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无痕雨无声

第九十章 金风玉露一相逢

    此时的大炎朝廷一片紧张,百花城破是小事,可是桑无踪带兵往西边打去,不用想也知道,他是奔着西部军去的,而西部军守着的是西域神龙教,无论如何也不能出问题。

    大炎现在的情况非常糟糕,穹州长白一带虽然拿下,可是依旧不稳定,牵制了东北军团;东西两华之地,到处是农民起义,光靠地方府兵根本压制不住,只能任由其发展;现在龙州已经被北漠拿下,西域神龙教也聚集大军在边境,若北漠与神龙教联手夹击,西部军大概率守不住。

    唯一欣慰的是,南方战事即将结束,慕容世家已经逃亡海外的日月岛,苏家也逃到了南疆,只剩东方世家还在苟延残喘,不过三五日内也必将拿下。

    现在只能期盼西部军,能够坚持一段时间,等到彻底解决了南方战事,南方的新军加上北部军团的主力便能支援西部。

    而最重要的是,由于多面作战,财政严重吃紧,虽然采用了柴智昭的人头税,却依然入不敷出。

    不过柴智昭向洛子归推荐了一个人,这个人便是徐宏远,徐宏远本没有显赫的背景,但确实很有才华,他上台之后,进行了一系列的改革,短时间便稳住了大炎的财政危机。

    徐宏远的做法很多,最主要的是加增商业税,特别是奢饰品税以及妓院的税,这些在以前都是不用纳税的。

    这一日,青涟居士,也就是上一任天机阁阁主,他突然来到庐华郡,被秦一带回到山谷中,他是得知沥风的身份才赶过来的。

    当他得知桑无踪在龙州屠杀百姓后,不禁心中惭愧,本就风烛残年的他直接病倒了,没几日便咽了气,临死前,他给沥风留了一封信。

    沥风根本不知道这些事情,因为天机阁被灭,秦一现在也没有办法联系到沥风。

    此时的沥风已经来到东方无花妻子的坟前,他这次没有进村子,因为他怕睹物思人,可是他这也就是自欺欺人罢了,因为不睹物,他也一样在思念故人。

    沥风靠在一颗大树上,看着天上的残月,心中无限的惆怅,明日便是清明节,明日过后,他便能完成鬼手前辈的托付,可是明日过后,他又该何去何从呢?

    他不知道他应该去哪,他需要报仇,去神龙教报仇,去神龙教接受传承,去庐阳城给自己父亲讨要说法…

    可是他哪儿也不想去,一个人时,他不知道他活着的意义何在,不知道做那些事情的意义又何在,难道只是为了证明他活着吗?

    沥风叹息一声,自言自语到:“唉!报仇…真的这么重要吗?”

    第二日上午,沥风躲在一颗大树上等待着,这里虽然坟墓很多,却没见有人过来祭祀,沥风心中有些焦虑,他怕东方无花的后人今年不来,更怕他永远不再来了。

    不过是沥风多虑了,这时有两人走了过来,一男一女,沥风嘴角勾起,因为这两人他认识,正是夜孤魂与慕容幻汐。

    沥风不能确定夜孤魂与叶新荷的关系,所以没有立即现身,而是暗中观察起来,只见两人来到叶新荷的坟前。

    他们说的话沥风是听不到的,不过见他们祭拜,便也能基本确定了,于是,沥风走了过去,喊到:“夜前辈!”

    夜孤魂一愣,他是杀手出生,对风吹草动最为敏感,这会听到声音,却没有第一时间发现有人藏在这里,心中顿生警觉。

    不过看到来人是沥风,便又放下芥蒂,回声到:“原来是沥风兄弟,你怎么会在这里?”

    沥风笑到:“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来了此地。”

    慕容幻汐却笑到:“呵呵!难道这就是缘分吗?”

    沥风不明所以,看着夜孤魂两人,开口问到:“我看夜前辈来此祭拜,难道这里就是前辈的故乡吗?”

    夜孤魂也不隐瞒,说:“是啊!我在这里此长大,祭拜的是我娘。”

    沥风:“请前辈恕罪,不瞒你说,我来此正是为了寻找叶大娘的后人,只是怕找错了人,所以才没敢以实相告。”

    夜孤魂先是恍然大悟,却又疑惑起来,于是问到:“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沥风见他表情,又看了看旁边的慕容幻汐,笑到:“是的,你们这是?”

    两人都明白沥风的意思,知道他后面的话是要单独与夜孤魂说,慕容幻汐微微一笑,说:“我先回去给你们准备饭去。”

    夜孤魂拉住她,冲她笑了笑,又笑着对沥风说:“幻汐是我的妻子,我与她之间没有秘密。”

    慕容幻汐虽然已经有四十岁了,却依然脸红了一下,看向夜孤魂的眼神也是满满的幸福模样。

    沥风突然有些羡慕他们,因为他知道,慕容幻汐追求了夜孤魂足有二十年,用了二十年的青春与执念,终于换来了他的爱,这应该也是值得的吧?

    沥风冲他们笑了笑,也不再多说,将鬼手前辈的嘱托如实的告诉了夜孤魂,连沐轻雨与蓝海心盗书的事也一并如实告知了。

    只是说到沐轻雨时,他的情绪有些低落,不过夜孤魂与慕容幻汐二人却相视一笑。

    沥风从怀里取出鬼手剑法,递给了夜孤魂,说:“夜前辈,我希望你能放过蓝姨,她也挺不容易的。”

    夜孤魂叹了口气,又笑了,说:“嘿嘿!若是一年前,我或许会去找她,不过现在,我不会再去找她了,因为这些已经不是我生命的全部了,沥风兄弟,谢谢你,谢谢你让我知道我的身世,这些远比剑谱有意义的多。”

    沥风见他如此,也为蓝海心松了一口气,他感觉夜孤魂变了,变得有了温度,变得有血有肉了,或是慕容幻汐改变了他,也或许是他的改变才接受了慕容幻汐。不过不论怎样,这终归是好事,看着他们终成眷属,沥风也真心替他们高兴。

    只是想到自己,他心中又是一痛,只能暗自苦笑一声,说:“夜前辈、慕容前辈,在下还有事,我们后会有期吧!”

    夜孤魂两人同时说:“等一下…”

    然后两人又相视一笑,慕容幻汐说:“沥风,这千里迢迢的来到此地,就到我们家坐坐,明天再走也不迟。”

    沥风:“谢谢前辈关心,不过我真有事要办。”

    夜孤魂:“有什么事情也不急于一时半会的,你为我的事千里奔波,若连一口水都不喝,我心里也挺不安的。”

    见沥风还要托辞,慕容幻汐笑到:“我与你叶叔叔成亲以来,家里也没有客人到来,你就当给我们贺贺喜吧!”

    她直接将称呼改成叔叔,却是将关系拉近不少,又以贺喜为理由,沥风倒是真不好再推辞了,便只能答应下来,说:“那…好吧,我就讨一杯喜酒喝了,也祝叔叔婶婶百年好合!”

    慕容幻汐笑到:“这就对了嘛!”

    三人来到夜孤魂的家门口,慕容幻汐开口到:“沥风,你先进去吧,我与你叶叔叔去王婶家拿点东西就回。”

    夜孤魂一愣,不过也没有说什么,沥风倒没有多想,答应一声便推门进去了,夜孤魂二人却并没有离开,默契的再度相视一笑。

    沥风走进院子,他来过这里,只是前一次来,这里到处是树叶荒草,现在却是一尘不染,院中的桌椅板凳一应俱全。

    沥风见厨房的烟囱飘着轻烟,里面好像有人,不禁眉头一皱,心里嘀咕:“夜前辈家里难道还有其他人吗?”

    沥风思虑了一会,便抬步向厨房走去,不过当他走进后却愣住了,他的心脏突然停止了跳动,然后又剧烈的跳动起来。

    只见厨房里有一女子,她正在切着菜,锅里在炖着肉,女子像是知道来的是沥风,她没有抬头,也没有开口,依然在切着菜,像是没有发现沥风一样。

    沥风呆呆的看着她,眼泪瞬间流了下来,他有好多话要问她,更有好多话想向她倾述,可是他张了张嘴,只是从颤抖的嗓子里发出一句:“轻…雨…”

    是的,女子就是沐轻雨,她没有理会沥风,依然自顾的切菜,像是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沥风看着她,就这么看着,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到最后只说了一句:“对不起…”

    她依然不为所动,可是沥风动了,他缓步走向她,一直走到她身旁,低声到:“我…我想你了…”

    沥风:“轻雨,我想你…”

    沐轻雨切菜的手变得越来越僵,委屈的眼泪再也关不住了,她只能将眼睛闭上,希望能够做最后的争取,可是她失败了,不管她将眼睛闭的多紧,眼泪还是不知道怎么就跑了出来,她只能深深的呼吸着,倔强的一言不发。

    沥风伸手想替她擦掉眼泪,手刚碰到她脸时,她躲开了,然后她直接转过身,一头扑进他的怀里,双手紧紧的搂住了他的腰,低吟哭泣起来。

    沥风也紧紧的搂住了她,缓缓的轻声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沐轻雨紧了紧手臂,终于开口:“我若不在这等你,你是不是永远不会去找我?”

    沥风:“对不起…我以为你不想见我。”

    沐轻雨声音有些愤怒,也有些委屈,说:“你都不去找我,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想见你,你只会你以为…”

    沥风心想,原来桑无踪果真骗了他,不过他不想说这些,只是说:“对不起,都怪我。”

    沐轻雨:“是怪你…这一切都怪你…你为什么不和我解释,为什么?可是我…我还是那么想你,我狠不下心不见你。”

    沥风缓缓推开沐轻雨,看着她说:“是我不好,是我对我们没有信心,我以为你再也不会理我了。”

    沐轻雨突然看到沥风背后的南鸣宝剑,抬眼看着沥风,问到:“你去漠北了?”

    沥风:“去了。”

    沐轻雨:“你是去找我的吗?”

    沥风:“嗯。”

    沐轻雨再次抱住了沥风,她又哭了,不过这一次是满足、是释然、是幸福。

    这时夜孤魂与慕容幻汐走了进来,慕容幻汐笑着说:“哎呦…菜都糊啦!”

    沐轻雨依依不舍的推开沥风,又连忙去看锅里炖的肉,慕容幻汐也走了过去,沥风跟着夜孤魂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