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原志狂澜

第二十四回 韩曼柏匹马救父 豹枪王义会五帮

    上回说到,恕国满堂皆疑周异,却独有一人大笑,大笑之人正是白卓白弘毅,般慈见白卓大笑,问曰:“上将军何故发笑?可是此中另有道理?”

    白卓问般慈曰:“且问诸公,若此时我恕国攻迟,几分胜算?”

    廷上无言,般慈曰:“二三成而已。”

    白卓又问:“若攻卢几分胜算?”

    般慈曰:“当有三四成。”

    白卓又问:“若卢举国而来,又有几成?若卢迟同来,又余几分?”

    般慈无言以答,白卓曰:“我南疆由来积弱,项和大人九年巡督,王上五年励精图治,却仍无胜算,何故?非我士卒不悍,实乃初经战火之故。修锐此番出此诡谋围陶纵,一可实战熟稔战阵,二可长我军士气,恕国两败于陶纵,此番却为我所围,他日再战,士卒可会再惧?三可使敌不敢轻动。若修锐果真斩杀陶纵,卢国哀兵而来,迟国呼应,非我恕国之危乎?修锐进退有度,虽擅诡谋却知弃迟先卢,方略稳重,此所以臣开怀之故也。”

    廷上众臣皆恍然,散朝而去,般慈便引赵英吴芒白卓往后殿,再行商议。

    四人及至后殿,先后落座,正论及如何能使迟更不敢轻动,以便攻卢,却听得有人来报,定南军公史部将军史云求见,般慈甚奇,忙唤其入,史云一路慌张,方入此间便拜倒曰:“臣求王上救韩亘将军。”

    般慈四人闻言大惊,忙问:“何意?将军速速道来!”

    史云曰:“前日定南军来一人,名尤三,说是韩亘将军同乡,闻将军已做官,随韩将军父亲来投,过境之时却遭迟国特使车队,那尤三口中不密,被迟国知韩将军之父在此,竟将韩父一行扣下,尤三机灵,趁机窜了出来,韩父及韩将军之妹却被扣住,欲带至迟国。韩亘将军闻言大急,我等劝其请王上相助,韩将军却言先前元南已累及恕国男儿,安能因己私再误大军,竟匹马离营往迟救其父去也。”

    般慈闻之先着史云退下,问诸公当下若何,诸公未语,般慈便问吴芒:“国卿觉此事当何解?”

    吴芒道:“上将军先前已言明,此番当制迟伐卢,然韩亘于臣有救命之恩,此间之事臣已不能明断。”

    般慈本意吴芒与韩亘有旧,当言往救,吴芒却也不愿因私废公,白卓亦不便出言,赵英道:“哎,世事果难遂人愿,此番若与迟开战,先前谋划多付诸东流,然,王上仁义侠胆,心中必是想救韩亘将军,臣此番与王上所想同也。”

    般慈忙道:“知我者,建章也,快快说于寡人,救韩将军可行?”

    赵英曰:“救韩将军,则为大义,虽不知胜负,却是国之脊梁,我恕国贫弱却屹,他国不敢轻犯,何故?便是自王上至万民,皆悍而不畏,若此番不救,则国风有失,遂臣请王上,速援韩将军。”

    般慈闻之挺身而起,即刻发诏,命定东军开拔攻迟,定南军往援。

    不愿以己私而误大军,然般慈却发军来援,此间之事韩亘自是不得而知,此时正越元南诸山往迟而去。

    此番私扣韩父之人,乃迟大夫李瑞,李瑞此番来空,乃是因空国屯兵边境,遂来结盟,空国口头应承,却无退兵之举,正自郁结,得知其乃韩亘之父,遂才将其扣下,欲以此将韩亘赚至迟国为将。

    李瑞扣下父女二人,却未为难,反寻来马车一辆,只是差人随时看住,每日着其一随侍送于饭菜。

    韩亘之妹名韩怡字寄真,见每日来送饭者年岁颇轻,便道其曰:“小哥如此年轻,却不惧死,小妹佩服。”

    那随侍道:“姑娘说笑,我上有老下有小,如何能不惧死?”

    韩怡曰:“我哥韩亘现乃恕国大将,手下数万兵马,尔等挟持于我,待我哥领兵来救,尔等如何能活?”

    随侍曰:“姑娘莫言这些,我若敢放姑娘走,亦会为主人所杀。”

    韩怡曰:“小妹不需小哥放我,待我哥来救,小哥只需助我一二,小妹自会言明哥哥不伤汝性命”,那随侍闻之,若只是悄悄助其一二,当不被责,便应其所求。

    却说韩亘一路摸小路疾驰,至迟国境内,却不知如何寻家父,便先杀至迟国北境驿站,趁夜跃入,提枪破窗入其楼阁。

    驿站店家正在歇息,见韩亘杀入,忙呼壮士饶命,韩亘便问此前迟国可有特使车架去空,店家不敢有瞒,告其确有特使去空,两马之架,颇为华贵,韩亘便问可见其回,店家言尚未见其回返。

    韩亘便续往北去,待至边境之关,守关之人见韩亘骑马而来,虽着布衣,然其面上一道长疤,背负长枪,不似善人,便欲拦之。

    韩亘哪愿为其拦下,其身无路引,若其闭了关门,如何还能出关,拍马取枪便要冲关,守关之人见其欲闯关,忙举兵迎来,韩亘一抖长枪,便刺了左右拦路之人而去,迟军见拦之不住,忙叫闭门,却是闭之不及,又忙放箭,韩亘挥枪格下,其马却为流矢所伤,奔出数里栽倒于地,韩亘不管倒地之马,径自沿官道而走。

    李瑞一行正于官道慢行,前队却突停下,李瑞便问何故停下,却道前有一恶客,身长八尺,虎目虬须,面上长疤,李瑞闻言大怒,以为是山匪来劫,便欲理论。

    韩怡于后车闻听此言,便探头告随侍曰:“必是我哥来救,小哥只需在马后刺上一刀,马惊而走,他人必不能察。”

    那随侍依言狠刺一刀跃下,那马果惊而飞奔,携马车一路疾驰,迟国护卫莫当其势,只得任其冲出。

    拦路恶客自是韩亘,正要发声问可是迟国特使车队,却见得车队中一马携马车奔行而出,迟国护卫皆让,再一看,其妹韩怡正探头招手,忙翻身上车欲拉住马头,不料马受刺而奔,直至数里方才止其势。

    马车既停,韩亘忙入车拜见其父,随即告二人:“贼子竟敢劫我父,若其一路追堵,恐走将不得,待某将其打杀,也可报此仇。”

    韩怡曰:“队中有一白衣短须之人,一路善待,方才正是其惊马方得出,哥哥且留恩人一命”,韩亘依言而去。

    待回得车队所在,见李瑞正一刀将那白衣短须之人砍倒,大怒,举枪便杀,护卫忙举兵来迎,然其不过数十之人,岂是韩亘敌手,被其杀得连连后退,只得护住李瑞欲走,韩亘夺来一马,便追其而杀,杀退左右,一枪刺死李瑞,余者皆散。

    随即拍马而回,寻得其父其妹,韩怡曰:“可尽杀了?”

    韩亘曰:“待某回转,那白衣短须之人已被李瑞所杀。”

    韩怡叹竟害其命,韩亘欲牵马从空国越境回恕,韩怡曰:“不可,迟国特使死于空国,早晚为其所知,必要擒下我等方能与迟国交代,不若取那李瑞特使之令,从迟国绕回,待空国将信传回迟国,父兄当已行多日。”

    韩亘闻言有理,便又回往,取了特使令方走。

    此前韩亘冲关已为迟军所识,只得藏于马车,劳其父暂行驾车,及至关下,老父言乃特使所派,先行回报,迟军不疑有他,越关扬长而去。

    孰知此间之事却不尽如韩怡所言,先前韩亘闯关,迟军便派一小队追出,因韩亘老父驾车,遂才未起疑,然其追至李瑞车队,见车队之人尽皆被杀倒在地,大惊,一番探查,于李瑞怀中搜出盟书,方知竟是特使被害。

    车队中有一人尚未咽气,迟军忙问何人所为,那人以游丝之语告其曰:“乃一使豹首枪之人,其武勇非常,不能挡之”,话罢气绝而亡。

    迟军忙回往关内,听闻竟有人以特使令入关而去,忙着人将此间之事加急往告上平城,迟王听得特使竟被人所害,大惊,忙问何人所为,报信之人言:“乃一豹首使枪之人为之,听闻其枪术惊人,无人可挡。”

    子车信闻之更惊,世上竟有豹首之人,实在离奇,其下三老中张博闻之进言道:“贼子不过一人,且乃豹首奇人,枪术超绝,若遣军队围剿,恐难成事,臣与迟国各江湖帮派尚有些来往,可命其发江湖令追杀。”子车信闻之有理,遂应其策。

    迟国各帮虽乃聚义成事,却难免与行商为官者打交道,自是不能完全独于庙堂之外。

    闻听张博之言,便卖其面子,广发江湖令,追杀一豹首枪术超绝之人,其人架一马车,车上尚有一老者,此令发出,各帮卖面子,便多着意,尤其大帮,与朝堂依存,更是上心。

    韩亘自是不知其事已然事发,更引得江湖令追杀,此时已行至太蒙山脉,正从商道越山欲走,却见得前方有数名白袍执剑之人盘查。

    韩亘不以为意,赶车便走,那白袍执剑者便言要探马车,韩亘言车中乃父妹,不便探查,白袍执剑者便言只需探首一观,韩亘不愿节外生枝,便请其父其妹探首一观,那白袍执剑者见马车颇合江湖令所言,车中亦有老者,再看韩亘,虽非豹首之人,却使得一杆豹首血纹枪,当下并未多言,任其而走,却急往回报。

    韩亘见其并未为难,便自驾车赶路,至未时,用过午膳再走之时,却见得前方有数十之人正当其路,皆白袍执剑,其中一人行出,剑眉星目,年岁颇长,长眉长髯,曰:“前方壮士止步。”

    韩亘便停车问道:“山开两仞,众英雄何故拦某之路?”

    那人言道:“老夫乃太蒙剑派此处分门主邹觉,壮士此前可是杀了迟国赴空特使?”

    韩亘曰:“正是韩亘所为,英雄意欲何为?”

    邹觉曰:“壮士枪术惊世,却仗武勇杀人,我江湖各帮已发江湖令追杀,今日既是老夫碰到,说不得要留下壮士。”

    韩亘闻言大怒道:“那李瑞老儿无故挟持我老父小妹,待某救时,一随侍不过相救便为其打杀,如今尔等却要为如此人等拦某之路,可谓英雄乎?”

    邹觉闻言沉思,片刻后问道:“果真如此?”

    韩怡自马车探头曰:“若非如此,我家兄长乃恕国大将,何故弃大军不顾,匹马越迟国赶至空国杀一口舌之辈?”

    邹觉闻言道:“豹枪王匹马万里救父,实在高义,老夫佩服,然此间江湖令下,却不好任英雄离去,今日我太蒙剑派便以太蒙剑阵,领教一番豹枪王枪术,若英雄胜出,老夫自不好再为难。”

    韩亘亦不敢轻敌,江湖中人厮杀开来,难以护住车架,遂应。

    对面行出九人,成一古怪之阵,便往韩亘杀来,韩亘挥枪而迎,但见得剑派众人剑术不凡,左右交击,上下拆挡,将韩亘围住,韩亘左支右挡,难破其势,杀至三十余合,韩亘见众剑士互为掩护,其力难尽,一声大喝,挥枪绕腰而转,迫退众人,众剑士尚未回力,韩亘以枪支地,飞身便踢,踢倒四人,着地倒拔豹首血纹枪,便陈于一剑士喉前,其阵自破。

    既已破阵,邹觉挥退左右,任其驾车而去,后张博之人至此地,质问何故不拿下韩亘,邹觉怒道:“江湖中人,信义为先,豹枪王匹马救父在前,破我太蒙剑阵在后,我太蒙剑派若再强留,他日如何立足江湖?”其人悻然而去。

    破了太蒙剑阵之后,韩亘便驾车越过太蒙山,行至一城,入城暂歇一夜,翌日出城,行至一平地,却见数十人骑马围至,皆手执长刀,韩亘停车取枪立于马前,喝问:“何人拦某之路?”

    对面行出一人,答韩亘曰:“某乃江城刀门门主喻延,昨日豹枪王来江城便已有人报于某,早闻豹枪王高义,枪术惊世,今日特待豹枪王歇息之后再来。”

    韩亘曰:“既已知某何故杀那李瑞,为何还要拦某?”

    喻延曰:“江湖令既下,只得讨教一番,豹枪王莫怪。”

    韩亘曰:“既如此,此番作何论?”

    喻延曰:“某有一子名喻洪,颇有天资,习刀十载,江湖英雄看得起,叫一声小刀王,今日便由犬子领教豹枪王枪术。”

    话罢其身侧一人翻身下马,正是喻洪,其人身长八尺,浑身隆起,执刀先行一礼,便举刀杀来,韩亘舞枪而上,喻洪力大刀沉,挥洒开来,韩亘之枪为其震开,喻洪越战越勇,刀舞若风,水泼不进,韩亘挥枪而挡,至二十余合,一枪扫于刀侧,随即力劈而下,喻洪不当力劈之势,撤步而避,韩亘推枪而进,腿踢于枪,枪弹地而起,喻洪只得又躬身而躲,韩亘腿踢枪尾,豹首血纹枪电射而出,正要刺其当面,韩亘追至,握住枪尾,枪尖停其眉心。

    喻洪收刀谢其收枪之恩,小刀王喻洪既败,喻延自是挥退左右,任韩亘而去。

    出得江城,韩亘赶车往恕国而去,至一河,左右相盼,无有过河之桥,其父曰:“亘儿不若弃马车,我等淌河而过。”

    韩亘曰:“父亲莫急,若无马车,恐父亲劳累。”

    正在此时,见河中行来一船,此船颇大,似一商船,韩亘便请其帮忙渡河,那船上之人亦应其所求,将马车解下推上船,往对岸行去。

    行至河中,船却停住,先前船长一声呼哨,便见得河中又行来数船,船长言道:“盐帮迟国分舵舵主郑素候豹枪王多时。”

    韩亘曰:“盐帮亦要与某作上一场?”

    郑素曰:“既到盐帮之地,只得讨教一番豹枪王枪术,今日某与英雄战于小舟,若英雄能胜,郑素自当送豹枪王过河。”

    随即其下之人便放出一舟,郑素提剑跃上小舟,韩亘见此间之状,亦无多言,提枪跃下。

    郑素踩舟来攻,左右腾挪,小舟随之而摇晃转动,韩亘不习水性,只得挥枪而挡,战二十余合,韩亘见其精熟水性,而自己于舟上难以适应,大喝一声大力挥开其剑,待其再来,一枪劈下,郑素忙闪,豹首血纹枪其势不止,劈于舟上,小舟应声劈为两段,郑素不能倚船动之利,数合后为韩亘一枪扫开其剑,一枪停于胸前,郑素既败,遂以船送韩亘过河而去。

    既已过河,韩亘重组马车驾车而去,一日,行至一镇,歇过一晚便走,正行间,道左右闪出数十人,皆手执长枪,其中行出一人曰:“南枪会戚彦,领会中众弟子,见过豹枪王。”

    韩亘见其亦如此前诸人,皆拦路而不杀来,便道:“贵会亦是接了江湖令,此番要讨教方可放行乎?”

    戚彦道:“正是如此,豹枪王高义,枪术惊世,然我南枪会亦是以枪术立身江湖,今日我南枪会以南二十四枪领教,若豹枪王能一一破解,则我南枪会便放行。”

    随即便见果有二十四人行出,所使皆乃木枪,韩亘便放下豹首血纹枪,讨来一杆木枪,南枪会之人一一上前,以各式枪术来击,韩亘一一破解,却是游刃有余,戚彦见之道:“豹枪王果然好枪术。”

    韩亘道:“贵会将枪术拆解,韩亘却是能以各式枪术相击,不能言枪术便高于贵会”,戚彦赞其谦逊,随即挥退左右,韩亘取枪驾车而去。

    一路行来,韩亘终驾车将至恕境,其时天将晚,韩亘一番寻找,寻得一山中之庄,便行之讨住,庄主人让其入内,却言道:“老朽卫清庄庄主卫衷,豹枪王既到庄上,但请放心歇息,明日自会再行讨教。”

    韩亘感叹曰:“江湖之人果情义之辈,如此直言相告,实乃高义之举”,遂着其父其妹歇下,自己却不敢真个安歇。

    一夜无事,翌日,卫衷将韩亘请入院中,告韩亘曰:“我卫清庄行走江湖,所倚仗乃卫家三才阵,今日便以此阵讨教豹枪王枪术。”

    话罢行出三位青年,一人执长鞭,一人握长棍,一人着双剑,站定礼毕,卫衷言道:“卫家三才阵以远中近相辅退敌,豹枪王且自小心。”

    言讫三青年便攻来,果然是站定三方,远中近交击而来,韩亘挥枪尽挡其招,三才之人越攻越疾,韩亘之枪亦挥洒似风,待战至三十余合,韩亘见双剑之人因近身疾攻,一口气未能顺畅,举枪趁势刺去,双剑之人忙举剑相挡,仰身避过,长棍之人挥棍支援,长鞭之人挥鞭扫来,韩亘侧身,一个马步避过长鞭,随即长枪作满月扫过头顶,瞬息由左侧身挥至右侧身,携满月之势往长鞭之人劈去,那使长鞭之人新力未生,眼见长枪便要劈至,韩亘沉腰立马,转腰带枪往横一扫,方收其势,长鞭之人忙谢收枪之恩。

    三才阵既破,卫衷便取来一路所需,送韩亘往恕而去。

    自卫清庄出,便将入恕境,韩亘驾车而走,行至一林,正行间,两侧一声号响,便接连闪出人来,其数无算,皆面着异彩。

    匹马赴迟境,千山不能挡。寻路闯关出,越过万道冈。幸得贵人助,方保接人往。岂料贼人怒,却将贵人斩。豹首难寻迹,便托江湖帮。义会众英雄,出得迟廷掌。未知此番可是又遇哪路英雄,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