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推演:我比你们多一个系统

第10章 交谈

    很巧啊,很巧。

    刘筱和安逸舒面面相觑,两只渡鸦从巷道的哥特式建筑塔尖飞过,为这份沉默进行着诠释。

    “也许这就是殊途同归吧,”胖子扇了扇手上捏着的帽子,宽了宽系在脖子上的围巾,“英雄总是所见略同。”

    说这句话是,他带上来些许咏叹调的语气,这让他风度翩翩的像个君子。

    忽略掉他怎么短时间搞来了这么一套行头,刘筱冷淡地打断了胖子酝酿着的情绪,“这只是一个巧合。”

    如果胖子是为了灵肉教团的委托而来,那两人算是利益一致;但是如果这家伙是冲着自己来的呢?

    对于一个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失忆的人来说,对所有事情保持警惕,是一个可以短时间速成的好习惯。因为从阴谋论的角度来看,他完全可以猜测胖子在自己失忆前的那段时间跟自己有过接触,并且试图通过自己来验证什么东西——当然,这是从极端的阴谋论再加上一点自我中心色彩的角度来想。

    小教堂的门口很快就提灯走来了两位牧师,他们戴着灰色的兜帽,提着风格古朴又带着明显锈迹的晕黄船灯,一人一个方向将两人分别引导了不同的侧屋。

    借着指引道路的灯光,刘筱仔细打量起来了自己之前肯定来过的教堂。石料堆砌的台阶,透着光亮的彩绘圆窗,低矮的灌木和看不清字迹的方碑,一路过来满是萧条,如果不是远处有着一栋不到十二米的尖顶塔楼,这种建筑风格更贴合北欧陆乡村的教会而非金雀花新教。

    牧师站在一间小屋口肃立了一会,就伸出手示意刘筱进去,而他本人则提着船灯重新原路回返。

    直到这时刘筱才四周似乎有了些许雾气。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正想推门进去——

    (你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远处的塔楼上似乎有什么人在注视着你,而教堂后面的墓地区似乎有灯火闪烁。)

    自动触发?刘筱回想起副本内自认为系统升级的事情,现在看来事情显然没有那么简单。系统只能在诡境中使用,这就是为什么学生们在教室里博览群书,但是考试时依旧一个个抓耳挠腮的原因。在诡境里,他们可以是拥有十几个基础学位的博学士但是在现境,他们只是一群需要为自己的升学考试和调查员考试发愁的小鬼。系统只会受到诡异气息的影响而开启,从这个角度来看,似乎系统(“蜜蜂”),也是一种为了保护自身诡律而自然诞生的诅咒?

    呵,蜂巢和蜜蜂,这不应该是显而易见的关系嘛,蜜蜂不拱卫自己的蜂巢,难道还是专门用来给人类当传话筒和资料库的嘛?作为SS级副本的“蜂巢”和A级副本的“德沃克公寓”,两者守护诡律的方法略有不同——后者靠契约与言行上的束缚来强迫涉足其中的调查员“不说”;而前者则更加高明一点,作为一个近乎“人手一份”的诡境赠礼,与人脑高度关联的“蜜蜂”似乎一直在通过暗示或者注意转移等手段隐蔽的影响着人们的思维。

    当年的调查员团队还真是聪明啊,将这种精神类特质的诅咒合理的运用了起来,这就是开发诡境、利用诡物的一种大胆尝试啊。不过——诅咒吗?

    看来方夏和花旗的子民,从出生之时起就背负了一份轻飘飘的诅咒呢。这份诅咒即便利着他们生活也彰显着他们的荣耀,那么代价是什么呢?

    刘筱伸手看着完全愈合的创口,除了手指的纹路有了细微的断裂,几乎看不到几十分钟前曾经受伤的样子了。这诅咒和身体嵌连,体现出了惊人的愈合能力,可惜只是对自己烙印着契约的这根手指奏效。

    如果诅咒的特质也可以拿来利用的话,刘筱倒是对自己签下的合同有了更多的猜想,不过这事不急,他需要什么人来帮自己试验一下。

    愈发浓郁的雾裹挟着湿润的水汽让刘筱回过来神,他连忙象征性地敲了敲门,推门而入。

    一股压抑而又陈腐的气息扑面而来,忽略五六个排列整齐的坐垫和墙边的圣龛,首先刺激到刘筱的是一排又一排悬挂在房梁上的铁钩和铁钩上悬垂下来的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肋骨。一页页带着筋肉的肋骨在昏黄的烛台的光照下显得格外鲜红,像是放大了百倍的风铃,无风自动。

    在那筋肉的空隙中探出了一只肌肉松弛又满布着虬蛐青筋的手,让刘筱猛地往后跳了一步。随后他又不自觉的向后靠了几步,顶到了漆红的木门边。

    在刘筱快速思考下一步行动之前,那两扇肋排开合,从过道处走出了一个老神甫。神甫一只手按着圣牌,一只手将一张无字白纸递到了刘筱面前。

    “当你活着逃出来的时候,是主默许了你的莽撞;当你活着走进来的时候,是主宽宥了你的亵渎。”老人颤颤巍巍的嗓音带着沙哑的传来,听在人的耳朵里像蚊虫的嗡鸣,“所以我遵从主的选择,给你机遇。”

    老人将纸塞到刘筱怀里之后,就直勾勾的看着刘筱,从表情到藏在兜里的左手,露出了哂笑,“这里面有你想知道的事情,虽然不是所有,但足以解开困惑。来说说你的遭遇吧,我们在这里经营了数年,你可以有选择的告诉我们,但不要试图欺骗……”

    另外一边,安逸舒瘫坐在一块倾斜的墓碑上,和刚刚带着他来到墓园的教士守着船灯,抽着烟。

    “真是不知道雪埠镇当局和新教怎么想的,竟然容忍异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滋事。”安逸舒想吐口痰,但他忍住了。不是因为他害怕挑事,而是他会对所有的未知保持敬畏。

    “因为我们是合法的民间团体,我们合法集会,我们合法纳税。”那教士透过兜帽的声音带着些青年男士特有的轻佻,在酒吧中能让醉眼迷离的小姑娘失神的那种。

    “那是因为灾变之后,各国涉及诡异的立法都放宽了很多。放到以前,你们这群末日论分子,会被旧日教影响下的官员们立法送进泰晤士大监狱。”安逸舒依然不是很满意老同学的解释,刚刚才死里逃生帮了灵肉一个小忙,难道还不允许他暂时当个杠精了?

    “但是末日真的来了,这很重要,”那年轻的教士双手交叠在胸口,“而且旧日教也成为了往日的泡影。”

    “那么新教和当局知道你们在本就富集了三五个C级诡境的小镇里藏了一个A级的恐怖玩意吗?”胖子心里早已知道答案,但是他提出这句话是为了试着套取更多的信息。

    老同学是个谨慎的人,从他能凭借着放浪不羁的过往依旧能加入这个不知道在图谋什么的密教就可以看得出来。所以看在同学一场的份上,只要是能说的东西,老同学都不会瞒着掖着的。

    “不是藏匿,而是发现……”那教士握住手中的圣牌,船灯映在他的瞳孔中熠熠生辉。

    “一个小镇竟然会有泾渭分明的三个诡境,这本身就不同寻常,尤其是它们没有一个呈现出扩张的征兆。而雪埠镇官方对此的解释是:三个相似的诡境彼此制衡,构成了神迹般的平衡,天佑金雀花。”

    “听听他们说的胡话,相似而又相邻的诡境没有彼此交融,而是在彼此制衡!”教士嗤笑一声,抬头遥望着远处山坡上的市政广场,“这只能说明一件事情,有个等级更高且性质迥异的诡境在阻碍着它们三个的合拢……”

    教士解释到这里就不再多言,他知道胖子事后肯定会事无巨细的汇报给方夏外政部驻金雀花的领事,但这就是他们为了寻求合作而展示的诚意。只要能进一步聆听主的教诲,他们并不在意自己是否会被利用或者是否会被毁灭,这就是一个痴迷于末日将至的虔信徒的狂热。

    “嗯,好吧,”胖子有些不自在的坐起了身体,他有点被陌生的老朋友吓到了,不单单是因为他的直率,更是因为他的……陌生。

    “你的报酬,有什么新线索可以继续跟我们说,额外支付更多报酬。”教士抛给他一小袋物什,语气轻佻的说道,“记得还来找我,我能拿提成的。”

    说完他拍拍教袍上的土,准备送客。墓地不是个待客的好地方,可惜西侧屋里塞满了新卸下来的羊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