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吉泽小夜子
倏忽间,阿牧警觉地抬起了头,竖起了耳朵。它站起身,瞧了瞧四周,什么也没有,什么声音也没有,只有茫茫夜空如切不开的冻奶,但就是有一股刺鼻的恶臭窜进了它的鼻子。它抖动毛发,恐惧地呜咽着,死命地扯着绳子。
它不安的情绪搅醒了布黑,而它的呜咽声也提醒了那个黑色东西。它悬在半空,紧贴着墙壁停了下来。它本想等阿牧安静下来,再窜上去,可等来等去,那条该死的狗根本没有安生的迹象。于是,它索性一跃而起跳上了房顶。
阿牧果然是胆小如鼠,吓得身子往后一缩,尿了一地。趁此机会,布黑毫不费力地就控制了它的意识——简直不要太轻松。
它觉得自己又行了,胆子瞬间大了起来。
“汪汪”
它对着黑东西呲牙狂吠了两声——要不是有绳子拴着,你肯定以为它是要勇敢地扑上去跟它撕咬呢。其实,并不。它是在虚张声势,好叫醒凌云他们。
凌云确实是醒了,但他装作熟睡地样子,砸吧砸吧嘴翻了个身,右手搭在了刀柄上。阿牧瞧见凌云睡的像婴儿,心里那叫一个绝望。眼看黑东西慢慢地向它逼将过来,阿牧又叫了两声。
这两声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彻底激怒了黑东西。它来到阿牧跟前伸出了树干那么粗的黑胳膊去抓阿牧。阿牧吓得肝胆俱裂,蜷缩着后退,喉咙里发出老鼠般的唧唧声。
就在那只黑胳膊抓住阿牧的时候,凌云就像被火烧了屁股一样跳了起来。他抓起鬼泣一刀砍了下去。那只胳膊缩回了手。
“把灯打开!”
第五倾城打开了手灯——原来,她也早就醒了。灯光照在黑东西身上,他俩终于看清了黑东西的模样:它的身型像个巨大的蜘蛛,但身体不是肉或甲,而是一种流动的,且不会外溢的液体组成的;它长着人类的四肢,却像蜘蛛一样爬行;它的十指又长又细,指甲像鹰的爪子一样尖锐、锋利。
更可怕的是,与其说它没有头,倒不如说它有许多头——它身体的前端,长出了许多人类的头颅,它们像花瓣一样排列着,表情痛苦地扭动着,嘴里不停地发出让人黯然神伤的低沉的嗡啊之声。
这玩意经强光一照,赶忙拿右前肢去捂头颅。它身体微微抬起,露出了长在腹部的大嘴。这嘴是竖直着长得,占据了它的整个上腹,嘴的周围密密麻麻地长着巨齿,一个红艳艳地大舌头在嘴里不住地伸进伸出——口水流得到处都是。
“我C!”它这副诡异的样子,惊得凌云头皮发麻。
他觉得自己的头发更尖更直了。
“你是什么鬼东西?”凌云嘴唇哆嗦,汗珠流得像下雨。
“我是哀恸之神!”黑东西语调沉闷有力,每张一次嘴,长舌头都在扭来甩去。
什么?哀恸之神?凌云心想。
“我不管你是不是神。”凌云说,放出了身体里的火焰,“你最好别惹我们。”
一听凌云态度强硬,布黑也来了勇气。况且它对这个哀恸之神是什么玩意一清二楚,可它说不了话,只能冲着凌云和自称哀恸之神的东西狂吠。
它的叫声强劲有力盖过那一嘟噜头颅的哼哼声,搅得哀恸之神不胜其烦。
“你给我去死吧!”
哀恸之神气鼓鼓地去抓阿牧。
凌云冲过去照着它的肩膀就是一刀。它的右臂被砍了下来,掉到地上,扭动了几下化成了一滩黑水。凌云信心满满觉得它比暴大人和夜魔好对付多了。
哀痛之神痛得牙齿乱响,而它的那圈头颅,似乎更加痛苦,哀嚎声声振寰宇;让人听了心头忍不住升起一股悲戚之情。
哀恸之神青蛙似的跳到半空,张开血盆大口,朝着凌云就砸了下去。凌云就地翻个跟头滚到了第五倾城的前面。他一只手护住她,一只手持刀。
第五倾城巾帼不让须眉。她了解做人就是要该退让时就退让,该出手时就出手。于是,她果断地出手了。
“砰砰砰砰!”
她抬手就是四枪,四颗子弹如流星般不偏不倚地射中了那圈头颅中的两个。
算术派上用场了——一颗头吃两颗子弹。不多不少,刚刚好。
那倒霉地两颗头像西瓜一样崩了,奇怪的是,那伤口没有出血也没有脑花;流得是墨黑的浓稠液体。
剩下的头颅哀嚎声节奏更快声音更大了。哀恸之神气的牙痒痒,身体里的黑色液体流速也加快了。
“你跳起来啊!”
由于地方比较狭窄,凌云希望快速结束战斗。他的策略是等它扑向这里时,他就发火烧死它——听了布黑的分析,他觉得他做得到,他的火也做得到。
这时,从他们后方的大路边射出了一束扇形灯光,灯光很是刺眼,照的整个屋顶如白昼。
“谁?”凌云为分神感到生气。
第五倾城扭头回望,眼里却是飞星乱飘,白花花的一片。她关掉手电,专心对付哀恸之神。
经强光一照,哀恸之神也有些发蒙。它连忙转动剩下的头颅去填补刚刚那俩空缺。它刚把头转好。他俩就看到了夜魔那张无奈又愤恨地脸。此时的他正拿渴望的眼神望着凌云。
“那不是夜魔?”第五倾城问。她以为自己眼睛还在花。
“是啊!”凌云怔怔地说,“他怎么在这啊?他是被它给杀死了?”
“嘿!夜魔?”
“快杀了我……”他苦苦哀求地话还没说完,哀恸之神就把他转到了旁边。
“等等!你等等……..”凌云放下刀,伸手去制止哀恸之神,“我问你,你是不是吃了夜魔?”
那几颗头没回答他。他们还在眼神凄苦地哀嚎。
这时,有人从他俩的左边打出了两颗子弹,打在了哀恸之神的腿上——真是黑水四溅。哀恸之神掉头就从后面的墙上跳了下去。
“过来这里!”
一个男人喊着从旁边的房顶跳了下来。在他身后另一个娇小的身影也从小巷的断壁处跳到了路上。
听到声音,路边持灯女人跑向了小巷。与此同时,凌云他们也赶紧跑到哀恸之神跳下去的地方。
由于缺了一条手臂,哀痛之神跳下去后,摔了个四仰八叉。正当它在废墟里打滚时,灯光照亮了整个小巷。那个男人跑到巷口又给了它两枪。
哀恸之神忍着疼痛,翻身要跑。不过,男人已经来到了它身边。只见男人抽出一个长长的鞭子,精准地缠住了它的左腿。
男人身后的娇小女人马不停蹄地跑过男人身边,高高跳起,双手握着一柄短剑,一剑刺穿了哀恸之神的背。她那飒爽的英姿,敏捷凌厉的动作一气呵成,惊得第五倾城目瞪口呆。
哀恸之神受了贯穿的一剑,猛地抖动了几下,然后身体渐渐瘫软下去。
女人从它身上拔剑跳下,众人眼瞅着哀痛之神化成了黑水。
“嘿!小伙子,下来吧!”
男人摆手向他俩招呼。他俩牵着阿牧忙不迭下了楼,走进了女人的灯光。
“你们没事吧!”
男人带着平易近人地微笑问。
凌云向他们道了谢,然后做了自我介绍。男人也做了介绍。他叫吉泽鹰是个在苦难中挣扎却一直乐观的汉子。那个持灯的女人是他老婆叫吉泽杏梨,为人慷慨且大方。刚刚刺杀哀恸之神的女孩是他俩的女儿,叫吉泽小夜子。
他们一家三口是满世界跑得杂耍艺人,偶尔也充当赏金猎人为雇主杀个小鬼除个小妖什么的。第五倾城仔细端详了他们一番,发现他们一身简朴,脸上都挂着风吹日晒的痕迹和对生活的坚忍希望。
特别是那个只有十四岁的小夜子,她的身高虽然比第五倾城矮一点,但却继承了母亲吉泽杏梨的慷慨,因为年龄的缘故她的两只小兽以及裸露的四肢比一般女孩更加结实浑圆,让人欲罢不能,印象深刻。她继承了父亲的头发,发丝微卷却黑的明亮,长长的头发也不像母亲那样经过精心的修饰和护理,只是简单地扎成一束蓬松地垂在脑后。
大多人会对她的身材垂涎三尺,但她最吸引人的还数她那稚气未脱肥嘟嘟的脸蛋;她的脸蛋不粉不妆,呈轻微的古铜色,甚至鼻梁处还有几颗细小的晒斑;可她皮肤紧致,红扑扑地脸腮充满了青春气息独有的倔强。
她的睫毛很长,眼睛很大;别人眼睛的虹膜都是黄褐色、天蓝色抑或淡青色的,而她的眼睛却是粉红色的,真是少女心十足。
此时的她鼻头渗出汗液,脸上堆满红潮,胸脯快速地起伏着站在父亲身旁。她腼腆地抬起朴实的眼睛,艳羡的打量着第五倾城白皙的皮肤和他纤细的四肢。
“你们这是要去哪?”
凌云问着,眼神飘忽地瞄了小夜子一眼。
“我们要去泰坦城,听说那里现在到处是噬魂兽。”
吉泽鹰坦诚地说。
“噬魂兽?”凌云诧异地说,“现在很多吗?”
“刚刚你们不是见到了吗?”
“那个是噬魂兽?它说它是哀恸之神!”第五倾城没好气地说。
“呵呵,什么哀痛之神,它就是一个噬魂兽。”吉泽杏梨讥笑说。
“你们要去哪?”吉泽鹰问,看的出来他只想让吉泽杏梨赶紧闭嘴。
“我们也要去泰坦城。”
“那好啊!你们有车吗?要不我们一起。”
如果我们被发现了,不是会连累他们吗?凌云心想,委婉地拒绝了他。他告诉他们他骑了一天的车很累,想要白天再进入泰坦城。吉泽鹰有些失望,但吉泽杏梨却满腹的狐疑。
“那要是这样我们就走喽!”
吉泽杏梨说着,关掉了灯,迈步往大路走去。
吉泽鹰向他们道别,并表示希望在泰坦相遇。然后,他就跑着追上了吉泽杏梨,而小夜子也小声说了声再见,就走了。
她走到黑暗处时,还扭头看了看第五倾城——她心里多么渴望能像她一样拥有白皙的皮肤啊。
在他们的车子冲破黑暗向泰坦城疾驰而去后,凌云若有所思地望着他们远去的车子,心里空落落的——他在为吉泽一家奔波劳累的讨生活感到遗憾。
他希望创造一个人人安居乐业,人人幸福安康,不再颠沛流离的世界。
他憧憬地有些入了迷,直到第五倾城牵着阿牧喊醒了他。
他们回到楼顶,第五倾城抱怨说:“那个吉泽杏梨分明是不想我们一起去吗?”
“嗯?有吗?”
“当然啦!她应该是怕我们抢了他们的饭碗!”
凌云笑了笑没有搭腔,接着,身心俱疲的第五倾城倒头就睡下了。凌云没有睡,他睡不着,因为他被自己刚刚的信念勾起了亢奋的情绪。
我一定要为人族夺回自己的家园。黑暗中,他睁大眼睛,从心底里发出了这种足以使自己热泪盈眶的豪言壮语。这下他就更睡不着了。
他就这样东想想西琢磨琢磨,时而舔舔嘴唇想高歌一曲,时而热血沸腾地摸摸鬼泣。他这样翻来覆去,弄得床铺嗤嗤乱响,搅得布黑都想给他一口,让他老老实实地睡觉,别搁这胡思乱想。末了,他的眼皮沉得像麻袋;于是,他在黑暗中捋了捋第五倾城的头发,摸了摸她小巧的脸蛋;最后,把手搭在她白嫩的手上,幻想着与她在晚年的小屋前依偎在一起看晚霞的场景,进入了梦想。
黎明时分,从泰坦城方向驶来了一辆利通车和一辆满载鬼兵的军用卡车。车上的鬼兵抱着长长的步枪,东倒西歪地在睡觉。只有两个队长模样的鬼兵在大声争论着昨晚谁的娘们够劲。他们谁也不服谁,最后约定一起组个局都试试,谁输了谁请客吃饭。
他们粗鄙的谈话声惊醒了布黑和第五倾城。
一夜下来,布黑根本没怎么合眼,心情极其烦躁。他刚想冲着车子嚎叫两声,就被眼疾的第五倾城给低声呵斥住了。
她等车子走远,才从凌云怀中抽出手。她凝视着凌云婴儿般的熟睡样子,不觉笑出声来。她又感觉精神焕发了。
天已明亮,太阳从东方懒洋洋地探出了头。
第五倾城想要拉着阿牧一起下楼找水,但它趴在地上只是抬眼瞧了瞧她,根本没有动窝。她没办法,只能自己从行李袋中拿出洗漱用品,走下了楼。
布黑看着她下去,心想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