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穿这汉末

第四章还是没有得到有效的信息

    山寨中架起了篝火,一只野猪在篝火上翻烤着,香气四溢,油脂不断地滴落在篝火中,滋滋作响。

    不少山贼吞咽着口水,却没有丝毫非分之想。大当家吃肉,普通人吃野菜,合情合理。谁要是也想吃肉,那就去挑战大当家啊。

    “白痴才去送死呢。”有老人教训自己十来岁的孙子。孙子很不服气,低声道:“凭什么那个女的当老大,她有多少人?她很厉害吗?”

    想到一个与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少女做了大当家,他心里就一万分的不服气,那个少女一定没有他能打,凭什么她当大当家?

    那老人一掌拍在孙子的脑袋上,对着山贼中几个强壮的大汉努嘴,低声道:“你有他们厉害吗?他们都不吭声,你吭什么声?记住,万事不要强出头,出头的橼子先烂!爷爷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要多,听爷爷的没错!”

    另一个角落,一个壮汉低声对同村道:“那个女的很厉害,我们先听她的,其他事情以后再说。”

    虽然李沉廷是个瘦弱的少女,可是一上来就斩杀了大当家和二当家,端的是心狠手辣,自己肯定不是她的对手,要是被她杀了怎么办?

    认谁做老大不是认,凭什么要为了与自己不相干的事情去送死。

    另一个壮汉点头支持:“大牛就是想要做老大,强出头,结果被杀了,我们干什么要与那个女的作对?谁做老大,我们不是喝野菜粥?”

    左右轮不到自己做老大,绝不会为了别人而去送死,谁想当老大谁去,反正他不去。

    几十步外,一群人挤在一起,灿烂地笑:“我早就想要杀了二蛋和大牛了!王八蛋,竟然祸害我们村的女人,死得活该!白痴才为他们报仇呢。有个女当家有什么不好,至少不会祸害女人了。”

    替二蛋和大牛报仇?报你妈的仇!二蛋和大牛抢老子女人的仇,老子都没报呢,孙子才替二蛋和大牛报仇。

    某个角落,几个男子嘴里大声地说着:“女当家好,我们对女当家忠心耿耿。”

    他见四周没人注意他们,低声道:“那个女的能打又怎么样,我们一定有机会杀了她的,到时候我们几个人就是大当家二当家三当家。”

    几个人用力应着,心里盘算,大当家的位置只有一个,凭什么你们是大当家而不是我。

    李沉廷慢悠悠地烤肉,肉可比野菜糊糊、野菜馒头管饱多了,而且肉也更安全。

    她对这群的山贼没有一丝一毫的信任感,反而一万分的提防。

    哪怕这些山贼因为脑袋被门夹了、吃错了药、晕血、爱好和平、圣母等等理由不敢与她厮杀,依然不意味着这群山贼不会想到下毒等等阴狠手段。

    而想要从绿色的野菜糊糊或者野菜馒头中一眼看出毒草或者毒蘑菇这是完全做不到的,靠气味辨认也是扯淡。

    唯有烤肉是最安全的。以这群山贼的贫穷而言,要是有能够混入肉类的毒药恐怕早就被他们拿去卖钱了。

    篝火上肉香四溢,李沉廷割下一块野猪肉,咬了一口,确定熟了之后她切了最嫩的几块肉递给了眼巴巴看着她的小女孩:“吃慢点,这肉硬。”没有盐,没有调料,这野猪肉又硬又腥膻又没有味道。倒是苦了这小女孩了。

    四周好些人闻着肉香,用力咽口水。

    李沉廷完全不理,从未想过要分给他们,这些人没有一个值得信任,而且身为山贼头子就要有山贼头子的觉悟,公平公正善良的山贼头子是不可能长命的。

    小女孩用力点头,轻轻地咬了一口,细细咀嚼了半天,欢喜地对李沉廷道:“姐姐,这就是肉的味道啊。”

    她眯上了眼睛,幸福无比:“我要记住这个味道。”

    李沉廷深深地看着这个才三四岁的小女孩,只觉脑海中轰然一声响。

    她慢慢地站起来,看向四周,看到了一张张虚伪的憨厚的脸,以及一张张面黄肌瘦,一辈子只吃过野菜,很有可能是第一次闻到肉香的,满是好奇和羡慕的脸。

    李沉廷闭上眼睛,面对天空,感受着阳光的温暖,终究还是没能做到彻底无情。

    她割下了两支猪前腿放在小女孩身前,然后指着剩下的猪肉,道:“来人,将这些猪肉按人数均分了,不论男女老幼,每个人都有一块肉,若是敢分得不匀,李某就砍下你的脑袋!”

    她看着惊喜的山贼们,冷笑道:“今日是李某成为这山寨之主的第一日,自当普天同庆。”

    一群山贼大喜,不住口的夸赞:“大当家好人啊!”“大当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大当家一定会子孙满堂的。”

    他们目不识丁,一辈子不是种地就是做贼,哪里懂得什么好听话,也就知道这些在地主老爷家喜庆日子说的好听话了。

    李沉廷挥手,继续与小女孩啃咬野猪肉。

    一群山贼分了猪肉,人人欣喜无比:“这就是肉啊!”“真好吃!”“地主老爷每天都能吃肉,真是太幸福了!”

    山寨中顿时喜气洋洋,仿如一家人。

    李沉廷喝道:“你们都是哪里人,以前都是做什么的,都给我一一说来!”

    一群山贼吃着猪肉,七嘴八舌地介绍着自己。

    “……我是李家村的……以前是种地的……”

    “……我是王家村的……”

    “……我以前是佃农……”

    李沉廷时不时说上几句:“……种地的为什么做山贼了?……你家男人呢?……孩子的父亲呢?”

    聊天很快就成了诉苦。

    有老人眼泪汪汪:“……我祖爷爷的时候,家里有十几亩亩地的,足足十几亩上好良田啊,我家那时候有十几口人呢!可西羌作乱,我祖爷爷几个兄弟都被官府征役去了西凉,再也没有回来……家里没人种地,交不起赋税,只好卖地……一年不如一年……到我这一辈,家里别说地了,祖屋都卖了……”

    一个老妇人道:“……我家不是遇到了西羌人作乱,我家是遇到了匈奴人作乱……全家逃到了这里……外乡人,除了做佃农还能做什么?”

    有人道:“我家也是被西羌人害了,家里的男丁都被抓去服役了,剩下孤儿寡母,要么卖身为奴,要么就只有逃难了……”

    有人想起自己的遭遇,低声哭泣,有人早已麻木了,带着笑容说了自家的经历。

    众人的遭遇极其类似,男丁尽数死在了胡人作乱之中,家中没了劳力,而靠妇孺耕地收成暴跌,交不起赋税,又不愿意做奴隶,终于成了流民,然后就是被裹挟成了山贼。

    李沉廷心中的一些疑惑被解开了,怪不得这有百余人的山贼窝中竟然只有一二十个青壮,像难民营多过了像山贼窝。她问道:“如今是哪一年?朝廷天子是谁?”

    四周渐渐安静,一群山贼呆呆地看着她。

    看着四周寂静无声,李沉廷意识到自己错了,皇权不下县(像元朝那种搞包税制的,暴论一点的话甚至可以说是皇权不下省),一群一辈子没离开过村里几十里路的贫农又从哪里知道所谓的朝廷、皇帝呢。

    许久,一个山贼皱眉问身边的另一个山贼,道:“如今是哪一年了?”

    被问的山贼苦思许久,道:“今年应该是辛酉年。”

    周围立刻有人呵斥:“胡扯!今年是癸亥年!”

    另一个人反驳道:“不对,今年应该是壬戌年。”

    李沉廷看着众贼,这倒是不出所料。只是她仍不死心的问道:“你们也不知道今年是哪一年?”

    一群山贼尴尬极了,这些年气候一年比一年糟糕,活下去都不容易了,过年没有丝毫喜庆,谁还会记得这么清楚?

    一个山贼谄媚地笑道:“大当家,莫急,我们一定可以搞清楚的。”一个人两个人可能搞不清楚今年是哪一年,这么多人在一起,肯定有人记得清楚的。

    众人争论了许久,还是与李沉廷一起被掳的人拍板定音:“今年是壬戌年!”

    众人用力点头,欢喜地看着李沉廷,仿佛决定了一件重大无比的事情。

    李沉廷死死地看着一群山贼,壬戌年?十二天罡地支轮回,谁能具体的判断出这壬戌年是那一年啊!

    明明知道结果了,但她还是继续问道:“那么,当今天子是谁?天子年号呢?”

    知道天子是谁和天子的年号才是最最最简单的确定时代的办法,当然要是碰到了架空朝代那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一群山贼又一次呆呆地看着李沉廷,李沉廷叹了叹气,说道:“你们还是不知道?”

    一群山贼用力点头,理直气壮极了:“天子就是天子咯。”

    “我们哪里知道天子是谁?我们又不是官老爷。”

    “天子是谁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有人更是小心地看着李沉廷,体贴地道:“大当家,听说问天子的名讳会被砍头的。”

    一群山贼用力点头:“对,好像要砍头的。”

    “大当家在我们这里但问无妨,千万不能问别人,会被官府抓了砍头的!”

    李沉廷冷冷地看众人,还是问出了那个最后的问题:“本朝国号是什么,你们总该知道吧?”看着一群一脸茫然的山贼,她又叹了叹气。

    一群山贼无辜极了:“国号?那是大老爷才知道的事情。”

    身为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穷苦可怜百姓,只要知道地主老爷是谁,佃租是多少就足够了,其余事情关老百姓屁事,知道国号帝号年号难道还能少交赋税不成?

    李沉廷看着众贼终于停止了询问。

    哪怕是现代人,只要不怎么关注时政恐怕也不知道自己所处县的县长和县委是谁。

    李沉廷苦笑一下,又做了无用功。

    ……

    天色渐黑。

    李沉廷与李二丫理所当然的住进了最大最结实的茅屋中。

    李二丫抱着一只猪前腿,兴奋地四处张望。

    茅屋中有不少东西从来没有见过,漂亮的木箱子,漂亮的铜镜,漂亮的扁担,漂亮的衣服,样样都好漂亮。

    李沉廷随便扫了一眼就没了兴趣,她在房间中慢慢地活动手脚,一边仔细地想着今天得到的信息。西羌、匈奴,这是东汉、晋?李沉廷思考着。

    茅草屋外,有人恭敬地叫着:“大当家。”

    李沉廷握住刀柄,侧身推开了门,又等了几秒,这才走了出去。

    那与她一起被掳进贼窝的二十余人跪在茅屋外,谄媚地笑着,见她出来,急忙恭敬地道:“大当家。”

    李沉廷冷冷地道:“什么事?”

    一个老人微笑着道:“大当家是贵人,身边怎么可以没有几个丫鬟小厮,老汉村里有几个合适的人,正好可以伺候大当家。”

    跪着的人群中,几个年轻女子和孩子走出了人群,低头看着地面。

    李沉廷冷冷地看着那个老人,这些人真是现实得很呢。

    李沉廷看着几个出来“伺候”她的人,那个被她救下的美貌女子赫然就在其中。

    那老人赔笑道:“翠花不懂事,没良心,大当家救了她,她竟然跑了,真是丧尽天良,不如以后就作为大当家的奴婢,任由大当家打骂,就是打死了,也是她的福分。”

    那美貌女子低着头,一声不吭。

    李沉廷盯着众人,放声大笑:“李某站出来是因为李某心情好,想要杀个人,关她屁事?都给我滚!”转身进了屋子。

    屋外,一群人丝毫没有觉得尴尬,反而欢喜极了:“大当家对着我们笑了!”

    那老人大声地对着四周看热闹的山贼道:“我们是大当家的亲信,大当家看到我们当然要高兴了要笑了!”

    一群人用力点头:“对!我们是大当家的亲信!”

    有男子开怀大笑:“大当家问过我府城在哪里呢。”

    一个女子道:“大当家上山的时候扶了我一把呢。”

    一群人得意洋洋地看着四周的其余贼人,只觉自己与大当家同甘共苦,患难与共,交情深厚,自然是大当家的亲信,比其他贼人地位高了一大截,在山寨中可以横着走。

    去长武县?长武县有人罩着他们吗?有肉吃吗?能横着走吗?遇到贵人是一生难得的机缘,这都抓不住,简直枉为人了。

    “守住了四周,我们是大当家的亲信,要守护大当家的安全。”一群人大呼小叫,纵然是蚊子也休想越过他们进入大当家的屋子。

    屋内,小女孩扯着猪前腿,兴奋地对李沉廷道:“姐姐,吃肉肉!可好吃了!”

    李沉廷摸着小女孩瘦瘦的脸,柔声道:“姐姐给你换个名字好不好?”

    小女孩完全不知道什么意思,睁大了眼睛:“好。”

    李沉廷低声道:“以后你就叫李沉舟了,好不好。”

    小女孩扁着嘴:“没有二丫好听。”

    她悄悄看着姐姐,有些无奈地甩手道:“那我以后就叫李沉舟了。”

    李沉廷摸着她的头轻轻道:“你以后就是我的妹妹李沉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