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晃晃悠悠地，终于到了郑老师家门口。

    郑老师一直没搬家，就住在一个老小区里，以前上学时珥季来过一次，那次也是探病，只不过是班委们一起来的，有班长徐春雨，但没有陆博文。怎么可能有他呢？

    李珥季甩了甩头，想把这些繁复的想法统统甩开，她今天就是来看郑老师的，没什么其他的。

    看着她一副烦恼模样，他走上前，轻声问她：“怎么了？”

    “没怎么。”她只是摇摇头，一副不欲多说的样子。

    陆博文笑笑，伸出手，本来想像以前那样去摸她的头发，却突然想起来，他们早已不是那样熟悉的关系了，这个动作现在做来，怕是多有突兀和不妥吧。他尴尬地缩回手，扯出一抹笑容：“我们上去吧。”

    她并不答话，只是往上跑，跑了几步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又调转方向朝他跑回来，她眨眨眼，那样子很无辜：“郑老师家住几楼来着？时间太久，我记不清了。”

    陆博文愣了愣，她这副样子真是熟悉啊，她一向是这样，自认做了什么不该的事时就会露出这样无辜的神情，单纯得像小白兔，他那时还和她开玩笑说，要是她作为被告上了法庭，肯定也会被无罪释放的。

    太纯良了，那样子，谁看了都会觉得是自己过分了。可就是这样一个女孩，曾经捧着真心对他好。

    “三楼。”他说话也还是和从前一样，非常简短，惜字如金。她还记得那时候自己总是希望从他嘴里多听到几句话呢，好像那样就能显示出自己在他心里是不同的。可是，按照她自己的逻辑推论，她似乎并没什么不同的。

    她摇头，同时在心里笑话自己，怎么又想起往事了呢？真是的。

    得到他的回答以后，她快步走上楼梯，像是怕他追上似的。

    陆博文只是站在下面看着她的背影，心乱如麻。

    门铃几乎没怎么响，郑老师就来开门了，一打开门，郑老师看见珥季就笑了，她很亲切地拉住她的手：“珥季来了。”

    一边说着一边把她往屋里带，余光瞥见跟在后面进来的陆博文，她也是很亲切地嘱咐道：“小陆，把门带上就行。”

    “好嘞，郑老师。”陆博文乖巧应着。

    不难看出来，陆博文和郑老师很熟悉，珥季推断他们应该联系很多，在毕业以后。

    她默不作声，也不抬头看他，一路上她已经帮他把痉挛揉开了，也把包里的胃药给他了，他接过的时候看着她的眼神十分复杂，那眼神她读不懂，似乎蕴含着充沛的感情。她忽然觉得很累，并不想懂了。

    在郑老师的引导下，她和陆博文并排坐在家里的沙发上。

    她只是沉默着，过了好半天她才如梦初醒般地记起来自己是来探望病人的，而她忘记了买东西来！她居然空着手就来了！她恨不得去敲自己的头。都怪陆博文，自己似乎只要跟他在一起，心就会被搅乱，再提醒自己要平静也是徒劳！

    她有些尴尬地开口：“郑老师，我听陆博文说您病了，就过来看看您，从学校过来，比较着急，忘了买东西了……”她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为自己这不成样子的解释。

    “不用，你能来老师就很高兴啦，况且他已经代你送过了。”郑老师一直拉着她的手，说这话时示意她往旁边看，顺着郑老师的目光，她看到了在沙发角落摆着的果篮，看样子是刚送不久。

    她忽然就有点儿愣神，这个果篮真眼熟，和上学那次她来探病时送的如出一辙。大概只是巧合吧。她在心里这样想。

    很快她就咂摸出郑老师话里的意思，她刚刚说，陆博文代自己送过了。

    感觉郑老师可能误会了什么，她想还是解释一下的好，于是开口道：“郑老师，您误会了，我和他不是那种关系，果篮也不是我们一起送的。”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还说“不是那种关系”，完全是做贼心虚、此地无银。

    “珥季，小陆是个好孩子，你给他一次解释的机会好不好？”郑老师是打心底心疼陆博文这个孩子的，以前在学校时，陆博文是个小混混，但后来竟在珥季的影响下开始好好学习了，加上这些年郑老师和陆博文一直都有联系，也一步步看着他成长，吃了许多苦。他曾经哭着对她说，他想把珥季找回来。

    所以，她真的很想帮他。刚才她一直在观察珥季，虽然还不能确定她是否仍惦记着小陆，就算已经释怀了，她也希望能把当年的事解释清楚，她不希望两个孩子之间留下解不开的心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