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公公的宝贝，是否也在里面收藏呢？”宗衡环顾蚕室，的确是温暖许多啊，真是个流血养伤的好地方。

    “哦，我的已经自己买回来了，当场给了刀子匠五两呢。当年我哥哥痛得死去活来，不知道要快些找刀子匠拿回自己的东西。过了五年，苏公公要提拔一批小黄门，要查看诸位公公的“宝贝”，他才想起来在蚕室没拿呢。回头再去找刀子匠买，人家坐地起价，花了三十两，整整一年的俸禄都给了别人。所以我在这蚕室动刀，当时就先给了银子，待做完了，我哥哥替我收着了。”伏波想起伏贵，眼里酸胀，也就不提此事了。若是那三十两寄回家里，他也不用入宫挨这一刀，吃起了太监饭。

    “伏公公一家两弟兄都进了宫，也是那寇疆作孽，好好的交州毁在他手里了。如今，交州还有好多流民，无处安身，我们闵州，也是只能自保，管不了太多。若是日后我见着寇疆，定要扇他几个嘴巴子。”宗衡想起那日来京城路上遇见的土匪，就知道寇疆也不是什么好鸟，将好好的茶叶之乡管理得一塌糊涂。

    蚕室的小太监在伏波身边耳语了一番。

    伏波笑眯眯的看着宗衡，从小太监手里接过一串钥匙，丢在地上。

    宗衡先是诧异，然后明白过来，将钥匙踢到孔越脚下。

    “孔越，你等在这里，我陪着伏公公，巡视一下蚕室。”宗衡交待孔越，钥匙都给你了，能不能找到苏威的宝贝，那就靠你的本事了。

    “是。”孔越拱手作揖，捡起钥匙，大摇大摆的去那间藏“宝”室了。

    “伏公公，这宫里，除了圆通公公，可还有别的高手？若是能拜他为师，在下离那郑和的丰功伟绩，又近一步了。”宗衡跟着伏贵往真正养蚕的蚕室走去，而不是刀子匠那边。

    “圆公公只收净过身的内侍，平南候想当圆公公的徒弟，那是不太可能了。”伏波既然知道宗衡不是真的要来净身，自然要跟他说清楚师傅收徒弟的规矩。

    “可惜，我这郑和的传记，就带了两套，不如我明日去问问来公公，若是他看完了，就还给我，我转赠给圆通公公好了。”宗衡心生一计。

    “欸，何必再去劳烦闵王殿下的人呢，不如小的替平南候转达。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就如这天下，是闵王殿下的。平南候不嫌弃，奴才就帮忙多一句嘴，若是成了，平南候也是我们自己人嘛。到时候，平南候，可能要屈尊，唤我一声师哥了。”伏波笑吟吟的看着宗衡。

    “师哥，很好听啊，哪里屈尊。若是伏师哥不嫌弃，即使圆通公公看不上在下，我也愿意喊师哥，是吧？师哥。”宗衡腆着个脸，拿出追求妹子的无耻来讨好伏公公。

    大树底下好乘凉，若是等着邵氏三杰来做这种与内侍打成一片的事情，恐怕他们三兄弟宁愿自刎也不想知晓内宫秘事。

    “好，师弟，此事包在伏某人身上。”伏波眼热，索性将拜师学艺的事情揽下来。

    “哎呀，师哥，我这记性，那《郑和下西洋》是两本书，分上下，我怎么只给你下部，没给上部呢。”宗衡马上从怀里掏出书籍，恭敬的递到伏波手里，这书里，又是十片金叶子。

    “哦，了解，我一定亲自看，不会转借给他人，不能辜负了师弟的一番好意。知书达理，也好替娘娘们办事。”伏波也不翻开，直接收起来。

    “这么夜了，还有人喂蚕吗？”宗衡指着一处亮灯的蚕室。

    “也是有的，才开春，桑叶也不好采摘，只能有多少喂多少，过半个月，就好些了。宫人们也不必如此辛苦。到时候亲桑礼，娘娘们都要来，桑叶需求更多。

    今年恐怕没有亲桑礼了吧？皇后已经变成了安乐侯夫人，新皇后，等到明年才能有。亲蚕礼，恐怕是看不到了。”伏波解释，反正等孔越去找“宝贝”，也要一会儿，不如带师弟进去看看。

    “一代新人换旧人，亲桑礼还是要有的，杜太后，也可以主持嘛。”宗衡想着那批秀女的颜色，摇头叹息。

    “平安！”伏波惊讶的看清了门口站着的宫人。

    宗衡一看这丫头，哟，比那些秀女好看多了，看来主子是个更漂亮的主。他赶紧探头，看看里头是哪位贵人。

    “快走快走。”伏波扯住宗衡，不让他上前。

    “既然来了，为何要躲避，难道，眼下我们静宁宫的人，见不得人吗？”宗衡循声望去，却是一条缠了丝带的手腕跃入眼帘。

    “皇后娘娘！奴才冒犯，还望恕罪。”宗衡赶紧低头，拱手垂立。

    “你怎知，我就是皇后？哦，想来是我这丫头，今日在宫里嚷了几嗓子，连外人都知道我们静宁宫的糗事了。”元霖虽然惊讶，但是脸上却浮现一丝喜悦，至少，这个外人，还称呼她一声皇后。

    伏波也诧异，难道一说平安，这闵州乡巴佬就知道里头是皇后元霖。

    “皇后娘娘，在下闵州宗衡，来此处替闵王办事，冲撞了娘娘，还望恕罪。”宗衡依旧低着头，不敢让皇后看见自己的脸。

    “你办你的事，我喂我的蚕，互不相干。平安，我们回去吧。”元霖回礼，却将装桑叶的篮子直接塞到宗衡手里。

    宗衡诧异，不敢推辞，只好老老实实拎着。

    孔越不知道眼前什么人，只是施礼，马上附耳告诉宗衡，找到了。

    “咦，这么夜了，皇后还不去休息？”宗衡看着皇后离去的方向，却是昭明殿，皇家藏书阁之一。

    “师弟，你有所不知，京城三大藏书阁，对应三大爱书人，皇后娘娘，巴不得整日睡在昭明殿。有时候，看一整夜的书呢，安乐侯也不管她，乐得悠闲自在。”伏波没帮上宗衡，只能说些皇后的事儿邀功。

    “师哥，另外两人，是谁？”宗衡果然有些兴趣。

    “哦，苏威没有做太监总管之前，很爱去天禄阁，不过看着这三年的记录，那月奴小王子恐怕是第二爱书人。原本兰台令法显则不允他出入天禄阁，这小子，竟然找了皇后哀求，发誓只看我朝收录的官方史书和六艺之类的经书，其他一概不看，这才得了特许，不过他只能看，不可以借出。第三人，是京城小郡主的千金。”伏波皱眉，似乎不想提及此人。

    “柯换？”宗衡疑惑，伏公公这表情，可不就是一脸嫌弃，除了柯换大小姐名声差，难道还有别人。

    “不是柯家小姐，是陈午将军的遗腹子陈镜芬。柯家小姐应该很少去看什么皇家藏书，至少前一百名，只有一个姓柯的，柯不疑将军的长子柯超。我说的那小郡主是香州贤王的郡主梁南钦，此女放荡，裤腰带太松，在京城，正经人家，都对她避而远之，免得惹祸上身。梁南钦的女儿陈镜芬，便是陈午将军的遗腹子，若不是躲在这藏书阁，恐怕也没办法出门访友。”伏波对这些皇家落魄亲戚满脸嫌弃，并不避讳宗衡。

    “哦，听说过，当年她招惹了薛昌宁。姓薛的在陈府三天三夜未归，元芳一怒之下，发出过江胡追杀令，要将这对狗男女一起宰了，闹得满城风雨，皇家脸面都碎了一地。”宗衡笑，若是说梁嘉晚是个被逼改嫁的郡主，那梁南钦，却是个大张旗鼓要改嫁，却没人敢接盘的郡主。

    “看来此事，也传到了闵州，薛昌宁悔不当初，对外说这郡主对他下药，将他囚禁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哀求元芳不要杀人，要不是元氏妥协，差点就闹出了柯老将军的风波。”伏波指的是柯世昂下跪向长公主梁凤白赔礼道歉的事情。

    “哦，这倒是挺像姓薛的作风。难怪这遗腹子只能去藏书阁待着。”宗衡突然想到，苏威若是经常在天禄阁碰见陈镜芬，会不会跟陈镜芬有些交情呢？

    “师弟若是明日想去天禄阁看一眼，平南候的腰牌就够了，若是去昭明殿就不行，要圣上亲批。”伏波提醒宗衡。

    “好，昭明殿我就不去了，皇后娘娘身份尴尬，我们还是少招惹为妙。天禄阁，等我有空了，倒是可以去看看，遇上那爱读书的，请教一番，长些见识也好。师哥先回，我们这就出宫。”宗衡拱手作揖，在门口目送伏波离去。

    “平南候，桑叶里有东西。”孔越接过宗衡手里的篮子，将那小册子收起来。

    “皇后是个聪明人。“宗衡在月色下看了一眼，皇亲国戚，官宦走卒，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苏威若是不忙着卖官鬻爵，好好经营大昭谍者，也不至于让高谦，沈肃钻了空子啊。

    “梁南钦？“孔越指着一个熟悉的名字。

    “我拿回去给管军对比一下，苏威那几个媳妇儿提供的名单是真是假，比对一下就知道了。卖官鬻爵的人，最不缺的就是银子，眼下他们不敢花，咱们有了这份名单，亲自去府上走一趟，帮人家花钱，也是做善事啊。”宗衡将名单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