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天纵横,从马贼开始

第二十五章 古道腾驹

    随后的三年里,张乐康和李沅芷常常来往于安西城和沙州卫之间,交往甚是密切。

    有张乐康这个土生土长的河西人作为向导,三年下来,李沅芷的足迹踏遍了整个河西走廊地区,什么嘉峪关、哈密城、张掖城、山丹军马场等地方一个都没有拉下。

    中间还免不了要体验一下沙州盗的劫掠工作,做一做那没本的生意。那种纵马奔腾的快感,拦截马队的威风,把李沅芷激动得小脸红扑扑的,直呼痛快。要不是身份所限,恐怕当时就要加入沙州盗,一起发财。

    三年中,李沅芷的武功有了极大的进展。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多了张乐康这么一个经常给她喂招的同龄人,李沅芷又花了不到两年时间就把芙蓉金针、柔云剑术等武当功夫学了全,比陆菲青之前预计的时间早了不少。然后由张乐康指点,又学会了经陆菲青、张乐康两人补全的回风落雁剑、百变千幻衡山云雾十三式,所差的就是火候未到,经验不足。

    以张乐康的眼光观之,李沅芷现下的武功已经超过了五年前的余鱼同。若是自家师兄这几年依旧深陷情网不能自拔,在练功上稍有懈怠,说不得两个人此时的武功已经难分伯仲了。

    就这样,到了乾隆二十三年秋,李沅芷启程从安西城出发,南下江南,因为她的父亲安西镇总兵李可秀升官了,作为家眷自然要随他一起赴任。

    李可秀这一任安西镇总兵一共做了三年多。乾隆二十年,平定准噶尔达瓦齐之战,他主要负责粮食转运,保障河西走廊地区粮道的安全。乾隆二十年至二十二年,又参与了平定准噶尔阿睦尔撒纳之战,在这场战事中,李可秀真真切切地立下了不小的战功。他也因功升任浙江水陆提督,节制定海、温州等五镇,统辖提标五营,兼辖杭州等城守协,太湖、海宁等水师营,在汉人军官中可以称得上是官运亨通。

    李沅芷要南下江南,正巧张乐康也要东出关外赴他和胡一刀夫妇的五年之约,于是约定好结伴而行。

    这一日时值深秋,夜幕渐渐落下,漫漫的古道上只有一队骡马行人向东而行,除此之外,黄沙衰草,阵阵归鸦,久久不见人烟。

    远远落在大队之后的陆菲青放声长吟道:“将军百战身名裂,向河梁,回首万里,故人长绝。易水萧萧西风冷,满座衣冠似雪。正壮士悲歌未彻……”

    张乐康一勒缰绳,与陆菲青并排而行:“师叔,怎么突然想起吟诵稼轩居士的这阙《贺新郎》?”

    陆菲青叹道:“突然之间心有所感而已。一晃眼,老夫已经快二十年没有履足江南了,也不知道当年的旧友中还有几人尚在人世,怎能不感慨冯唐易老。

    甲申天变,神州陆沉,想一想,都已经是百年前的事了。满清朝廷这两年在西北边疆却是连战连胜,将为患数十年的准噶尔部都攻灭了,国势正昌隆,也不知何时才能恢复汉家河山。”

    张乐康安慰道:“师叔此言谬矣!洪武皇帝朱元璋的《谕中原檄》说:胡虏无百年之运。眼下的鞑清看起来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但内里的隐患之多不胜枚举。乾隆二十年,长江大水;乾隆二十一年,江南大疫。弘历这人好大喜功,为了保证西北边事的顺利,一直没有停下江南的漕粮。小侄曾经听说,江南某地的官员还曾说过这样的话,‘为了平准大计,只能苦一苦百姓’。”

    听了这话,陆菲青勃然色变:“这是哪个昏聩之官的妄语?”

    张乐康道:“两江总督章佳·尹继善,雍正帝的名臣。这些年师兄和我一直有书信往来,红花会的消息来路一向广泛,想来应该是确有其事。连当朝名臣都是这样是百姓如猪狗的态度,其他清廷官员可想而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早晚把百姓逼到没有活路。”

    见师叔侄二人在大队后面窃窃私语,前面的李沅芷也勒马凑了过来。“师父、师兄,你们两个说什么私密话呢?”

    “师叔十几年没有再到过江南,此番旧地重游,竟有了些近乡情怯之感。我这不是刚和师叔说了几句江南的风物,宽慰一下师叔。”张乐康温和地笑了笑,接着问道:“你不是在陪你妈妈说话,怎么也跑到后面了?”

    李沅芷道:“妈妈有些倦了,想要歇息一会儿,这才来找你们。我刚才问过骡夫,前面还有十里地就到双塔堡了,我们到时候就在镇上的客店落脚。”

    正说话时,就听到前面传来一阵快马疾驰的声音,眨眼之间两匹快马就到了马队跟前。只见马背上的两人伏腰勒缰,骑术精湛,从马队的两旁直接蹿了过去。

    这两人一高一矮,高的那人眉长鼻挺,脸色白净,身侧挂着双钩;矮的那人满脸精悍之气,马上放着单刀铁拐。

    看到两个人的相貌后,张乐康惊咦一声。

    李沅芷问道:“师兄怎么了?”

    张乐康道:“这两人似乎是红花会的当家,我此前听余师兄描述过他们的容貌。”

    “是哪两位红花会的朋友?”李沅芷这几年没少听张乐康提起红花会这个江湖大帮,好奇地问道。

    “看他们的形貌,应该是七当家‘武诸葛’徐天宏和九当家‘九命锦豹子’卫春华。”

    李沅芷这才问道:“这两人的武功怎么样?”

    张乐康笑道:“终于问到你最关心的问题了吧。”

    一年多以前,李沅芷就达到了出师的标准,一直想要找一个对手显一显这几年辛辛苦苦学得的本领。只是西北地处偏僻,并没有多少拿得出手的武人,李沅芷的这个愿望一直没有实现,对江湖的向往与日俱增。

    张乐康想了想道:“我并没有和他们两个当面切磋过武艺,不知他们的武功深浅。不过据余师兄所言,从七当家徐天宏往后至他自己这十四当家,这八位当家的武功相差只在毫厘之间,想来应该比你稍胜一筹吧。”

    李沅芷听张乐康品评过自己的武功,当下就对这两人的水平有了一个大概的认知,那也是难得的高手了,要是能和自己交手就好了。又问道:“天就要黑了,他们反而从镇里跑了出来,这是要做什么?”

    张乐康摇了摇头道:“不大清楚。红花会一向在中原活动,极少来这西北边陲。不过他们既然要夤夜赶路,想来是有要紧事要办。”

    心下却已有了猜测,西北边陲别的没有,但是有一个红花会的少舵主在此,陈家洛在回疆这边和袁士霄学艺十载,想来是到了千里接龙头的时候。

    大队人马快到双塔堡镇时,对面又是一阵马蹄声起,仍是两名骑士飞奔而来,一下子掠过马队。只见来人一个相貌冷峻,面带刀疤;一个身材粗壮,面容丑陋。

    “还是红花会的人?”李沅芷看向张乐康。

    张乐康点点头:“不错,右边那个骑士还带着一根铁桨,应该就是红花会的十三当家‘铜头鳄鱼’蒋四根;左面那个脸上带刀疤的八成就是十二当家‘鬼见愁’石双英,此人执掌红花会刑堂,为人铁面无私。”

    李沅芷看向身后远去的两名骑士,自语道:“前后两拨人,脚程相差不足一个时辰,也不知道红花会究竟发生了何等大事,才会这般急迫?”

    马队在镇上最大的客店落脚,大家安顿好,用完饭。还没到休息的时候,张乐康、陆菲青、李沅芷三人就在客店大堂里说话。

    不一会儿,就听到犬吠声响起,东面又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难道又是红花会,见多识广的陆菲青心中也有些纳罕。到底是什么急事,让红花会的众位豪杰这般星夜兼程。

    来者停在客店前面,咄咄三声敲响了门。

    店小二上前开门,说道:“你老辛苦。茶水酒饭都预备好啦,请进来用吧!”

    其中一人粗声说道:“赶紧给我们喂马,吃了饭还得赶路。”

    小二连声答应。

    进到店里的还是两人,只见其中一人身如铁塔,手持单鞭;另一人胖乎乎的,一副乡下土财主模样,虽在赶路,还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样,正是张乐康的熟人——“千手如来”赵半山。

    陆菲青见到来人心中一震,惊呼道:“赵贤弟?”

    赵半山听到陆菲青的惊呼,目光转向这头,半眯的双眼圆睁:“陆大哥?”

    说着便疾行了两步,和站起身的陆菲青四手紧握:“大哥,这么多年不见,你可把小弟想死了!”

    陆菲青也是一脸激动:“近二十年未见,赵贤弟风姿更胜昔日,甚好,甚好!”

    “张兄弟,你也在啊。”两位多年老友打过招呼后,赵半山对张乐康说道。

    张乐康颔首道:“赵三哥,好久不见。”

    赵半山又看向一边的李沅芷:“这位是?”

    陆菲青道:“这是小徒李沅芷,沅芷,快与赵前辈见礼。”

    李沅芷依言见礼。

    赵半山介绍道:“这位是我会八当家杨成协,江湖人送外号‘铁塔’。”

    当下两拨人坐到了一起。

    陆菲青开口问道:“赵贤弟,刚才一路上已经见过两拨人,听师侄说也是红花会的豪杰,你们这是?”

    陆菲青、张乐康都是老熟人,李沅芷又是陆菲青的弟子,赵半山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长叹一声:“千里接龙头,本会于总舵主不久前仙逝,遵他老人家的遗命,我们来回疆接少舵主回去继任红花会总舵主之位。”

    张乐康小声向李沅芷解释了一下千里接龙头的规矩:“这是江湖帮会里最隆重的礼节,通常是帮会中行辈最高的六人,一个接着一个前去迎接一个人,最隆重的要出去十二人,一对一对的出去。赵三哥他们既然是一对接着一对,那自然是这最隆重的一等。”

    赵半山道:“不错,总舵主接任一事事关重大,少舵主又年纪轻轻,未在会中立下威信,只好用这最隆重的礼节来尊崇他,也好震慑各地分舵。”

    张乐康抬头问道:“我记得于老前辈尚未过古稀之年,他老人家武功精深,怎么会突然就……”

    赵半山道:“我也不知为何,前些时候办完一件隐秘的大事后,总舵主就神色恹恹,似乎是有事郁结于心,心情不畅之下没过多久人就不行了。”

    果然是这样,和张乐康有过一面之缘的红花会总舵主于万亭还是忧郁而死。这个痴情种子,在得知爱人的长子是当今的乾隆皇帝,又手握乾隆帝身世秘密的证据后,肯定还是会去那皇宫大内想要凭着身世秘密让乾隆自己反自己,恢复汉家江山,天真又可悲。

    四十多年都生长在满清皇室之中,乾隆纵然是汉人身世,也早已经把自己当成了爱新觉罗家的人。更何况其中还涉及皇帝的宝座,他贵为九五之尊,怎么可能舍得了这无上的权力。一旦承认其汉人身份,试图颠覆满人江山,别说皇帝宝座不能再坐,连性命也得叫那些满清宗室给拿走。

    陆菲青道:“我久闻于总舵主之名,却缘悭一面,诚是可惜!”

    赵半山、杨成协想起于万亭生前的武功、人品,面上隐现郁色。

    过了好一会儿,赵半山缓过神来,问道:“陆大哥、张兄弟,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陆菲青道:“我这弟子的父亲迁任浙江水陆提督,正要南下江南。我也多年没有踏足中原,就跟着回去看看。张师侄则是五年前和辽东大侠胡一刀立下约定,此行也是要去赴约。”

    赵半山恍然:“原来如此。要不是还有要事在身,今日于陆大哥、张兄弟相逢道左,非要和你们畅饮一番,不醉不归。”

    张乐康笑道:“师叔人在江南,离红花会总舵可不远,赵三哥想要常来常往还不简单。小弟此次东行,多半还要在中原盘桓一些时日,咱们兄弟若是有缘定能再见。”

    赵半山点点头:“正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