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教授才想起张副校长虽然在高老师门下精修易学，但佛家典籍确是自己和高老师近十来年才转攻的方向，便解释道，“‘十四无记’佛经记载，外道刁难佛陀的十四个问题，比方说‘如来死后有’？‘如来死后无’？‘如来死后亦有亦无’？‘如来死后非有非无’？这四个问题就是在追根究底佛陀入涅槃究竟处于什么状态？是永生？是永死？是有无？还是非有非无？而佛陀认为修行人纠结这些问题，偏离正道，就是不能获得智慧、不能获得觉悟、不能修行成就进入涅槃的意思。好比身中毒箭的人，受极重苦，他的亲人们不惹他受苦，带他去求医。但这个身中毒箭的人却不觉悟，反倒要医生说清楚射箭的人是谁、用的是长弓还是短弓、箭杆是木制还是竹制，如果不先回答清楚就不接受医治，这样耽误下来，中毒箭的人只能命终也。佛陀好比是箭医，受苦的众生好比中毒箭的人，应当赶快依照佛陀的教法修行解脱之道，纠结在像十四无记这类刁难的问题上，‘不趣智、不趣觉、不趣涅槃’。”

    （“十四无记”见《杂阿含经－第三十四卷》、《中阿含经－箭喻经》）

    禾明听了，只觉得繁杂，但并不轻信。

    张副校长却说，“嗯，这就是‘未知生，焉知死？’，‘六合之外，圣人存而不论’。往圣先贤也都有解决不了的问题，重在有自知之明，把自己认为能做好的部分着力做好。”

    （‘未知生，焉知死？’语出《论语-先进》）

    （‘六合之外，圣人存而不论’语出《庄子-齐物论》）

    鱼教授微笑道，“所以我们不去管无色界的事。我的设想是，老羊现在是处在色界之中，是一种意相状态。如果我们想要他回归实相，第一是维持他现状的状态不要深入得更深。”

    “就是我们现在用的书卷气滋养？”张副校长问道。

    “嗯”，鱼教授点点头，继续说道“第二，就要用新的意相去冲淡现在困住他的意相。最好还是要有人再回到意相之中，作适当的引导，就好比庄周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蝴蝶变化而来的，那就可以试着请他到濠水之上去仔细想想。”

    禾明听到“要有人随着进入到相同的意相之中”，不由得心头一紧，暗暗想自己确实不想再回转到方才的困境之中。

    张副校长听鱼教授如此说，哑然失笑说道，“那您看怎么去啊？”

    鱼教授道，“要找到方才将羊教授诱入意相困境的途径，一定会有什么蛛丝马迹留下来，再就是要求教高老师，他们之前掘启识藏时的方法。”

    张副校长听了，也陷入思索，“您是说，他们上次，可以说是失败了的方法？”

    鱼教授点点头，“嗯，失败了的方法，也是重要的借鉴，但这次老羊遭了道的，明显是一种更高明的办法。我们需要上次那一批资料，才能进一步研究，当然高老师能亲自主持更好！”

    “可是我刚才请了道长来，道长说说高老师最近不想被任何人打扰......”，张副校长话开半句、却收住了，转而说“高老师一直没有向我们谈及，肯定也是有原因的。我会把这次的情况整理汇报上去，看上面的批示吧。其他的，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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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鱼教授却转向禾明道，”我安排华焱在润色的翻译稿，实际是这位同学做的吧？“

    禾明只讷讷说，“我就是帮着排了排版......”

    鱼教授板起脸来，“多给你一次机会，再回答一遍！”

    禾明侧看向华焱。

    “不要看他，说自己的事！”鱼教授声音颇严厉。

    华焱憨憨笑道，”什么都瞒不过教授的。“虽然当着校领导的面被戳穿用代笔，但人家校领导认得教授，又不认得自己，只要有教授罩着万事大吉，所以华焱一点也不拘束。

    禾明见华焱坦然，才正对鱼教授说道，“我是在学长的稿子上加了些东西，因为要求说要通俗一点，所以我就......”

    鱼教授不等禾明说完，便向张副校长介绍道，”这孩子，虽然没受过专业训练，但有点底子，也算新鲜血液吧“。

    张副校长看向禾明，茫然略略点头。

    鱼教授吩咐华焱与禾明道，“你们去把那篇稿子拿来。”

    鱼教授还特别叮嘱华焱道，“记得把字弄大一点，别考校长眼力！”

    张副校长刚想说自己眼力还可以，却被鱼教授拦住说让小伙子们去弄，校长您放心云云。

    华焱拉着禾明进了课题室。

    禾明有些惴惴经过门口的白色人像，坐到华焱的位子上，自己的优盘还在电脑上，便打开翻译稿文档，调大字号。

    禾明刚要打印，却被华焱拦住，说要再检查检查，给校长看不要有错别字，禾明也就依言跟着一个字一个字对过去。

    华焱还嫌不够悠然，竟从裤兜里拿出优盘插在电脑上，打开外放听起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