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无痕雨无声

第二十三章 一年的隐士生活

    沥风只是安静的等着,许久,老者终于开口说:“认识。”

    沥风见老者不愿意多说,也没有继续追问,看着日渐正午,便要去做饭,老者也没有阻拦,吃完午饭,沥风仍然没有离开的意思,老者笑着说:“造化弄人啊!呵呵!八年前遍寻天下寻找徒弟,现在却与你如此投缘,唉!都是天意啊!”

    沥风说:“前辈,其实不用纠结于此,能与前辈相识一场,晚辈足矣。”

    老者一愣,道:“嘿嘿!我这活了一辈子了,却不如你这小娃看得透彻,真是惭愧呀!小娃,我已将毕生所学传授给了我徒弟,是不能再教你了,你明白吗?”

    沥风说:“晚辈明白。”

    沥风之所以想学武,只是想在有生之年替父亲报仇,不过想到只有一两年可活,就是有人教自己绝世武功,自己又如何能在短时间练成呢?更何况,他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又何谈报仇。

    从此沥风便住在了这里,他不说走,老者也没有再说让他走。

    每天早晨老者看书,沥风练剑,白天老者说便与沥风闲聊,偶尔也会指导一下沥风的剑术,晚上沥风便安静的听着老者吹箫,偶尔也会学上几曲。闲来无事时,沥风不知不觉将老者的藏书也看了个七七八八,老者时不时的也会给他解惑一二。

    日子过得飞快,除夕刚过,山里大雪纷飞,漫山遍野白茫茫一片,几个月来,老者没有系统的教沥风剑法,只是与他交流一辈子的感悟心得。不过沥风却知道,知识是死的,见识、想法、眼界才是最宝贵的。更是通过老者的说教,他知道了天下大势,知道了历史轮回,知道了人间正道,知道太多以前他不知道、想不通的事。

    看着外面大雪纷纷,二人坐在屋里围着火堆,老者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沥风,说:“交给你义父!”

    沥风有些伤感,他知道老者的脾气,这次是真的赶他离开了。

    沥风站起身,抬手作揖,说到:“前辈教导,晚辈铭记于心,前辈指示,晚辈自不敢违背,只是天寒地冻,还请前辈多注意身体!”

    老者抬起头,摆了摆手说:“去吧!去吧!弥留之际,老天将你送来陪我数月,已是对我垂怜了,老夫足矣。”

    沥风刚走几步,再次开口说:“前辈,待明年暖和,还请迁到城里住吧!山上孤寂,山风清冷,湿气太重,不利于身体,还有…箫,往后还是不要夜里吹了,伤身!”

    老者笑着说:“好!好!都听你的,放心去吧,不过孩子,记我一言,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言尽于此,希望你能够明白!”

    沥风道:“晚辈自然铭记于心,保重!”

    沥风不敢再说话,他不想让老人看到他软弱的一面,连忙转身,迈步出门,顶着疯狂的大雪,进入了枣树林。

    老者见沥风走出院子,急切的站了起来,快步走到屋门,看着沥风消失的背影,眼角却湿润了,多年来,他的心早已死了,可是这短短数月,他恍惚将沥风当成了亲人。

    沥风很快便走出了枣树林,枣树林不挡下山的路,不过即使挡,沥风现在也能轻松破解,出了枣树林,沥风转过身,跪了下来,向山上拜了三拜。

    来到山下,看着残破的建筑,沥风心中再次叹息道:“难道权利真的那么重要吗?”

    沥风终于离开了伏龙谷,外面的风雪小了许多,沥风看着雪白的官道,整理好思绪,踏着积雪前进。

    离开天剑门快一年了,该回去看看义父了,他知道给义父的信是借口,只是借此让他离开罢了。

    由于道上有积雪,沥风第二天下午才找到一个集市,买了匹马,好好吃了一顿晚饭,次日一早便继续赶路。

    这一日,沥风再次来到邺水城,到了邺水城,便想到这里发生的一切,想到她,叹息一声,心到:“你还好吗?现在又在哪里呢?”

    想到这里,心中难过,突然咳嗽起来,连续咳嗽好几声,吐出一口痰,却是一口血痰,不禁心中盘算,应该是大限快要到了吧!

    这时耳边响起一声:“沥大侠?是沥大侠!”

    沥风一愣,看过去,是两个小年轻,这两人沥风认识,是福武镖局的镖师,连忙抱拳说:“二位小哥好!”

    两人硬是拉着沥风去酒馆,沥风也不怎么客气,其中一人陪着沥风,另外一人说是去找林镖头。

    不多时,林镖头与张墨海都来了,只是见张墨海消瘦了很多,此时酒菜也已备齐,江湖儿女没有那么多讲究,求的只是做事凭心。

    酒过三巡,大家话匣子便打开了,聊到张墨海才知道,去年夏天,他将自己心爱的姑娘娶进了门,没多久,媳妇就怀上了胎儿。

    乡下的老两口准备将庄稼收了,便搬到邺水城来照顾儿媳妇,却不成想,一天夜里,村子里进了强盗,所有人都被杀害了。

    张墨海悲痛至极,回家奔丧之际,独自留在城里的媳妇又遭毒手,被一个采花贼侮辱了,还导致了肚中胎儿流产,最后不甘屈辱上吊自尽了。

    官府通报凶手来历,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采花大盗鹿无情,那段时间连续在邺水城及周边作案数起。

    开始官府不重视,后来据说把手伸到了一个大官家里,官府才大力追查,不过还是让他给跑了,至今没有下文。

    看着已经烂醉如泥的张墨海,沥风心里也是一阵难受,又想到那对夫妇,那么热情好客,这才几个月,便已经人鬼殊途了。

    听到全村人全部被杀,沥风便想到自己的遭遇,简直一模一样,这会不会是同一人或一帮人所做呢?想到这又摇摇头,这相距千里,时隔九年,应该只是巧合罢了。

    林镖头告诉沥风,张墨海现在非常颓废,镖也不走了,每天只是喝酒,估计前些年存的家底子也已经空了,只是怎么劝也没有用。

    沥风知道,这是因为极度伤心,又看不到报仇的希望导致的,鹿无情武功很高,天下有实力杀掉他的人,也都是大人物,这些大人物又怎么可能,为这些最底下的蝼蚁出头呢?更何况鹿无情的老爹,那可是实打实的一方强者,轻易没有人愿意得罪的人。

    有的人遇到打击可以奋起反抗,有的人遇到打击可以直面未来,可是有些人,他们前方只有绝望,因为他们无论如何,甚至连做梦都梦不到希望,那么他们还能做什么呢?

    沥风说:“明天我带他离开,我会给他平台,至于结果如何,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林镖头虽然不知道沥风的来历,但是也猜到他不是一般人,倒是替张墨海先行谢了沥风,几人也没有心思继续喝下去了,不过也确实喝了太多了。

    第二天张墨海醒来发现自己住在客栈,沥风在屋里坐着,连忙起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沥大侠,麻烦你了。”

    沥风看着张墨海精瘦无神的样子,开口说:“阿海,你的事他们也告诉我了,节哀顺变吧!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张墨海没有说话,低着头,沥风不知道他是在沉思,还是在想什么,也没有打扰他,只是默默的看着他。

    屋里瞬间安静了下来,许久,张墨海终于开口说:“我不知道。”

    沥风说:“生活还是要继续的,可以是为了报仇,可以是为了父母在天之灵,也可以是为了单纯的活着,却不能是你现在这样,每天糟蹋自己。”

    张墨海说:“我想报仇,可是…”

    沥风打断他说:“你怕自己做不到?可是,你不去试试怎么知道做不到呢?人生之所以多彩,不是知道结果,恰恰是对未来的无知。”

    看着张墨海再一次沉思,沥风知道,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自己背后有义父,见识的,接触的,是张墨海无法比的,于是说:“我可以给你机会,至于你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你自己了,你考虑考虑。”

    这句话对张墨海内心冲击太大了,他瞬间激动起来,说话都不利索了,问到:“真的?真的吗?”

    沥风准备回到天剑门,请义父帮忙,传授张墨海武功,最不济也能给他希望,好好的活下去,至于他能不能练成绝世武功,打败鹿无情,这并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沥风说:“真的,没有意见的话,回去收拾一下,和你的朋友告个别,然后到这里找我。”

    张墨海直接跪下,给沥风磕了三个响头,便离开了,沥风没有拦住他下跪,他需要给他信心。

    不到一个小时,张墨海便回来了,一起来的还有林镖头几人,一番告别后,沥风带着张墨海便出发了。

    沥风提出要去祭拜一下张老三,他知道张墨海想去,只是他不敢跟沥风提出来。

    这里有沥风最美好的回忆,跟她在这里共同生活了六天,假装情侣住在一屋六天,从此她便住进了自己的心里,再也拿不出来。

    远远的看着村子,仿佛一切都没变,只是这里的人早已不在,祭拜完张老三夫妇后,沥风发现,本该在远处的风车抽水机,已经不在了,心中有些疑惑。

    一切办完之后,两人快马加鞭,一连行了几日,这天来到庐阳城,这是大炎帝国的都城,离临天城只有二百里。

    庐阳城非常繁华,高楼林立,酒馆、茶楼、当铺、作坊比比皆是,宽敞的街道,笔直的延伸到城外,另一端却是一望无际。大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有挑担叫卖的,有驾车赶路的,有驻足张望的,一片欣欣向荣。

    沥风二人找了一个很豪华的客栈,安顿好好之后,便到楼下吃饭,刚到楼下便见两帮人在哪吵架。

    一方是两男一女,另一方是一男两女,都是十八九左右的年轻人。

    原来只是因为争一间上房,沥风摇摇头,这些年轻人,普通房间那么多,而且庐阳城的客栈多的是,说到底,还是因为要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