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添新仇敌
咳,咳,咳,胡胜男感觉嗓子如刀割一般,忍不住轻咳了几声。
“你醒了!”
“来人,快去通知公子,胡姑娘醒了”
伴随着一阵慌乱的人声、脚步声,胡胜男缓缓地睁开了眼,稍微定了定精神看清了眼前站着的男人,金彪。此刻,金彪正慌忙从远处端来一碗水,走到床边。
“你先喝点水吧”
胡胜男勉强把自己撑了起来,歪着身子抿了几下碗里的水,嘴里不那么干了以后,就轻轻的喝了几口。
“这是哪里?”,胡胜男喝完水躺到床上,看着头顶的帐篷发呆
“军帐”,金彪把碗放到床边的板凳上
“我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吧”
“我记得我当时在寨子里”
“是的,不过我们现在离雄狮寨也不远。只不过青狮岭大大小小的寨子这几日都在归降,公子觉得寨子里不一定安全,怕有好事者,借机生乱。为了你的安全,就让我带人在这里扎了军营”
“哦,我已经是俘虏了?”
“俘虏?你在开什么玩笑?俘虏早都被带下山了”,金彪不由哈哈一笑,“放心吧,玄公子已经求了将军,你会没事的。不过,在给朝廷的奏疏中,你已经死了”
“我以为我当时就死了”
“你现在不是活了嘛”,金彪挠了挠头,“不过当时确实挺危险的。我们从背面看到你从半空砸在地上,跑到近前的时候,看着你一脸的血,把我们都吓了一跳,以为你死了。好在,公子当时检查了你,发现你只是力空气消,赶忙找人把你安置起来,又从山下调了军医上来,这才救了你的命”
听完金彪的陈述,胡胜男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好不容易想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最后又生生地咽回了大半。“他呢?”
“谁?”金彪一时没反应过来,突然又明白了。“公子啊!他在忙着安抚各个山寨。朝廷只是派我们来剿匪,按说已经可以给朝廷复命了。但公子却请将军,让将军和地方沟通,在山下为他们留置田亩安置。你睡了一天一夜,他就忙了一天一夜,本来我要跟着他的,但他觉得山上没有信赖的人,就让我守着你。等你醒了,就派人去告诉他”
正在两人说话的功夫,玄诚掀开了帐篷的布帘走了进来。金彪看到玄诚进来,正准备上前迎他,玄诚赶忙伸手拦住了他。轻轻的走到床边。
胡胜男的眼中突然出现了那个熟悉的面孔,眼泪忍不住的在自己的眼眶中打转
金彪看着眼前的一幕,悄悄地退了出去。走出帐篷时,对左右吩咐道,“不要让任何人进去打扰公子”
“感觉好点了吗?”,玄诚从袖中拿出了手帕,把胡胜男脸上的泪水擦了擦
“你救了我”
“也不是,我只是兑现我的承诺”
“什么承诺?”
“我说过我要你死在我的后面”
胡胜男不再说话,伸手就要拉被子把自己盖起来。玄诚一看她要用左手,怕她还没好的伤口再次撕裂,赶忙弯腰去拉被子。接过两人的胳膊相撞,正好撞着胡胜男的左臂伤口。
“啊!”胡胜男叫了一声,把身子侧了过去,就留了一个背影给玄诚
玄诚赶忙退了回来,“在下,莽撞了!我去找军医来给你处理伤口,稍等!”
“笨蛋!”,听着玄诚退出去的脚步声,胡胜男暗暗的骂了声
一座庄园,几个黑衣人急匆匆地穿过大堂,来到内院之后,齐齐地跪在堂前地台阶下。
“老爷,他们来了!”,屋子里一个老叟对身后屏风里地人影禀报道。
“让他们进来吧”
听完屋子里的吩咐,门外的几人赶忙起身,走到堂中对着屏风跪下。“我等有罪,请教主降罪!”
“降罪?你们有什么罪罚,需要我降罪呀!”
听了里边人的话,为首的头领,赶忙向屏风磕头。“我等计划不周,导致青狮岭功败垂成,耽误了教主大事!”
“哈哈,你们也太小看本教主的计划了吧,那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青狮岭,一群流寇而已”
来人更是不敢说话,继续把头压了下去。
“此次西南道的事情,虽说与大事无损,但也确实有些蹊跷。朝廷几次派人去清剿都没有成功,怎么俞家军一去,不过七八日就把雄狮寨给平了?就算俞家军军力强横,但他们更熟悉海战。什么时候上山剿匪也这么厉害了?”
“小的已经派人打探了,此次雄狮寨有人做了官府的细作。从而官军才能躲过各处哨卡、机关,快速打上青狮岭。”
“看来,俞家军里确实有能人啊!细作查明了吗?”
“回禀教主,查明了。胡万之女胡胜男”
“胡胜男”,屏风里的声音停顿了许久,好似在思考。“那就难怪了,夺位、杀父、屠弟之恨,这世间又有几人不报!王三驴子这个蠢货,枉费本教栽培!”
“教主息怒,王三驴子得意忘形,小的已派人再三叮嘱,奈何他油盐不进。”,领头的人顿了顿,“禀教主,不管怎么说王三驴子也毕竟是我西南道的一方舵主,此事如果不做处置,怕是会伤了众位兄弟的心”
“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卑职领命!”,来人赶忙跪在地上磕了头,然后悄悄地退了出去。
来人退到外院,领头的头目对身后众人吩咐道,“立刻发出暗杀令,西南道众家兄弟,有遇胡胜男者,必杀之!”
“遵命!”
“将军,玄公子到了”,金彪进入中军大帐通禀
“快快有请”,俞将军起身相迎
“督师,几日不见,您又多了几分疲惫”,玄诚看着老将军的神色不禁多了几分担忧
“还好还好”,俞将军向左右挥了挥手,身边人都退了出去。
“这几日你忙着处理山上的事情,我也不好派人打扰。今早他们奏报说,你们已经下山归营了。老夫就叫金彪请你过来,你我二人商议一事”
“督师,有何吩咐?”
“我想为我俞家军的兄弟某个出路?”
“督师,此话何以?”
“你有所不知。我俞家军尽管归朝廷调遣,但军饷都是我等自筹,因而一直为朝廷所忌惮。此次短短几日就平定了青狮岭,朝中已然有了非议。几位朝中好友,已经给我透露了消息,朝廷有意让我去职。”
“此时去职功成身退,老将军英明得保。等朝廷派了新的将领接任即可,不知老将军有何担心?”
“你可知青州兵变?”
青州兵变,玄诚一听,就明白了督师的用意。先帝景佑八年,青州府兵因欠饷,几千兵丁围了总督府。后来,户部补发了两年欠饷,平息了事态。可没过多久,青州兵再次哗变,最终被剿。相较官方的信息,坊间的传闻更多了几分真实:兵部借发饷银为由将参与讨饷的兵丁全部诱杀在青州大校场,然后上奏朝廷说青州兵哗变,地方不得已剿灭。
“你是担心”,玄诚看着老将军压了压嗓子
“没错”,老将军捋了捋白须,脸上却看出了一些忧愁,“我不想跟着我出生入死这么多年的兄弟,最终落得同样的下场”
玄诚思考了片刻,“听闻老将军与南直隶巡抚赵大人相熟,不知传言是否确实?”
“也称得上是好友吧,当年他赶考进京曾经获我搭救,之后两厢有过些走动,再后来因为政见不合,我主军来浙江抗倭,他官运亨通一直做到了南直隶巡抚。”
“我前段时间在成都时,曾听人说,南直隶这一两年因为倭寇的原因、内地盗贼频起,官路、驿路等经常被阻断,有几次漕粮甚至被抢,赵大人因此被朝廷申斥多次。但地方兵力不足,无力清剿相关地区。您此时可给赵大人去封信,就说您愿意将俞家军交予他,帮他荡平辖内贼寇。”
“不瞒你说,他已经与我有多次书信,想让我派兵帮他清剿,我也曾答应帮忙。但奏报都没有得到兵部的调令,未能成行”
“那这样,您在信中告诉赵大人,让他再次向内阁呈递前线军情。最好能让您的辞呈,与他的奏疏同日抵京。一方面,让您去职,万人的俞家军失去节制;另一方面,南直隶匪患日益严重,帝国税赋重地总不能一直乱下去,相信此时朝中大人自然会做做好的安排”
老将军沉思了许久,对玄诚点了点头。“好!我这就给赵宜仁去信”
胡胜男一个人在雄狮寨里漫无目的溜达着,看着曾经养育自己的地方而今如此的萧条,心中不免难受。今日已是父亲、弟弟遇害的第七日了,按照乡间的说话,头七之日死者的魂魄会回来最后看一眼家人,也不知他们能不能托梦给自己。
“大小姐,您的身体已经恢复好了?”,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胡胜男回过头来。身后站着两位大叔,这是那日打开寨子大门的两位叔叔。
“二位叔叔,小女拜谢”,胡胜男本以为两人已经死了或者逃了,突然在此地相逢,赶忙下跪,“感谢二位叔叔帮我报的大仇!”
两人赶忙上前扶起胡胜男,“大小姐,您这不是折煞我二人吗?我们也没做什么,不过是分内之事。而今看到您没事了,我们也就放心了,相比老寨主看到您现在的样子,也是高兴的紧。”
“我听说府里已经给叔叔们安置了土地,不知今日你们来山上还有何事?”
“正如大小姐所言,我们在山下确实有了土地。今日回到寨子,只是为了拜祭一下老寨主。”
“小女谢谢两位叔叔了!”,胡胜男听两人说是来拜祭父亲,心中不由一阵酸楚。还是有人惦记父亲的!
正在三人说话间,不远处又来了两人,一个白衣书生模样,一个黑脸大汉装扮,一文一武,一个玄诚,一个金彪
“你果然在这里”金彪离老远就朝着胡胜男喊了出来,“好吧,这一两银子就算我输的了”
“金大哥承让了”,玄诚一脸的开心。
两人近前,和其他人都行了礼,几个人一起来到山后胡万、胡征埋尸所在。几个人把各自带的贡品放在墓前,向两位逝者敬洒了酒水,燃烧了纸钱。一切事罢,两拨人作别。
“你想好今后去哪里了吗?”,玄诚对着身边的胡胜男问道
“还在这青狮岭吧”,胡胜男想了想,“我从小就在寨子里长大,相熟的人也都是寨子的人,现在寨子没了”
“那要不你跟着我吧”
胡胜男没想到玄诚竟然如此轻浮的说出此话,脸上不免有些尴尬。转头一想,也对,谁让你是玄诚呢?轻浮也对
“你平日也都是这么和姑娘说话的?”,胡胜男睁着大眼盯着玄诚
玄诚赶忙把金彪拉到两人中间,“那没有,掐指一算,应该只是对你”
“轻浮!”胡胜男气不过,脚下便快了几步
金彪看着两人也不说话,只是笑。“你小子呀!”
三人就这么有说有笑的下了山
正在三人下山的同时,兵部的调令传到了俞家军中将军大营。俞将军卸甲归田,俞家军由副都督朱嗣昭带往南直隶兵马司归建。消息传来,俞家军上下都弥漫着一股怒气,为了安抚众位兄弟,俞将军传令明日大早全军校场议事。
校场上,近万人的俞家军军容齐整,铠甲锃亮,枪枪屹立。不多时,俞老将军骑马进入校场,在点将台前下马,缓步走上点将台。身后玄诚,也紧紧跟随着老将军。
看着台子下边骑、步、水军组成的方阵,老将军一脸的骄傲。
“众位兄弟,今日我俞朗就要与诸位道别了!”
此话一出,大家都悲从心来,有人忍不住哭了起来
“这么多年的出生入死,我们打出了俞家军的名号,守护住了家乡父老!我们对得起生养我们的那片热土!”
“俞将军必胜!俞家军必胜!必胜!”,台下爆发出了海啸般的口号声。
“我俞朗拜谢诸位!”,俞将军撂衣下跪
众军见状,也赶忙下跪,“老将军!”
“我俞朗戎马半生,而今性命保全,仰仗众多兄弟的拼命相助,而今活着的,死去的众位兄弟都请接受我的拜谢!”,老将军说完就对着台下众将士磕了一个头
“落叶归根!今日朝廷体恤我,赐我一方土地安养,军事之事想托于朱都督。希望众位兄弟能够玉成”,老将军尝试靠自己站起来,但无奈体力跟不上,好不容易才起了半身,玄诚赶忙上前扶起老将军。
“来呀,取虎符、令旗”,老将军向身后吩咐道
两个亲兵捧着虎符、令旗走到老将军身边,“朱都督接令!”
朱嗣昭赶忙走到老将军身前跪下,双手接过虎符、令旗。“拜谢老将军!朱某定然不负相托!”
老将军走上前,扶起朱嗣昭,双手握紧对方的两梆。“我就把众兄弟托付给你了!”
“职下定不负老将军信任!”
一切事必,玄诚扶着老将军下了点将台。老将军脱下甲胄,换上平日的衣服,带着众人来到了军营大门。此时,一辆马车已经等在那里了,平日里护卫老将军的亲兵也已经列队等待着老将军了。
“今日,作别,不知以后还能否相见”,老将军朝身后跟着的众位将校抱拳,“望诸位同仇敌忾,尽快为荡平贼寇,还百姓以安宁!”
“尊老将军命!”众人抱拳相对
“玄公子,你呢?是否要与老夫同行?”,老将军回身看到身旁的玄诚
“谢老将军抬爱,我散漫惯了,您这么大阵仗,我不太习惯!”,玄诚不习惯耀武扬威,再来自己本来就是一个平头百姓,总与官家相关联,说不定就有什么祸事
金彪听到宣称拒绝了老将军的好意,赶忙给玄诚眼色。玄诚像并没看到一样,也并未给他回应。
“哈哈,好吧!那我就不为难你了”,老将军哈哈一笑。“那我们也就此分别了!”
“老将军一路顺风!”
送走了老将军,玄诚拜请朱都督送了一匹马,又辞别了金彪。
骑着马,一溜烟的跑了。
“你这小子!”,金彪看着腾起的烟尘若有所思
还是那个茶馆,还是那个店小二,还是那个不爱说话的汉子。哦,不对,这次多了一匹马
“胡姑娘,茶喝完了吗?”玄诚骑着马来到茶摊前,把马拴在了树上。直接走到汉子对面的位置坐下,撩起对方的斗笠。
“姑娘?”,小二被玄诚的这一声称呼吓了一跳,回头也看着他们
胡胜男端起手中的茶碗,一下子泼到玄诚的脸上,“就你多嘴!”
玄诚倒也不生气,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茶水,“不错不错!今年新下的桑叶!”
“那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扑哧,胡胜男忍不住笑了一下。
“这就对嘛!你笑起来挺好看的,别动不动摆着一副臭脸”
“你才一副臭脸”
“啊,对对对,我一副臭脸!行了吧”,玄诚看着胡胜男,一脸的得意
“懒得理你”,胡胜男站起身就走,朝桌子上放了两个大钱,“店家,钱付了!”
“等等我”,玄诚也赶紧起身追了出来。
两人各自解开了缰绳,骑上了自己的马。
“胡姑娘,路上你慢点!我身娇体弱受不得马背的颠簸!”,玄诚平日都在山上呆惯了,马术并不精巧。现在的这点把式,还是前些日子让金彪教的。可胡胜男就不一样,从小就是练家子出身,马术对她而言就是走路一样习惯。玄诚自然是知道这些差距的,但也不好意思直接明说,就找了个理由。
“好的!我慢点”,胡胜男看着玄诚一脸的笑意。
啪,猛的一鞭子摔在玄诚的马屁股上。玄诚的马是军马,被这么一打,一激灵,撒腿就跑!
“姑娘救我!”,玄诚猛地被拖了出去,身体一时没坐稳,索性手里还抓着缰绳。于是乎,胡胜男就看到一副妙景,玄诚一想皮影一样,在马背上左右摇摆,前仰后翻。
“身娇体弱?!你一个大男人也好意思说得出口”,胡胜男甩了一马鞭,追了上去,“多颠颠就皮糙肉厚了!”
两人一前一后骑马而去之后,路旁的杂草中闪出来了两人。
“立刻飞鸽传书舵主,人已找到!”
“是!”
扑棱棱,扑棱棱,一只信鸽落在一座庭院的后堂的鸽笼上,立马有人过来抓住鸽子,从鸽子身上把信取了下来。“青狮岭的撒子,来得信息。立刻禀报舵主!”
“遵命”,门口的仆人,立马上前接过信纸。
不多时,信纸就传递到了舵主手中
“好!”,舵主看过信后,一脸的兴奋。“这小丫头,我今日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你马上通知清溪镇的兄弟,两个男人两匹马,其中一个女扮男装。让他们做好准备,今晚我要在清溪镇破破戒!”,舵主对来人吩咐道,“立刻备马,让兄弟们都带上家伙什,我们立刻出发”
“遵命!”
清溪镇,通过浙东的毕竟之地。此地因旁边山中的清塘溪得名,自古以来,就是文人骚客作诗弄情之地,本朝商贾繁华,沽名钓誉者不胜枚举,因而此地更多了几分喧闹繁华。
玄诚和胡胜男两人,牵着马,并排走在镇中大街上。
“你说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怎么那么粗俗”,玄诚想起来马上的遭遇,就是浑身疼痛
“你说你一个壮年男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上马不能骑,下马不能劳,要你何用?”,胡胜男一脸的不服
“遇事要用脑子,脑子!你懂吗?就知道蛮力,被人卖了,你还帮人数钱!”
“你信不信我打你”,胡胜男突然站住,握着拳头朝玄诚比划了比划
“姑娘息怒,我多言了”,玄诚看胡胜男要发火,赶忙认怂。
“要不我们去那里吃饭吧”,玄诚指了指前边的一座酒楼,醉仙楼。刚才进镇子的时候,玄诚就找人打听了镇子上哪里的馆子最好,人家就给他推荐了这家店。
“算你识相”,胡胜男把缰绳丢给玄诚,头也不回的走进了醉仙楼。
玄诚赶忙牵着马走到店门口,立刻就有小二过来牵马,将马绑在了拴马石上。
“客爷,您里边请!”,小二摊手把玄诚往里边让
“你们”,玄诚侧身刚要把话说出口,眼中就看到了斜对面的一家店,汇聚钱庄。汇聚钱庄,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把自己一下子拉回了八年前。
“你傻愣着干啥?”,啪,胡胜男扔了一只筷子正好砸在玄诚的头上。
“客爷,客爷”,身旁的小二也叫了几声,才把玄诚拉了回来
“没啥没啥,看点家的菜单看着恍惚了”,玄诚赶忙迈步进去,“店家你们拿手的菜肴,来上四个,两荤两素,两热两冷。赶紧的”
众人第一次见到这么点菜的,花样不管,就凑数。店家是开门做生意的,也不好说什么。
“好嘞,您稍等”,小二接过话茬,倒了茶水,转身就退了出去
不多时,凉拌猪头、花生米、辣椒小炒肉、清炒白菜,就端了上来
玄诚眼疾手快,一筷子就夹了两大块猪头肉,一下子塞到嘴里。
“你们出家人,还吃肉?”,胡胜男看着玄诚的样子一脸的疑惑
“你说的是全真,本公子是正一。不一样了”,玄诚嘴里嚼着,手上的筷子也并没有准备放下
胡胜男看他吃东西的样子,心想自己在不动筷,怕是啥都没了。于是也不再搭话,动起手来。不多时,两人就把桌子上的菜吃个干净。
“老板,结账”,玄诚招呼掌柜的过来付了银子。
两人正要起身离开,掌柜的赶忙上前拦住。“二位慢走,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山了,要不您二位今日就在小店休息了吧”
胡胜男看了看玄诚,玄诚看了看胡胜男。“你们这里不是酒楼吗?”
“客观有所不知,我们是本地的老牌子了。一直以菜肴为主,后来慢慢的也开始做了客栈的生意。”
“老板果然精明”,玄诚看了看外边的天色,太阳已经开始下山了。过了清溪镇路上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的镇店,自己一个男人倒无所谓,但胡胜男毕竟是女儿身,总归会有些不方便。“好吧,我们今日就在你们这里歇了。”
“两间上房”,胡胜男眼看玄诚要在这里住下,赶忙接过话头
玄诚看了一眼胡胜男,会心一笑,不再说话。
于是,掌柜的让小二领着二人进了后院,安排了相邻的两间上房。没过多久,小二又进屋奉茶、打了热水,换了新的毛巾,流程搞完,小二退了出去。两人就各自在各自的房中休息了下来。
吁,一声嘶鸣,一匹马停在了醉仙楼的门口。一个汉子下了马,把缰绳扔给小二。进店一屁股坐下,“掌柜的,上等酒席一桌!”
掌柜的赶忙过来招呼,“客爷,不好意思,今日天晚了。今日备的菜肴,大部分都用完了,您要不委屈下吃几个简单的菜。我给您对半打折”
“那有什么,就来什么吧,填饱肚子就好”,汉子也懒得搭话,“对了,你们这里是否能够住宿?”
“能,今日客房空着多呢,刚才只入住了两人”,掌柜的赶忙接话,“您吃完饭,我让小二带您去上等房间入住”
“嗯,赶紧上菜吧,对了,再来一坛酒”
“好嘞,您稍等”
汉子不再说话,掌柜的赶忙招呼小二让后厨赶快上菜,去后边收拾房间。
不多时,汉子酒足饭饱,一脸的酒意,被小二扶倒了房间。汉子倒头便睡
“这真是个莽撞人”,小二临出门前低声骂了声
突然一阵很轻的脚步声传来,玄诚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借着月光,一个猫着的人影显示在窗户上。不多时,一声响动,玄诚看到一把匕首从门缝中插了进来。随着匕首的慢慢晃动,门闩被慢慢打开。一扇门也被推开了一个缝,玄诚知道此时对方只是来确认自己的位置,因此并没有动作。来人看了躺在床上的玄诚,慢慢的合上了门。
玄诚确认对方已经走远之后,用手在墙上轻轻扣了四下。不久,对面也回了四声。这是两人在路上商量好的,遇到紧急情况向对方确认身份的暗号。
玄诚蹑手蹑脚的下了床,把枕头被子伪装成有人的样子。然后走到后窗下,慢慢的打开了推窗,玄诚探头看了看,椽子上有可以容纳一只脚的空间,玄诚蹲在窗户上,慢慢的探了只脚去站在椽子上。身形稳住之后,用手指头轻轻的巧了下胡胜男房间的后窗。
没多时,胡胜南的后窗也被打开,玄诚示意胡胜男也赶紧出来。胡胜男看着玄诚此刻的窘迫,满脸的笑意。玄诚看着胡胜男嘲笑自己,满脸的无奈。胡胜男探身确定了外边的环境之后,也慢慢的让自己蹲在窗台,然后伸了一只脚到椽子上。玄诚胡胜男探脚出来,于是往后便挪了挪。谁知还没挪完,胡胜男一只脚踩了上来。这突如其来的一脚,玄诚差点叫出声,好在还是忍住了。玄诚双目圆睁瞪着眼前的姑娘,胡胜男一脸的无辜。
砰,胡胜男突然借助两只脚的力量,一个鹞子翻身,竟腾空跳到了楼顶。玄诚看着胡胜男刚才的一番操作,一脸震惊。意识到,自己也要尽快上去。试了好几次,这么大点地方,完全没有腾起的力量,没奈何,用手拍了拍外边的木板,用来提醒胡胜男帮帮自己。
过了没多长时间,从玄诚的头顶的房檐顺下来了一根短绳。玄诚一把抓住短绳,借助脚下的椽子,用了一招踏云行翻身转上屋檐。
看着玄诚来到屋顶,胡胜男一副得意的样子。
玄诚稳了稳身形,慢慢的走到胡胜男身边,压着嗓子说:“你个没良心的,我刚才救了你,你居然踩我!”
“我已经知道有人要谋害我们了,哪用你来救我”,胡胜男明显不服
“你怎么知道的?”
“今天在饭庄吃饭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几个人一直盯着我们两人。掌柜的之所以要留你我二人,就是其中有人给小二塞了一张纸条”
“有人盯着我们?我怎么没注意到?”
“你就除了吃,还记得个啥”
玄诚被胡胜男这么一数落,不由一脸尴尬。入城的时候,他并非没注意到有人在跟着他们,只是他认为自己初入江湖,并没有什么仇家。不可能引来什么人的关注。可万万没想到,自己大意了。他们跟着的不是自己,而是身边的这个胡胜男。
“胡姑娘果然冰雪聪明!在下佩服”
玄诚突然给胡胜男认输,胡胜男一脸的不屑,“玄公子你到底是没看到,还是有其他目的?”
“没看到,我就顾着吃东西了”,玄诚正准备继续说下去,胡胜男已经用巴掌把他的嘴堵了起来,示意他闭嘴。
玄诚顺着胡胜男指的方向,看到有十多个人蹑手蹑脚的爬上了二楼。进入二楼之后,一左一右,向着向着两人的房间而来。胡胜男赶忙拉着玄诚,顺着房梁换了个位置隐藏起来。
两拨人到了两间房中,每拨人中都出来了一个人,用匕首慢慢的打开门闩。之后,跟着的人一脚撞开房门,持刀就冲进去了。冲进去没多久,就听到屋子里噼里啪啦的乱响一通。
“人呢?这房间有人吗?”,其中一个房间里跳出来一个人
“没有!我们被骗了!”
“你去前边把掌柜的和店小二带过来”
“遵命!”
噔,噔,噔,这些人也顾不得吵着别人,从二楼冲到了院中。
“舵主,人带到了”
掌柜和小二被几个人用刀逼着,颤颤巍巍的来到院中。一件院中的人,立马下跪。“舵主饶命啊!我刚才真的看到他们都在房间里”
“那为什么现在没有了?”
“这,这,这”
舵主把手中的刀放到了小二的脖子上,顿时不敢妄动
“要不你下去问问阎王爷,他们人去了哪里?”
“住手!”,舵主手中的刀正准备顺着小二的脖子收回来,生生的被拦住
被人这么突然这么一打断,楼下的一二十号齐齐地顺着声音望向了房顶。
玄诚昂首挺立,伸手站着胡胜男。
“他们在那里!”,店掌柜赶紧向舵主说道
“滚吧!”,舵主把刀从店小二的脖子上移开
掌柜和小二赶忙连滚带爬地跑出了内院
“走吧”,玄诚回头对着胡胜男笑了笑,一跃而下。看着面前的这个傻子,胡胜男没奈何的跟着跳了下去。
“小弟初来乍到,自认为并未扰了众位兄弟,不知众位兄弟为何要我两人性命”,玄诚上前起手
“你们没有惹我们,但你们惹了不敢惹的人”,舵主恶狠狠地盯着面前的两人,“找阎王爷去问你们惹了谁吧!弟兄们,上手!”
话音未落,其他人就持刀向两人砍来。胡胜男和玄诚只得迎战,两拨人打斗了约半刻钟,互有胜负。
最终,对方还剩下五个人。胡胜男和玄诚也都挂了点彩。
“让你刚才话多”,胡胜男靠着玄诚埋怨道
“能与姑娘一起死,在下做鬼也赚了”
“谁要和你一起死,我还要游山玩水呢”
“好,那我也不死了,陪你一起游山玩水”
舵主听到两人的对话,更是恼怒。“弟兄们加把劲,弄死他们”
“杀!”四人一起抡刀向两人砍来
嗖,嗖,嗖,嗖,四人应声倒地
优势瞬间变成劣势,舵主满脸疑惑,回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后。一个汉子,左手正对着自己,右手抵着左手的手腕
“金彪!”
“金大哥!”
胡胜男和玄诚看着面前的人,一脸的兴奋
“你弄死我兄弟试试?”,金彪对着舵主晃了晃左手,“行了,把刀放下吧!我们聊聊”
哐啷,舵主将手中的刀扔在了地上。
翻过醉仙楼后院,后边有一片竹林,玄诚三人堵了堵住的嘴,连拖带拽的把他拉了过来。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们?”,胡胜男把毛巾从舵主嘴里拿了出来
舵主瞪着胡胜男,一句话也不说
“你不说是吧?我可把你交给他了”,玄诚走上前,对舵主指了指金彪
舵主还是没说话
“他是你的了”,玄诚拍了拍金彪的肩膀,“我只要口供,其他的随你”
“瞧好吧”,金彪捋了捋袖子,走上前拎着舵主就继续往里走。
没多时,里边就传出来拳肉碰撞的声音,某人被挨打求饶的声音。又过了会,林子安静了下来。
“他都说了”,金彪慢慢的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他们是圣火教西南道清溪舵的人。”
“他们来此地就是为了杀我们?”,玄诚问道
“是的,其实不是杀你们,应该来说是杀她”,金彪指了指胡胜男
对于此种答案,玄诚早已经明白,但为了不让她担心,玄诚故意用了我们。没想到还是被金彪说破了
“杀我?”,胡胜男想了想,“圣火教我并未招惹过他们,他们要杀我做什么?”
“不,你招惹过,你、我,他,我们三个人都招惹过”,金彪指了指自己和玄诚。
“你是说王三驴子?”,玄诚被金彪这么一提示,立马就明白了。
“玄公子聪明”,金彪继续说道,“王三驴子是前任的舵主,因为你的缘故,我们快速平定了青狮岭,杀了王三驴子。因为此事耽误了圣火教西南道的一件大事,因此西南道就下了追杀令,让各地教众遇到胡小姐必诛杀!”
听完金彪的话,胡胜男和玄诚都沉默了半晌。
“那个人还活着吗?”,玄诚问,“活着,只是被我打的差点断了气,我去把他拖过来”
又过了一会,金彪把舵主拖了过来,此刻的舵主基本上已经看不到人形。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外衣已经被扒了下来,胸部感觉凹了下去。
“你确定还活着?”,玄诚看着金彪,金彪并未回答,只是对着他怒了努嘴
“圣火教的秘密你已经告诉我们了,如果此时被你们教众知道。你必然必死无疑”,玄诚对着舵主说道
听到玄诚要把自己叛变的消息说出来,本来闭着的眼睛,突然瞪得老大。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轻易这么干。这样,我们做个交易。”,玄诚走到胡胜男身边,伸手就要去取胡胜男脖子中的护身符。
胡胜男本能的保护护身符,但看着玄诚此刻认真的眼神,手不自觉地卡咋了半空。
“这是胡胜男的护声符,你可以带回去。就说,我二人已被你杀死,但因为我们都有武功,你们带来的兄弟和我们都相残而死。只有你受伤后,被人救了,才得以活命!”
“你这么说,怕是他们不会相信吧!”,胡胜男想了想,“如果他们派人来查,找不到我们的尸首呢?”
“那我们就不让他们找到尸首!”,玄诚示意金彪带着舵主,往醉仙楼走去
“掌柜的,今日之事,你们二人欠了我两条命”,玄诚认真的对着面前的掌柜和店小二说道
“公子大恩,我两人磨齿为报,有事情您老尽管驱使,上刀山下油锅,我二人定不说半个不字。”
“好!我也不要你们上刀山下油锅。今日之事,想必你们也不敢在这清溪镇待下去了,趁着夜色,赶紧去躲起来吧。隐姓埋名,保个活命还是可以的。”
“多谢公子,不杀之恩,我们马上就走!马上就走!”,二人赶忙起身进后院收拾行李,一盏茶的工夫,两人就换好了行装,悄悄地打开店门跑路了。
“接下来,我们干什么?”,金彪问了问身边的玄诚
“把他扔到后院的水井旁”,玄诚看着白日迎来送往的醉仙楼,竟多了几分不舍,“这里,烧了吧!”
“烧了?你疯了吧?”,玄诚的话让胡胜男难以置信,“你到底是不是出家人?”
“时也,命也,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玄诚大步走出醉仙楼,“烧了它”
寅时三刻,一阵大火席卷了醉仙楼。等到人们发觉,火势已经烧到了挨着的店铺。诺大个清溪镇被这场大火照的通明。
已经出了清溪镇的三人,回身嘞马,望着刚才自己放的火
“从此,你在江湖上也死了”,玄诚幽幽的说道
“那我是不是应该谢谢玄公子搭救”,胡胜男用余光看了看玄诚
“谈不上救命,我只是遵守我的承诺”
“要不你再给自己起个名字?”,金彪接过话茬,“既然胡胜男已经不能用了”
“你们以后就叫我凌月吧”,胡胜男想了想
“好!”,玄诚对着胡胜男拱手,“凌月姑娘,在下玄诚!”
胡胜男并未回答,勒马回身,“驾!”,扬鞭而去
玄诚和金彪相视一笑,也赶紧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