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蟾宫

第二十八章 华岩偶遇

    许是急火攻心,南湖胸口一震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可把幽幽吓坏了,急忙拿出云帕帮南湖擦拭嘴角血迹,口中急道:“这是怎么了?师兄,你不要吓我!”

    幽幽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在南湖胸口轻抚,被南湖一把将手抓住,按在自己心口上急切道:“幽师妹,你要去往哪里?难道你又要离我而去么?”

    幽幽见南湖急得满脸通红,慌忙解释道:“你看你,不过说句玩笑就急成这样,我便是要去往何处,若你诚心相随,我岂有不愿之理?”边说边皱眉,查看南湖状况。

    南湖闻言放下心来,微微一笑道:“师妹莫急,我身体无碍的,不过是方才被那贼人的卑劣行径所气,又听得师妹将要远行,一时着急罢了。”

    幽幽嗔怪道:“师兄你一定要答应我,以后遇事万不可再如此,凡事都有其自然之道,岂是人着急就能左右了的……”说罢低头道:“就像我母亲一般,不知此时何处,我要往哪里去寻,真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啊。”

    南湖见幽幽难过,陪着一起道:“幽师妹,这世上除了你我已别无亲人,幸好你还有母亲,虽说不知身在何处,但至少还有望得见,不管天涯海角,师妹若是去寻,为兄便陪你到天涯海角,不离不弃!”

    幽幽被南湖一番话语感动,眼中盈满泪水,不住点头。一双泪眼望着南湖,想起他也是自幼未见过其母,便轻声道:“记得儿时你我都曾问过师父,我们的母亲去了哪里,当时师父只说是出远门了,如今才知我母亲真实情况,而师兄你,你的母亲到底是……如何呢?”

    南湖垂下双眼,半晌回道:“我父临终之时已告知我,我母亲在我出生不久便患病身亡了,当时怕我年幼哭闹,说是出远门了,不过哄我罢了……只是可怜当初的你我,还眼巴巴地一直盼着她们回来……”

    “师兄——”幽幽听南湖讲到幼时盼望母亲回家一幕,心中酸楚,背过身去低头拭泪,“别说了师兄,当时我们苦苦纠缠,师父也实在是为难,不得已才……都过去了,真是人生如梦,造化弄人啊!”

    南湖轻叹一声:“师妹,若要寻你母亲,你打算先去往何处?手中可有什么线索?”

    幽幽也轻叹道:“并没有什么线索,只是记得儿时曾听管家婆婆说起过,我母亲未出阁前曾居住在华岩,那里应该是我外祖父府上,我想先去那里,也许能打探出一点消息吧。”

    南湖听了点头道:“也只好如此了,幽师妹,那我们今天暂且歇息一日,明日便启程前往华岩如何?”

    幽幽也低头嗯了一声,柔声道:“今晚我就还住在原来的房间,那里有我太多回忆,太多的……”说着抬眼望了望南湖,继续道:“有我太多的情感。”

    南湖轻拉起幽幽的手,柔声道:“师妹,我送你过去,就像以前一样……”

    未等幽幽回话,南湖便牵着幽幽的手,一步步来至幽幽房门前,待幽幽进得房中,南湖便立于房外大树下,独自仰首望天,又是一轮明月,皎皎如初,仿佛回到当年一般,恍如隔世,南湖想起几年漂泊,家中变故,不由感慨世事无常,眼中落泪。

    这二日天气格外晴朗,南湖幽幽二人心情也随之明亮许多,打点好行装再次出发,心境已与往常大不相同,毕竟消除了积压内心几年的误会,此时二人心中坦然,对彼此越发信任,越发相互依赖了。

    华岩距离南湖家中并不算远,日常行走也就是一两日便可到达,二人也不着急赶路,边走边领略沿途风景,幽幽此时一心只想尽快找到母亲下落,南湖心中却还牵挂着尘怨等人,不知他们如今何处,寻找少庄主一事可有何进展。

    幽幽看南湖半天不语,猜到他另有心事,便劝慰道:“师兄心系江湖中事,虽一时不能找到少庄主下落,倒也不必烦恼。你我一同寻我母亲,沿途便也可一同寻找少庄主,岂不是一举两得?”

    南湖被幽幽看穿心中所想,微笑道:“还是幽师妹看得高远,不仅高远,而且细致,连师兄内心都看透了,我看以后我不说话也无碍了,师妹看我一眼便知我心之所想了,呵呵。”

    幽幽被南湖之言逗笑,轻声道:“如此说来,可意会不可言传,说的原来是师兄的心语,但愿我功力深厚,不然若是某次领会错了,岂不贻笑大方。”

    正当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相互调侃之时,忽又听到鸽子咕咕之声,南湖抬头一看,只见上次送信来的那只白鸽已飞至二人上空,依旧是盘旋片刻,稳稳地落在南湖肩头。

    南湖忙将信鸽脚上所系细绳拆开,取出卷成细条的信纸,定睛细看,上边写道:

    兄台,事关紧急!现约定日后于谢桥相聚,不见不散!

    南湖紧皱眉头看完,转向幽幽,幽幽也望向南湖问道:“谢桥是何处?”

    南湖解释道:“谢桥在江浙一带,原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县城,只因纳兰容若的一首采桑子而出名,师妹定知道这首词吧。”

    幽幽轻轻一笑,低声道:“不知何事萦怀抱,醒也无聊。醉也无聊。梦也何曾到谢桥。果真和这首词有关联,倒也是一段佳话呢。”

    南湖笑而不语,幽幽反倒忽然脸红道:“师兄可是要即可前往?”

    南湖思索了片刻,正色对幽幽言道:“古舟既传书信来,定是有紧急之事,幽师妹,不如我等先去一趟谢桥,再去华岩如何?”

    幽幽尚未答话,猛觉脚下一软,顿时跌坐地上,脚踝处瞬间鼓起一个大包,疼痛不已。南湖本一心同幽幽谈论事情,听到幽幽声音不对,急忙看时,却是因二人只管说话,没注意到脚下路面不平,幽幽一脚踩在低坑边缘,正崴在脚脖处,登时难以走路。

    南湖急忙扶幽幽就近找地方坐下,手握着幽幽的脚踝仔细查看,只见脚踝处已是红肿起来,看情形是走不得了。

    南湖又是心疼又是着急,责怪自己道:“都怪我只顾和师妹说话,害得师妹崴了脚,还好前边不远便是华岩,我们暂且去那里找个客店先行歇息。”

    幽幽勉强站立起来,单腿跳动了一下,笑道:“师兄你看,我还可以走路的,只是一只脚而已,不妨事的,你那兄弟不是传信说有要事么?快别耽搁了,我们赶紧去吧。”

    南湖红了眼眶道:“我怎么能让师妹这般赶路,师妹崴脚伤了筋骨不是小事,不可大意,且前边便是华岩,我们就去客店暂且歇息两日,看情形再说。”

    幽幽歪头想了一会,不想耽误南湖要事,便柔声道:“若是定要歇息,不如我们兵分两路,师兄自去谢桥与你兄弟会合,我便在华岩客店休养两日,等师兄回转,再一起慢慢打探我母亲的消息,如此可好?”

    南湖摇头道:“不可不可,留师妹一人在此我怎能安心?况且你又伤了脚,断断不可!”

    幽幽解释道:“师兄也太小看人了,这几年我哪次不是独自行走,早已知道如何保护自己,这次虽说崴了脚,不过是小伤而已,再说我是待在客店里,又不用出门,饭菜招呼小二便是,并不耽误什么,师兄尽可放心。”

    说罢见南湖还是不放心的模样,遂赌气道:“师兄若还不放心,那我便一蹦一跳随师兄前去便是,只怕耽搁了时间,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情。”

    南湖想来想去,想不出万全之策,只好听从幽幽所言,遂将幽幽背在背上,到前边镇子上找了家像样的客店,安排幽幽住下,百般交代诸事小心,轻易不可上街等等,幽幽一口答应,南湖又叫了小二交代一番,这才转身直奔谢桥而去。

    南湖走了两日,幽幽便直直地在客店房间里待了两日,足不出户无人说话,真是百无聊赖。此时脚踝处肿痛已渐渐消散,抬腿迈步小心些便可缓慢走路。

    这日刚好是个风不噪的好天气,幽幽用过午饭,自客店花窗向外张望,见街上人流熙攘甚是热闹,小商小贩叫卖之声此起彼伏。问了小二方知原来此处每月逢八集会,偏巧今日便是初八,幽幽闷了两天,正不知如何打发时间,耳听得外边热闹非常,心中已是打好了主意。

    幽幽叫来小二询问了一番,得知集会热闹之处就在客店附近,满心欢喜,有心前往集市为南湖购置一些衣物,想起南湖交代凡事慎重,遂将面纱遮上,踱步来至街上。

    大街上人潮涌动,各类商物摊铺分列两侧,商贩们叫卖声声不绝。幽幽本是脚伤刚好,走路缓慢,这一家家细细看来,倒也有趣。

    这边幽幽正在一家铺面前观看饰品出神,低头之际,不料面纱随风摇摆滑落,此一幕恰被街上一人看见,此人登时愣在那里,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