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铲除魔人的过程可谓再轻松不过，三人还是不觉得有半分欣喜。王羲之不用说，顾佑和司马芸也都有跟魔人缠斗到命悬一线的经历，因而他们都很清楚真正难缠的敌人已经撤离了。

    “这些皮卷一定要留好，将来我们还要解读出上面写的都是什么！”顾佑对王羲之说。

    “希望父皇母后能严厉处置胡商！”司马芸接着说。

    “你们说得都有道理，不过眼下要紧之事乃是赶紧返回建康，把剿灭魔人的事宜禀报陛下，这之后才有余裕谈别的。”王羲之总结道。

    “把那个祭司的头带着，陛下看到人头才能相信我们成功了。”他想到什么后又补充道。

    这任务自然由最擅长冰雪仙法的司马芸完成，她托起祭司那满头卷发的头颅，随后纤指轻捻，冷雾就从手上升腾，未几头颅上已凝满冰霜。

    司马芸手里捧着祭司形貌狰狞、被完全冻硬的头，却感觉像捧着一只小猫一样。

    她下意识地摸起这颗人头上的卷发，但冷冻后的头发又硬又扎手，与其说像猫毛不如说像刺猬。她不由得连连撇嘴。

    这一场景被顾佑看到了，他调侃道：

    “你一个女孩拿个死人头不放手，这多不像话。快给我吧，我好歹有个背囊。”

    听到顾佑的话，司马芸脸上渐露羞色，泛起不多见的绯红。她把人头缓缓递给顾佑，顾佑把人头一把抱走，装进自己的背囊。

    等三人准备离去时，发现空气中腥味已多少轻了一些，四周沼泽虽然仍称不上洁净，但至少不那么让人恶心了。

    他们说不出这究竟只是单纯的心理暗示，还是杀掉魔人真的让环境改善了。但至少，他们能以一个相对轻松的姿态离开樊良湖了。

    返回建康的路线没什么疑义：樊良湖通过一条小水道和邗沟有沟通，沿着邗沟很容易就能返回长江，溯游而上就是建康了。

    这时已入季春，正午时的江南颇有热意，再加上一路都有太阳当头，身穿厚厚盔甲的顾佑开始觉得闷热。

    前胸、后背、双腿、双臂……越是防护严密的地方，就越有汗水流出。尤其是被护胸甲包裹的胸口，汗水几乎把皮肤和衣服粘在了一起。

    当他再度望见可称熟悉的建康城时，他首先想到的不再是帝都的壮丽，而是自己终于可以卸下这身碍手碍脚的铁衣服了。

    三人大大方方在宫城前降落，顾佑和王羲之把身上盔甲脱下，交还给卫兵。顾佑还把背囊中魔人头颅掏出，展示给卫兵看。

    三人来到大殿前，看见皇帝站在台阶上。顾佑识趣地把祭司的头转交给王羲之，随即两人一同跪下，司马芸则是屈膝行礼。

    “陛下，樊良确有魔人盘踞，如今已被臣等尽数斩杀，这便是他们祭司的头。”王羲之禀报道。

    皇帝见此也相当满意，宣布赏赐王羲之和顾佑布帛铜钱等物，之后又是些套路化的礼节，二人虽觉无趣也只得一一应付。

    正当顾佑准备松一口气时，却见皇帝冷不丁开口了：

    “嘉阳公主回建康未久，朕意犹未尽，她还是留下来吧！”

    “王真人劳苦功高，适闻庐山有天然仙珍，当赐给王真人，请王真人自行赴庐山领赏。”

    “至于顾卿，朕见你年齿犹幼，当回灵宝派，专心修炼为佳。”

    皇帝这一席话直接把三人打发到三个地方，听完后除司马芸神色正常些，顾佑和王羲之都满脸狐疑，然而既然是金口玉言，他们也不敢正面反驳。

    顾佑猜测，除了第一条，这些主意显然都应该出自王皇后，而不大像是这个对修仙一无所知的皇帝所能想出来的。

    尤其是皇帝还正面提及了庐山的珍宝，虽然他没有明说这是犹龙剑，但如果说这和王皇后没关系，顾佑也是不会信的。

    皇帝先一步回宫了，而顾佑、王羲之乃至于司马芸则不忍心马上分别，仍都站在广场上。

    “圣命难违，你们各回各的地方吧，贫道去庐山也好，方便炼剑。”王羲之转身离去之前还不忘安慰顾佑和司马芸。

    顾佑目视着掌门的身影消失在门洞中，他又回头望向司马芸，双方彼此凝视着，都是欲言又止。

    这时，几个全副武装的卫兵走向顾佑：“快从这里离开，别妨碍公主！”

    他见卫兵过来，没有无谓反抗，但也并不主动起身离开。最终顾佑几乎是被卫兵硬架出去的。

    “说起来，今天好像是三月十八……”司马芸望向渐行渐远的顾佑，没有挥手，神色平静，只是嘴里轻声呢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