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蠹

第十一章 就从了奴家吧

    屋内一张方桌,四把椅子,一间厨房里飘来隐隐的肉香,另外两间房都掩着门。

    桌上一盏油灯照的屋内昏昏暗暗,透着几分阴森,那妇人进了屋子,先低头拨弄了一下灯芯,这才将刚摘的菜拿进厨房,出来时手中端着一坛子未开封的酒和三个酒碗。

    “锅里炖的山鸡还没熟透,二位且先饮两碗酒解解乏。”

    她笑语吟吟,说着话就撬开了酒坛上的封皮,倒出两碗散发着浓香的酒水来。

    郑面缸刚坐到桌前,一闻那酒味头已晕了三分,他二话不说就接过酒碗一扬脖子倒入口中,再顺手抹了一把胡须上沾着的酒水,大声赞道:“好酒,解渴!解渴!”

    周鱼原本伸手欲拦,不料大汉手快已是晚了一步,又见那妇人也给自己递过来一碗酒,只好接过来放在桌上,跟着一起坐下了。

    但他只是拿手指拨弄着碗沿,嘴却不沾酒水,不断用眼光在屋内四处打量着。

    那妇人见周鱼不喝酒,似乎也不在意,抬手又给郑面缸倒了一碗,自己也端起碗轻笑道:“这位壮士好酒量呀,此酒是奴家用山泉水合着酸青梅酿的,埋在外边地里整整三年,劲头可不小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也端起碗抿了一口,酒一沾唇,腮边立刻升起两团红晕,眼神也愈发媚态起来。

    郑面缸仰头又干了一碗,还觉得不解馋,再伸手去端酒坛时,却听那妇人用又酥又软的声音道:

    “奴家来倒酒,壮士且歇着!”

    说着皓臂轻抬,已将郑面缸的手按住了,她纤细白净的手指在大汉的手背上一抹而过。

    轻轻一触间,郑面缸只觉得软嫩滑腻,不由浑身一酥,满身气力顿时泄掉了三分。

    “咳!”

    周鱼见状咳嗽一声,拱手道:“大婶!我听说这附近枯崖洞中有只妖虎,怎地你还敢住在山中?”

    “我家打小就住在这里。”

    妇人抬起酒坛,又给郑面缸倒了一碗酒,她没回答周鱼的问题,反而问道:“两位壮士,你们穿着甲、持着刀来上山打猎,莫不是来杀妖虎的?”

    她原本就坐得近,此时曲身倒酒,抬起头时已经凑到了郑面缸的面前,说话时一股夹着酒气的脂粉香味直直往大汉的鼻子里钻,那大汉不由凑近了些深吸一口气,却又赶紧挪开了身子,微微耳赤地答道:

    “小娘子,俺兄弟两人确不是寻常猎户,此行上山,正是来宰那妖虎的!”

    那妇人一听,放下酒坛掩口笑道:

    “果然是两个来杀虎的好汉,可惜来晚了一步,妖虎去年早已被我那打猎的汉子给杀了呢!”

    “妖虎被你夫君杀了?”

    周鱼原本眼神在屋内四处打量着,此时一听,立刻惊问道。

    “可不是吗?去年冬天的事,我家那汉子也受了伤,还在床上足足躺了半个月呢!”

    那妇人边说边站起身来,她走到房中一角打开了一扇门,只见里面满满堆着皮毛猎获,正对门的墙上可不正挂着一张黄黑相间的巨大虎皮。

    “咦……”

    周鱼连忙站起身,他走过去一摸,还真是张毛色簇新的真虎皮,入手宛若精绸良缎一般柔软光滑。

    那妇人开了屋门,就走回桌边坐下,不知不觉已是又凑近了郑面缸三分。

    她自个端起酒碗喝了一口,眼看周鱼走开了,就悄悄对着郑面缸抛了个眼儿,把头凑过去小声道:“似壮士这般身材雄武,若是杀那妖虎,定是毫不费劲,倒是可惜不能见识一番。”

    郑面缸见这妇人肤白如雪,笑语吟吟,一张樱桃小口红彤彤、湿润润,美目媚得如同要滴出水来,不由又咕嘟咽了一口吐沫,端起酒碗来大口饮下。

    那妇人看着郑面缸喝完了碗里的酒,直接伸过手去,从他嘴边将酒碗摘了过来,还顺手在他胡须上捋了一把,那五根白葱似的手指抚得大汉浑身发热,一时间转不开眼去。

    妇人的手指顺着郑面缸的胡须一点一点的往下挪,轻动着已经是摸到他的胸膛上,只听她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微声道:“壮士,奴家常年独守在这木屋子里,夜夜孤单害怕,今日壮士既然来了,奴家虽是蒲柳之姿,一定也能伺候得你舒舒服服。”

    郑面缸一听此言,立刻面红耳赤,他微微将身子往后躲开了一些,悄声道:

    “不可,万万不可,小娘子,若是你当家的回来……”

    那妇人眼波如水、面似桃花,娇声道:“他此时不回,今夜定然是不会回的了。”

    她见郑面缸还在往后躲,干脆一屁股挤到了他同一张椅子上,媚笑着说:“说不得他这一去就是十天半月,壮士且放心就好!”

    郑面缸看到那张虎皮时,早就已经疑虑全消,但嘴上依旧连声喊着:“不可不可!”

    “那死木头回不来的,就算回来又如何……壮士,你就从了奴家吧……嗯……”

    妇人一边说,一边就往郑面缸的腿上坐。

    只见她微微晃肩,衣服就已滑落了下去,露出半截如脂如玉的肩膀。

    郑面缸哪见过这风情阵势,当下眼色迷离,浑身发热,一下就觉得身上的甲胄碍事起来。

    周鱼此时已经验看了虎皮,又随手在旁边的皮货中翻看着,听得外面勾勾搭搭不像话,赶紧回身出了隔间,他咳嗽了一声喊道:“咳……大婶,今夜爬了许久的山,肚子着实有些饿了,可否看看那鸡炖好了没?”

    郑面缸本已意乱情迷,突然听见周鱼说话,如同炸了毛般跳将起来推开妇人,连声道:“对!对!看看鸡炖好了没,且先吃饭,吃饭……”

    那妇人见他躲开,幽怨地白了一眼,小声嘀咕道:“怎有个不识趣的……”

    却还是起了身对周鱼笑道:“早就炖烂了呢,今晚怎么都能吃进嘴。”

    她一边说,一边进了厨房。

    周鱼赶紧走到郑面缸身边,拉着他的胳膊道:“郑大哥,我看这妇人不似正经人家,咱们还是赶紧下山吧。”

    “这……”

    郑面缸面露犹豫,有些不舍地抬头看向厨房。

    周鱼又好气又好笑,还待要劝,那妇人已经从厨房里出来了,她看见周鱼正拉着郑面缸起身,立刻娇笑着说:“光顾着聊天,却不想灶里的火熄了,这位小壮士可否帮奴家把屋外的木柴抬几根进来?”

    周鱼一听这明显是要支开自己,立刻说道:“不用不用,既然已经炖了多时,将就些能吃就无妨。”

    他此时见到虎皮时打消的疑虑又逐渐升起。

    郑面缸却突然跳起身来喊道:“几根木柴而已,我来搬!”

    说完一把拉开门就跑出去了。

    此时屋内只剩周鱼和那妇人,只见她对着周鱼盈盈一笑,又抛了个媚眼:“小壮士,可是刚才招待不周,却是奴家怠慢了客人呢。”

    周鱼心中警惕,强笑道:“不敢,若是大婶当家的一直不回,我兄弟二人再待下去,只怕会有损大婶的清誉。”

    “山里人家,有啥清誉不清誉的,小壮士多虑了,若是不嫌弃,今晚奴家……”

    她原本一面说,一面就想往周鱼身边凑,可话还没说完,那郑面缸已经抬着几根木柴,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喊道:“小娘子,你看看这木柴可够了?”

    妇人立时顿住了身,掩口笑道:“够了够了!奴家这就去给两位壮士做饭去!”

    一边说着,一边对郑面缸笑着努了努嘴使了个眼色,接过木柴就转身进了厨房。

    周鱼见郑面缸搓着手,嘿嘿傻笑着想要跟进厨房去,连忙喊道:“郑大哥!”

    郑面缸闻言转头过来,有些郁闷地问道:“周兄弟,有何事?”

    周鱼皱着眉,还没等想好说辞,就听那边厨房里一声娇呼:“哎哟!”

    刚转回头的郑面缸向着厨房里张望:“小娘子,怎么了?怎么了?”

    只听厨房里那妇人娇滴滴地拖着尾音答道:“嗯……这木柴上好长的刺,不小心刺疼了奴家呢!”

    “哪里,我来看看!”

    郑面缸一听,哪里还顾得上周鱼,二话不说返身就冲进了厨房,还顺手将门给关上了。

    周鱼见状,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心道这正面刚色迷心窍,若是真有事也怪不得自己了,只是今晚这房子怎么看都透着诡异,还需多加小心才行。

    他一边想着,一边悄悄推开房间里关着的另外一扇门,顺手拿起桌上的油灯走了进去。

    这间木屋不大,里面只有一张木床,一个木柜,看上去并无异常。

    周鱼扫了两眼也不便打开柜子细看,正准备关上门出去,心中却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顿时暗叫一声:“不好!”

    这妇人口口声声有个汉子在山中打猎,但先前那间木屋里只有皮毛,却不见弓弩刀剑,而这间木屋里空空荡荡,也不像是有个男人长期居住的样子。

    先前他看到那张虎皮,也是一时被蒙蔽过去,此刻却突然想到,若是妖虎被猎户所杀,为何那张皮上却完完整整,一丝伤痕都没有,简直如同是从身上褪下来的一般。

    想到此处,周鱼立刻返身冲出隔间,刚要大声提醒厨房里的郑面缸,就听见咚的一声,那厨房门竟被一脚踹开了。

    接着大汉已经冲了出来,只见他将桌子一掀,拎起桌上的长刀就跳到周鱼身前,大吼道:

    “呔!你这虎妖,竟敢戏弄俺,还不将脖子洗干净过来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