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青找对象

第二十二章 她被拾荒了

    孙雪岩走进了寺庙,乞丐们依旧站在门口。

    他们抻着脖子依旧高喊:“麻青回头!麻青回头···”

    一些香客看到这个奇怪的现象,都纷纷驻足,一脸迷茫。

    麻青大舅穆斌正在饭店门前吸烟,也隐隐听到了喊声,心里很纳闷。

    麻青的名字不多呀。

    这个和麻青重名的家伙是干啥的呢?能叫乞丐如此兴奋。

    孙雪岩在售香处买了十份黄香,给弥勒佛,佛主,观音菩萨,阿弥陀佛,普贤菩萨,地藏菩萨,龙树菩萨等都烧了香。

    她给观音菩萨反复叩头,那个虔诚的姿势简直就是十八分的五体投地。

    “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您最灵验了,求求您显显灵吧,叫麻青放弃那愚蠢的想法吧!老人最快乐的,是安静,安静的看着儿孙最好,再好的老人,看常了都烦人,在烦恼中度日,是人生最大的悲哀···”

    出了寺庙,孙雪岩来到了穆斌的饭店,她求穆斌劝劝麻青。

    穆斌一口答应,说,我劝劝他,再和他妈说一声,叫他妈也劝劝他,他孝顺,他妈说话还是好使的。

    穆斌叫孙雪岩晚上听信。

    孙雪岩盼星星盼月亮的一直等到晚上九点,穆斌依然音信皆无。

    她的心要爆炸了。

    恨不得摔碎所有的东西,包括自己。

    她偷偷跑出家门,来到穆斌饭店。

    饭店一片漆黑。

    她踹翻了饭店门前的一个餐桌,哭着沿街乱跑。

    看到地铁站,她坐上地铁,鬼使神差的来到了和麻青初次吃饭的火锅店。

    天晚了,饭店食客已经不多了。

    她要了一个麻辣锅,胡乱点了一些涮品,便开始往喉咙里灌白酒。

    半个多小时,三个二两半都成了空瓶。

    饭店要打烊,她才摇摇晃晃的走了出来。

    大街上有些清冷。

    她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不知自己要去何方。

    她的心冰冷冰冷的,寒彻透骨。

    她的喉咙却被酒精烧的阵阵干涩。

    冰与火对抗着。

    灵魂仿佛不再了,离体了。

    大脑中一片混沌。

    失望忧伤和美好的回忆纠缠在一起,使得两种感觉都变得模糊了。

    她又哭又笑。

    仿佛一个疯子。

    “麻···麻···麻青···你这个···大混蛋···你···打一辈子···光棍吧···”

    凉风一吹,胃里的东西直往上涌,羊肉味酒菜味酸菜味虾滑味肥牛味都跟着酒味一齐冲了出来

    火锅的飘香已经死去,它们在胃里发酵发臭,变成了垃圾。

    想吐的感觉折磨着孙雪岩。

    她踉跄着直奔一个小型垃圾站。

    一排的垃圾箱,臭味熏天,她感觉不到嘴里的气味了。

    掀开把头的垃圾箱,孙雪岩开始喷花。

    吐了一会儿,舒服多了,她支撑着,抬起了头。

    眼前金花灿烂,耳边声音渐远。

    扑通!

    她栽倒在地。

    金花散去,是一片辽阔的草原。

    蓝天白云,野花芬芳。

    她骑着一匹骏马,奔向远处那熟悉而亲切的身影。

    “麻青,麻青,等等我!等等我···”

    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最后消失在遥远的天际。

    天空下起了细雨。

    那雨仿佛蚕丝,落到地面上,看不出痕迹。

    其实就是大雾。

    一辆两个轮子的拾荒木车唱着疲惫的歌曲,沿着昏暗的街道走了过来,一拐弯,停在了垃圾站旁。

    一个高大的身影放下拾荒车,拎着一个编织袋走向垃圾箱。

    脚步轻盈,散发着年轻人的气息。

    散落在地上的塑料瓶一一进了编织袋,可回收箱也被一一打开,瓶子废铁等进入了编织袋。

    身影忽然变成了雕塑。

    他看见了倒在地上的孙雪岩。

    他撇了编织袋,急切的走近红色人影,哈腰,将人影扶起。

    一股酒味飘了过来。

    “喝醉了!”

    他探了一下女子的鼻息,松了一口气。

    电话响了。

    他循着声音,从女子大衣兜里摸出了一部精美的手机。

    闪亮的屏幕是一望无际的草原。

    他犹豫一下,朝绿色键按去。

    手机振动一下,黑屏了。

    “没电了。”

    他把手机放回原处,掏出了自己的手机,也黑屏了。

    他看了看周围。

    昏暗的路灯,偶尔疾驰而过的轿车,没有一个行人。

    他看了一眼天空,一片黑暗,看不见想看的三星。

    他叹了一口气,回到拾荒车旁,把一些物品扔进了垃圾箱,并将纸壳铺在了车板上。

    他轻轻的抱起女子。

    “麻青···抱紧点···亲爱的···”女子喃喃。

    “他袅袅的,还是一个情种···”男子低语。

    几分钟后,拾荒车载着女子缓缓的消失在黑夜中。

    女子身上盖着一条破旧的毛毯。

    ······

    一缕阳光缓缓的照在孙雪岩白皙的脸上,柳叶眉颤动几下,她睁开了眼睛。

    这是一个二十米左右的房间,棚顶昏暗,大块地板已经褪色,并有了一些裂痕。

    家具简陋,电视的屏幕仿佛电脑,木头椅子油漆剥落,两只破沙发披着岁月的沧桑。

    她躺在一张破旧的双人铁床上,身下铺着旧被,身上盖着一张半新的毛毯。

    一股泥土的气息弥漫在她的周围。

    铁床靠着墙,墙上贴着一张大黄纸,纸上写着四句话:

    不去鞠躬不烧香,

    金色莲花心中藏。

    何家沟边一株草,

    敢与牡丹比芬芳。

    对面墙壁被一个一人多高的花布帘遮挡着大半,不知里面隐藏着什么秘密。

    孙雪岩摸了一下大衣的扣子,还好。

    伸进衣兜摸了一下,手机和钱包还在。

    她一骨碌爬起来,下了床。

    一个男子坐在床尾地板上,靠着墙壁,离房门很近。

    他长的的还算端正,高鼻梁,大眼睛,就是眉毛特别,只有一半。

    他穿着旧毛衣,裹着一件黑色风衣,风衣上污点斑斑。

    他的脸很干净,胡子和头发都卷曲了。

    虽然邋遢,却有一种傲笑的眼神。

    年纪不会超过三十。

    两人正在交流眼神呢,一只小鸭扭搭扭搭走了进来,看见孙雪岩,便停下脚步,呆呆站着。

    动物眼生,怕生人。

    脚步声响,一男一女两个孩子跑了进来。

    正是麻青在铁道线拾垃圾见到的两个孩子。

    男孩抓起小鸭,一转身,看见了孙雪岩。

    女孩也发现了孙雪岩。

    两个孩子愣了几秒,眼神便兴奋起来。

    男孩说:“黄皮子,你不去干活,原来是过家家呀!”

    男子不耐烦的朝两个孩子挥挥手,道:“去!玩你的小鸭去!”

    哈哈哈······

    两个孩子笑着往外走,男孩念道:“新媳妇蛋,不知羞,拉着男人摸肚兜,新媳妇蛋,不知愁,拿着泥水当酱油。”

    孙雪岩迈动脚步,款款朝门口走去,男子看着她的脚,面无表情。

    走到男子身边,她停下脚步,问:“是你把我弄回来的?”

    “这屋里还有别人吗?”

    “你把我背回来的?”

    “不!是抱回来的。”

    “你···你···抱我?”

    “对呀!一人抱,两人抬,三人保准干起来,对了,你挺温柔的,还让我抱紧点。”

    “大色狼!”

    孙雪岩撂下一句,就气冲冲的走出了房门。

    男子在背后轻笑。

    楼道破败,有一股怪味。

    孙雪岩下楼,出了楼道。

    是一个大院,三面砖墙,墙很高,遮蔽了视野。

    墙外有楼房,比较稀疏。

    院子里晾着不少衣物,都是残花败柳。

    一些拾荒的两轮木车停在院子当中,有的车上还有废品。

    孙雪岩朝院子大门走了几步,下意识的回头朝红砖楼上望去。

    那个男人从过道窗户探出头来,正朝她怪笑。

    “旺财!旺财!帮一下忙。”男子大喊。

    “什么事?黄大哥。”院子角落里传出了声音。

    “麻烦你一下,把这位红衣美女送到大街上去。”

    “好了!”

    马达声响,一台破旧的桑塔纳停在了孙雪岩的眼前。

    “上来吧!美女,一里多地呢。”

    昨天晚上酒喝多了,孙雪岩腿脚发软,心里发慌,浑身无力。

    她犹豫了一下,拉开了车门。

    孙雪岩到家的时候,父母都在客厅焦急的走动,比热锅上的蚂蚁还躁动十分。

    老两口一宿没睡,打遍了能打的所有电话,都说没看见孙雪岩。

    见孙雪岩回来了,两人都一下瘫坐在地,像泄了气的皮球。

    孙母搂着女儿,浑身颤抖,泪如泉涌。

    孙父则闭着眼睛,使劲的喘着粗气,仿佛刚刚潜水出来。

    女儿不见了,他们煎熬了一夜。

    那是水深火热的感觉。

    绝望一直敲打着他们的心,那心就要破碎了。

    谢天谢地,女儿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