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镜花之缘

十五 小冤家我舍不得杀你

    月光透过浓密的树顶照进了林间。

    崖壁上的洞窟内篝火在燃烧,借助火光可以看到:在洞窟一角有一张天然石床,石床上依偎着一对男女。

    在摇曳的火光映照下,石床上,一个奇丑的女人躺在牧云山寨寨主冷秋雪的怀里。

    那奇丑的女人搂着冷秋雪的脖子:“老黑啊,咱俩杀了冷秋雪,你装扮成那冷秋雪,让上官玉箫和三步绝杀结了仇,想想我都高兴,解气啊!”

    “老白,得了吧,那小美人服了绛珠仙草,以前的事她都会忘了的,说不定,她正在洞房中和樊家小子快活着呐。”

    “呸,你个不着调的老黑,老妇我不美吗?来来,你好好看看我!”老白将脸凑到了老黑的眼前。

    这张脸老黑哪敢看啊!老黑直觉得恶心想吐,他赶忙说道:“美,美!谁敢说我的老白不美?我揍死他!”

    “就是吗!”随着话音,老白从老黑的怀中飘落到火堆前。

    老白回过身来,只见她身上罩了件薄如蝉翼的绛红色长袖罗裙,她右手中掐着一只翠玉酒盅,她微微一蹲身向老黑施了一礼:“郎君啊……奴家为您舞上一曲,您看好了……”随之,老白翩翩起舞,随着她曼妙的舞姿,她那绛红色的长袖罗裙似晚霞一样随风飘动,洞窟中响起了黄莺般美妙的歌声:“酥手纤纤捧玉盅,银灯一曲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影风。舞中醉倒谁能恨?歌罢归来酒未消。泪痕红浥姣绡透,郎君啊,你又来到奴梦中!咦咦……咦啊……”老白仰头喝干了翠玉酒盅中的酒。火光中,老白的脸颊上闪着晶莹的泪光,几滴泪水从她的眼中滴落了下来。

    这老白的身体是真实的,但嗓音是她模仿的,因为老白是江湖中顶尖的易容高手,模仿对她来说是小菜一碟。

    老黑拍着手赞叹:“美!妙!真的是太美妙了!”

    老白淡淡一笑轻飘飘落回到老黑的怀里。

    老白的身段、腰条、舞姿、歌喉那不是一般二般的美,而是绝对的美堪称完美无瑕,就是瑶池的仙女未必能赶得上她。但有一宗,你千万不要去看她那一张脸。

    洞窟中的这一对男女不是别人,他们是黑白无常。

    白无常叫慕可卿,她的师父是峨眉掌门玄妙师太。

    二十五年前,慕可卿爱上了当时的太白门大师兄樊高义,慕可卿美丽又多才多艺,樊高义自然也喜欢那慕可卿,因此,她们二人曾有过一段甜蜜相处的时光。就在慕可卿深深陷入情网之时,忽然传出樊高义迎娶了嵩山掌门林同林的女儿林月娥的消息。

    慕可卿听说樊高义娶了林月娥,这突如其来的打击让她极度哀伤,她一病不起,不久后,慕可卿得了花痴病。

    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里,慕可卿拿起燃烧的蜡烛,她仰起头将烛泪一滴滴滴到自己的脸上,随着滚烫烛泪的滴下和一声声的嘶叫,慕可卿美丽的容颜和黄莺般的嗓音都被毁灭了。那天夜里,慕可卿孤身一人离开了峨眉山,从此,便没了她的音讯,江湖上渐渐也把她遗忘了。

    黑无常叫魏无常,他无门无派是个残暴的江湖杀手,谁给他金银,他就替谁杀人,因此江湖上称他为黑无常。

    魏无常相貌英俊。有一天,他在路上遇见了慕可卿,乍一见到慕可卿魏无常吓了一跳,他心中暗道:世上怎么可能会有如此丑陋的嘴脸!魏无常正要躲开,慕可卿看到魏无常的容貌有些像樊高义,她的花痴病就犯了。病中的慕可卿手脚自然不会规矩,他对魏无常做出了轻浮的举动。

    魏无常想杀了这个丑陋的女人,可他哪里是慕可卿的对手,于是魏无常撒腿就跑。

    慕可卿的武功比魏无常高得太多了,魏无常不论逃到哪里,慕可卿都会追到哪里,最后魏无常逃进了东厂,魏无常心想,这回你不敢追了吧?!谁知慕可卿大摇大摆地走进了东厂的大门。东厂的锦衣卫手持长刀前来阻挡,慕可卿挥掌便打,瞬间二三十个锦衣卫被她打死在地。

    魏无常逃进了东厂却事与愿违,魏忠贤为留下慕可卿为自己所用,他令魏无常娶了慕可卿,魏无常不敢不从。此后,江湖上便有了黑白无常,有了阴山五鬼。

    黑无常对白无常说不上有恨,但他任何时候都不敢看白无常的脸。黑无常打心眼里厌烦白无常,对白无常无休止的纠缠更是无奈,虽然厌烦和无奈,可黑无常对白无常从来都是笑脸相迎,因为他心里惧怕白无常,而且他也需要白无常的帮助,没有了白无常,他无法完成魏忠贤的指令,甚至他还会像牛头鬼、马面鬼、索命鬼一样被江湖中的高手杀掉。白无常对之黑无常就好比是长了绿毛的馊饭,黑无常愿不愿吃,他都不得不去吃,更是不敢不去吃。

    黑无常对之白无常,白无常的花痴病犯了,黑无常便是樊高义的替身,若白无常不犯花痴病,黑无常连个摆设都不是,这个时候的黑无常在白无常的心里是有了讨厌、没了更好。

    今夜,白无常又想到了樊高义,她的花痴病便又犯了。

    此时,黑无常心想:酒也喝了舞也跳了,乐了乐了哭也哭了,老白啊,别在折腾了吧!都什么时候了?!

    可白无常管你什么时候,她躺在黑无常的怀里百般撒娇,黑无常只得耐着性子笑脸逢迎。

    白无常絮絮叨叨说个没完,都到了下半夜,黑无常实在是招架不住了:“我的白娘子啊……我们还是安歇了吧……”

    “不行,不行!我刚才说的话,你都听明白了?”

    “哎呀,说那么多有什么用,干脆直接把樊高义杀了就得了,省得你天天把他挂在嘴边,说得没完没了!”

    “看看看看,郎君你吃醋了吧?郎君,我实话告诉你,谁敢杀死樊高义,我一定把他的皮一刀一刀地剥下来!不信试试!这世上我谁都可以杀,但我有两个人不能杀!”

    “哪两个人娘子你不能杀?”

    “一个是樊高义我不能杀,因为我喜欢他,我舍不得杀,另一个是我的师父,她老人家对我恩重如山,我不敢杀也不能杀!”

    “我呢?你能杀我?!”

    “郎君,我只问你一句话,那个阉人让你杀我,你杀不杀?”

    “我……”

    “哈哈哈哈,所以你就别问我能不能杀你。不过,就是我要杀你,也绝不会是因为那个阉人,说不定哪天我不高兴,我一掌打死那个阉人。郎君,你一时半会还不要耽心,你现在对奴家还有那么一点点用处,哈哈哈哈。老黑,你给我记着,我需要你时,你不来不行!我讨厌你时,你立马给我消失,这样,你的小命还能长一些!哈哈哈哈、”

    黑无常听完白无常的话他毛骨悚然,他的脊梁骨都冒出了凉风,黑无常真没有想到,白无常竟对自己如此地无情无义!

    白无常笑过之后,她一把将黑无常推下石床:“你个没用的东西,给我滚!”

    黑无常“呼”的一声不见了踪影。

    白无常独自坐在石床上:“师父啊,您老家人该已是六十多岁的人了,也不知您现在的身子骨怎么样?您老人家还好吧?!徒儿真的是想您啊!”说完,白无常哭了起来。

    白无常哭罢,她拭去泪水:“樊高义,我的小冤家,也不知你现在还想不想我?樊高义,我舍不得杀你,并不是我不恨你,所以,让你吃吃苦头还是应该的!小冤家,过几天我就会去找你,你可得等我啊!哈哈哈哈……解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