界是没有手套的了……这可如何是好啊,不戴手套容易毁坏指纹…还会沾染细菌啊……”苏星河一脸懊恼地喋喋不休。

    杨昀春看着眼前这个姑娘言行奇怪得很,不由得好奇起来。

    顾清欢知道这大概是未来世界的事物,为了不让苏星河暴露,赶紧将随身携带的丝巾递到她手里。

    苏星河看着手里的丝巾,感激地点点头。算了,指纹破坏了就破坏吧,反正这个世界也没有检验指纹的技术。想着,便用丝巾包起自己的手然后拿起酒杯、酒壶挨个放在鼻尖闻了闻,除了酒香外均有一股奇怪的味道。苏星河取下头上的银簪子,分别沾了沾酒壶和酒杯上残留的液体,银簪子没有变色。随后又测试了散落在地的菜,没变色。又走到络腮胡子身旁,拨开他散落的头发,仔细查看耳廓耳垂,是樱红色,扒开他衣服,之间胸前出现了鲜红色的尸斑。

    杨昀春见苏星河勘验起来颇有些章法,便问道:“不知苏姑娘师承何处?颇有些大师风范。”

    苏星河看了顾清欢一眼,心虚地笑了一声,说道:“不敢当不敢当,养父不知名,在偏远地区一处小义庄,不值得一提。”

    杨昀春见她不愿多说,也不便多问。

    苏星河说道:“可否借杨大人的佩剑一用?”

    杨昀春递来随身携带的佩剑。苏星河一看,锋利异常、寒光点点,不由得由衷赞赏:“好剑……”说着,左手抓起络腮胡子的手,右手拿剑,将食指指甲上的红色轻轻刮掉,露出淡淡的紫色。果然……苏星河又轻轻将络腮胡子唇上的红色轻轻刮去,也是紫绀色。

    苏星河站起身,用丝巾仔细将宝剑擦拭,然后递还给杨昀春,说道:“是中毒而亡,酒中有毒。”

    站在一旁的顾清欢赞赏的点点头。

    “中毒?”杨昀春疑惑地问道。

    “氰化钾……”苏星河凝重地说道。氰化钾可是一种剧毒,她经受过几起这样的案子,症状完全符合。

    “氰化钾?那是什么?”杨昀春从来没听过。

    “氰化钾是一种剧毒之物,一丁点就能致人死命。若剂量很少的话,需要大约半天时间才能致死,尸体不会有什么明显变化,心脏麻痹而死。若剂量大,片刻就能致人死地,尸体表面会呈现鲜红色的尸斑,耳垂耳廓会呈现樱红色,面部、嘴唇、指甲会呈现紫绀色。死者生前会极度痛苦,因此会面部狰狞,打翻桌椅。”

    杨昀春一听,忙挨个查看,果然……都符合。“不知这……氰…化钾是如何炼成的?齐彪又是如何中毒的?”

    苏星河也很纳闷,未来世界氰化钾都是提炼出来的、纯度很高。这古代到哪能弄到氰化钾呢?

    顾清欢见苏星河为难,便说道“…苦杏仁…苦木薯……里面都含有此物”。顾清欢见过因这些中毒而死的人,症状跟苏星河说的很像,猜测便是她口中的“氰化钾”。

    苏星河闻言眼前一亮“对,苦杏仁、苦木薯。我说这空气中除了酒味还有一股特别的味道呢,原来是用的苦杏仁、苦木薯之类的东西。”

    苏星河又认真看了看酒壶,这酒壶好生眼熟。对着顾清欢说道:“这酒壶……倒跟老板娘送的那两壶酒的酒壶一样,一壶给了我们,一壶给了朱正我三个。我们那壶酒没喝,他们那壶应该当时就喝光了。”

    杨昀春拿起酒杯闻了闻,又凑近齐彪嘴巴问了问,果然……有一股苦杏仁的味道。

    “你刚才用银簪子试毒,并未变色,酒和饭菜应当是无毒的啊”杨昀春不解地问道。

    苏星河慢悠悠地说道:“银器只能测验砒霜之类的毒物。银器遇到砒霜会变黑,是因为砒霜的主要成分是三氧化二砷,该物质是用雄黄即三硫化二砷加热得到的。提炼不纯,里面含硫,因此用银器一试便变黑了……。但是像氰化钾、蓖麻毒素、硫酸铊这样的毒物,银器便无法验出来……”

    顾清欢、杨昀春满脸震惊地看着顾星河。这番超前的言论完全颠覆他两的认知了。顾清欢是知道有些毒物无法验出来,但不知道是这个缘故……

    缓了好久,杨昀春才吞吞吐吐地说道:“所以……氰化钾验不出来?毒是从苦杏仁、苦木薯中提炼的,毒下在酒里的?”

    苏星河点点头。

    “那这壶酒是谁送来的?”杨昀春问道。

    苏星河看了看屏风上挂着的衣服和刀说道:“刀好端端挂着的,看来进来的是熟人,齐老二毫无防备,屏风上挂着的除了齐老二的外衣外,还有一件女人穿的裙子。”

    杨昀春走过去一看,果然如此,看来凶手呼之欲出了。转头对着苏星河抱拳说道:“辛苦苏姑娘了,接下来交给我吧。”

    杨昀春召集所有人来到一楼,准备揭开凶手的阴谋。苏星河还是没看到季晓生,有点纳闷。对着顾清欢说道:“奇怪,怎么不见季晓生?”

    顾清欢挑了挑眉说道:“你……特别关注他?”

    苏星河吐了吐舌头说道:“没有……就是好奇…齐彪死了,朱正我、季晓生是应该最着急知道调查结果的人。今天一天都不见季晓生,朱正我也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各位……请安静。突降暴雨,上清县衙官兵和仵作无法及时赶来客栈。幸好客人中有一位仵作苏姑娘…”说着用手指了指苏星河。众人七嘴八舌众人,“女仵作,闻所未闻啊…”“结果可靠不哦……”“莫不是骗子哦……”,都齐齐看向苏星河,对于这种注目礼苏星河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

    “经过苏姑娘慎审地勘验,齐彪是中毒而亡。”

    “中毒?敢问是何种毒”坐在一旁的朱正我突然大声道。

    “是下在酒里的苦杏仁、苦木薯之类的剧毒之物……”

    “酒?敢问杨大人凶手是何人?”

    杨昀春顿了顿,指向坐在一旁的老板娘。

    “老板娘?怎么可能……”众人都齐唰唰地看向老板娘。

    老板娘见众人都看向自己,惊慌失措地说道:“不是我…不是我…”,随后又大叫道:“是鬼新娘……鬼新娘来杀人了。”

    朱正我闻言,立即上前一步拔剑架在老板娘脖子上,问道:“居然是你……我二弟与你无冤无仇…为何杀他。我今天就要你血债血偿…”

    杨昀春赶紧上前,厉声喝道:“朱大侠,此事已由我监察司负责。人,我要押回监察司,关入刑部大牢,例行审问,任何人不得取她性命。”

    朱正我死死盯着老板娘,咬牙切齿说道:“那就看看…你能否护她活着到达监察司…”

    老板娘被吓得瘫软在椅子上。

    看老板娘的反应不像是装的,苏星河有点纳闷。苏星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想不出来。

    杨昀春让手下将老板娘拘起来,又解封了客栈。天已经快黑了,众人也没法离开,只得继续住一宿。

    苏星河抱起圆宝,她脸花得跟个小猫儿似的。苏星河准备带她回房间洗把脸。

    “又死人啦…又死人啦…”只见镖局那8个男子中的一个连滚带爬从二楼跑下来…

    众人骇然。

    杨昀春对着手下吩咐一句“封客栈”后,赶紧往二楼奔去。众人都跟着往二楼看看去。

    苏星河带着圆宝回了房间,她不想圆宝听到这种事情,孩子太小,担心害怕。顾清欢也回房了,他对任何事不感兴趣。

    苏星河刚给圆宝洗好脸,贺虎就来敲门了。

    一脸苦哈哈说道:“杨大人有请苏姑娘、顾公子。我带圆宝玩玩。”

    圆宝好像跟贺虎玩出友谊了,笑得跟朵花似地跟着贺虎下楼玩去了。

    顾清欢、苏星河顺着走廊来到了出事的房间。这是楼梯往左第四间房,就是齐彪旁边的房间,出事的是季晓生。

    苏星河一走进房间,看见跟齐彪一模一样的死状。只见一具穿着红色嫁衣的尸体趴在地上,身边的桌子翻倒在地,酒杯、酒壶和菜肴散落一地。满脸被刀划伤,嘴唇涂上了口红,十指涂上红指甲。走近一看,真的是齐晓生。

    杨昀春见苏星河、顾清欢走进来,迎上来说道:“勘验过了,跟齐彪症状一模一样,看来死因也一样,是同一个凶手所为。”

    顾清欢自进门口,就背手站立一侧不说话,仿佛一切与他无关,他只是一个隐形的保镖。

    苏星河点点头,两人死因相同,随后便说出了自己之前的观察:“季晓生自从早上从一楼大堂离开后就一直没出现过。中午暴雨后,我们就到旁边齐彪房间查验尸体。两个房间紧挨着,有任何响动,我们必会发现。想来在我们进入齐彪房间之前,季晓生就死了。”

    杨昀春点点头说道:“整个上午所有人都在一楼,只有朱正我、季晓生在吃早饭前离开了。季晓生离开之后一直未再出现,吃午饭前朱正我有下楼。”

    苏星河摇头道:“还有一人,老板娘也离开了。她因看到齐彪死状受了惊吓,也回二楼房间休息了,直到刚刚才下楼。”

    杨昀春点点头,看来朱正我、老板娘都有嫌疑,嫌疑最大的还是老板娘。

    下楼后,杨昀春便去盘查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