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调解是项素素代表卓女士去申请的。

    一份《庭外调解申请书》交上去，法官那边欣然同意不说，甚至还问，15天的期限够不够，要不要再多加点时间。

    调解时间不算在法院审案的时间里，所以加多少都无所谓。

    而且对法官来说，写调解书是最简单的，都不用他参与，书记员就能搞定。

    实在是比审离婚案轻松多了，尤其是这样一件、两次开庭都没结论的疑难案件。

    调解当天。

    因为谷老板和卓女士是在盛海登记结婚的，所以案子自然也在盛海的法院审理、调解。

    好在法院离临州并不远，从律所出发，开车也就一个半小时左右。

    早上，沈岸一出律所门，就把同行的项素素拦了下来。

    “素素，你这是何意呀？”

    “坐、坐车呀。”项素素的手僵在车门把手上，不知道沈岸是什么意思。

    “咱们能坐一辆车吗？”

    “我们不是一直都坐一辆车的吗？”

    “那是以前，这次我们代表两个律所，坐一辆车到法院也太奇怪了。”沈岸指了指远处的路口，告诉项素素，“那个地方好打车，你打出租，我坐网约车，这样避嫌。”

    “记得开发票啊，打车的钱能报销。”

    “哦。”项素素点点头，往路口的方向走了两步。

    突然好像想起什么，回过头来问沈岸：

    “不对啊，沈律师，卓女士那边知道你给男方代理啊！咱们两边都讲清楚了，还需要避嫌吗？”

    “当然要。”沈岸非常认真的说道，“因为我给男方说的是，你项律师，是我朋友律所的，至于咱俩的其他关系，我什么都没说。”

    “哦，我懂了。”项素素不停地点头，分析说，“所以现在，在男方眼里，你就是正常的代理律师，但是在卓女士眼里，你是打进对方内部的奸细。”

    “懂的很好，下次别懂了。”

    沈岸摆摆手，催促项素素赶紧去打车。

    其实沈岸也想和谷振兴讲清楚的，奈何人家谷老板实在是太忙了。

    反正就一句话：我底都给你交了，沈律师你看着办吧，反正我不会亏待你的。

    这就是RMB玩家的底气啊。

    沈岸还是很喜欢这种性格的委托人的，所以只能委屈下项素素了。

    ……

    等到法院门口的时候，卓舒静和她弟弟已经在等了。

    看到沈岸，卓女士热情的上来打招呼，但是当她弟弟听说，沈岸是男方的代理律师时，脸色一变，马上把她拦住。

    并且拉到一边小声问道：

    “姐，你怎么回事，他是对面的啊！你这是通敌。”

    “对面的怎么了？”卓舒静牢记自己和沈岸的约定，没把事情往外说，但还是忍不住维护道：“沈律师人格高尚，品行端正，就算在对面，也会秉公执法的。”

    “你这说的是法官还是律师啊，我的姐诶，你怎么还信上对方的代理律师了？”

    “行了，你别管了，等会儿调解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卓舒静甩了她弟弟一个白眼，想回去继续问沈岸，谷振兴那边的态度怎么样。

    结果一转身，刚好看到谷大老板从他的专车上下来了。

    两个人曾经是两口子，现在是仇人状态。卓舒静不会因为对方愿意来调解就释怀，不然之前的矛盾也太儿戏了不是？

    她冷冷的瞪了谷振兴一眼，扭头往法院里走去。

    她弟弟本来想抓住最后的机会，嘴两句自己的姐夫，以后对方是大老板就说不着了，但是被五大三粗的司机一瞪，回忆起之前被打的经历，也灰溜溜的跟着走了。

    ……

    既然谷振兴都来了，沈岸也不墨迹，直接带着他去【诉调对接中心】。

    虽然才上午十点，诉调对接中心里已经坐满人了。

    谷振兴的案子分配到的是专门的家事调解室。

    和普通的调解室完全不同。

    里面没有会议室的那种大桌子，而是沙发、茶几的布置，像普通人家里的客厅一样。

    房间里到处挂着写有诸如“家和万事兴”之类标语的红色挂饰，装点的有过年的气息。

    法院为了劝和来打离婚官司的夫妻，实在是煞费苦心。

    可惜，今天注定以离婚收场。

    沈岸进房间的时候，除了卓家姐弟，调解法官和特约调解员也到了。

    法官就是之前两次开庭的审判长，是个四十岁出头的中年男人，听说是姓许。因为沈岸知道最后不会闹到开庭的地步，也就没打听这个人。

    另一位鬓角泛白的大妈，应该是社区的志愿者，一般是因为调解成功率高，才被请来当特约调解员的。

    大家相互介绍了一下，法官没怎么说话，全程是那位调解员大妈在主持。

    不过大妈好像没了解清楚情况，竟然还在尝试让谷振兴两口子和好。

    这种行为和海底捞月差不多：

    调解员：“你们两口子，是非离不可了吗？”

    两人异口同声的回答：“是的。”

    调解员：“你们拒绝都这么有默契，说明契合度很高啊，怎么会想不开要离婚呢。”

    众人：“……”

    调解员：“看你们还有个女儿，准备想好以后怎么处理子女的教育问题了吗？离异家庭对孩子不好啊。”

    卓舒静：“孩子我养，给抚养费就行。”

    调解员：“孩子爸爸这边呢？对抚养权怎么看？”

    谷振兴绷不住了，他是真的赶时间，下午还有个会呢！

    他回答完调解员的话，悄悄在沈岸耳边说：“能不能让这位调解员闭嘴啊，法官什么都知道，但是你看他眼睛都快闭上了，在补觉呢。”

    沈岸听了点点头，给委托人比了个OK的手势。

    当事人这种要求他还是能满足的。

    沈岸举手示意，接着发言：“法官，我和我的当事人，申请更换调解员。”

    “为什么？我说的话没道理吗？”大妈当即表示不理解。

    “调解员你对本案的情况了解太少，你说的话，并不利于双方达成调解，只会勾起大家不美好的回忆。”

    沈岸目光灼灼的看着法官，等他表态。

    后者揉了揉镜框下的眼睛：“被告方代理人，请你尊重调解流程。”

    “我就是按调解流程，申请更换调解员。”

    “你的要求不合理，我不同意。”法官摇摇头。

    “那我要求更换调解法官。”沈岸理直气壮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