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老鼠吞大象
麻青的脸色被梁玉梅的故事弄的忽明忽暗,也笑了几回。
梁玉梅不自然的叹了几口气。
生活都是坎坷的,无论你干什么。
麻青安慰梁玉梅说:“玉梅,老太太有些异常,那个,这是正常现象,你只要保证她的安全,别惹她生气,是吧?叫她吃好,那个,就可以了。什么工作都不是一帆风顺的,有点挑战更好,一是能磨练自己,二是能获得战胜自己的快乐。”
梁玉梅点点头,终于笑了。
很美。
很妩媚。
晚上的小班课,麻青对五个学生都很严厉。他没收了陶亮的书包,叫陶亮的小鸡雏只能蹲在黑暗里。让谢巧云坐在了第一桌,不再向李响抛媚眼。
叫苏铁和冯建忠坐在了一起,便于他们交流。
课间,冯建忠偷偷塞给谢巧云一张纸条,谢巧云轻蔑的看了一眼,就扔到了麻青的讲桌上。
麻青装作收拾讲桌,将那个纸条连同其它废纸一同扔进了垃圾筐。
冯建忠满脸通红,低下了头。
陶亮干咳两声,回头说道:“李响,整几句啊?”
“整呗!本人奉陪。”
“烧火叉子一头热,榆木疙瘩出个杈,是啥呀?”
“二皮!”
两人大笑。
冯建忠咬咬牙,低声道:“早晚进去!”
课后,谷红把麻青叫进办公室,递给麻青一个信封。
“麻青,这是你一周的课费。”
麻青伸手将红票拉出一段,面色有些惊讶。
“谷校长,那个,有点多呀!”
“这是你劳动应得,那五个一对一有三个收八百,两个收一千,小班课吗,每次三个收四百,两个收六百,我黑点,只给你一半,四千六。”
麻青拿着信封,心里翻江倒海。
自己是尽力了,可是学生真正收获多少呢?
这钱?
是家长为希望付出的代价···
麻青突然有了负疚感。
他不想干了。
好半天,他才把信封收了起来。
那动作,就像一个年迈的老人。
钱能给普通人激情和活力。
可,这个钱,却叫麻青瞬间苍老。
谷红似乎看出了麻青的心思,她请麻青坐在沙发上,给麻青倒了一杯茶。
望着金黄的茶水,麻青一阵苦笑。
这个学费比他自习班的收费高的太多了,他感觉自己变成了强盗。
一个无耻的强盗。
麻青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噗!
他呛了。
心里纠结,喝水都不顺溜。
“谷老师,那个···那个···我担心教不好孩子啊。”
“麻青,人生有时就是走过场,别太认真了,我给你讲,咱们要的学费不高,就是中等偏上一点,还有,如果你不带他们,他们损失更大。”
“为啥呀?”麻青迷糊了。
“为啥?这不明摆着吗!你要不给我带,我找个在职的老师,他们一对一最低收八百,我不能白玩吧?最低收他们一千或是一千二,再说了,找谁也没你有水平,更没你有耐心。”
麻青眨动一会儿眼睛,道:“谷老师夸奖了。”
其实,他离不开谷红。
谷红仿佛是一枚磁石,紧紧的吸在了他的心上。
在梁玉梅梦魇的时候,谷红都在麻青的梦中。
为了谷红,麻青背叛了自己。
谁也不是神。
他下不了谷红这艘船。
谷红加了麻青微信,说:再结算课费,就方便了。
麻青道:谷老师,还有呢?
“还有啥呀?”谷红诧异。
“有了微信,谈天说地也方便呀!”
“麻青,你···”
谷红只说了半句话,便出去了。
麻青只得离开。
······
麻青回家,把一卷红布扔在了墙角。
梁玉梅见了,好奇的打开红布,见是一幅标语,写着:只要训练多,母鸡能过河。
梁玉梅直撇嘴。
“麻大哥,这是哪儿来的标语,太能吹了,别说过河,就是水缸,也能淹死母鸡。”
麻青笑笑,道:“文化学校的标语,我看着难受,就摘了下来。”
“俺妮知道,他们都说大话,咱们乡的一个补课班,门口挂着一个牌子,写着:来吧,这是清华的金阶梯。”
麻青笑笑。
没言语。
现在的广告已经变质了。
在他们的嘴里,老鼠能吞掉大象,竹竿能捅掉飞机。
就是一粒沙子,也能吹成金砖。
半夜,梁玉梅又梦魇了。
这回,当麻青唤醒她的时候,她紧紧抓着麻青的双手,半天才松开。
她梦见了大雨。
是大暴雨。
昏天黑地,仿佛世界末日。
一条条鲫鱼从高空落下,砸在她的身上,砸在她的脸上,险些将她活埋。
第二天早上,麻青早早起床,下楼买了早餐,并拿回了一个拳头大的风铃。
他把风铃系在了梁玉梅的窗帘杆上,悬在梁玉梅的床头附近。
又用一根细绳栓在风铃主线上,紧靠风铃,然后把细绳悬空拉到了自己的卧房,栓在了衣柜把手上。
一拉细绳,风铃就发出震耳的清脆铃声,和寺庙的风铃很像。
看到麻青弄了风铃,梁玉梅只是冷笑。
她趁麻青不注意,用双面胶把风铃粘住了。
······
王彩蝶和武大松分居了。
王彩蝶睡主卧室,武大松睡次卧或是沙发。
王彩蝶只是回家睡觉,对于武大松不理不睬,即便说一句半句的,也没好气。
武大松周四周五又弄了两次晚饭,王彩蝶依然回来的很晚,不吃不喝。
武大松依旧在王彩蝶卧室房门前叨咕两人的旧情,说到伤心处,还哇哇大哭。
王彩蝶房门紧闭,不发一声。
周六早晨,武大松从王彩蝶接的一个电话里得知,王彩蝶的一帮同事要去外县看嫩草,周日下午四点回来。
武大松认为自己对王彩蝶唤醒的力度不够,王彩蝶就是被那个博士医生迷惑了,只要自己让她想起以前的美好,相信她能够回心转意的。
王彩蝶一走,武大松就去了一家数码店,把和王彩蝶恋爱时照的照片挑好的,打印了几十张。
下午,他去了透笼街市场,买了大大小小几十个精致的相框。
回到家,武大松炒了两个菜,喝了半斤名酒,借着酒劲,开始工作。
把相片装到相框里,然后,望着相片,回忆着当时的美好,拿着笔,把那种美好记录下来,形成优美的诗句。
每一行,每个字,都透着晶莹,闪烁着爱的光辉。
弄到半夜,实在累了,他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星期天早晨,他喝了一杯奶粉,吃了一个面包,就继续工作了。
到下午两点,终于完工了。
客厅和卧室的墙上都挂满了相框,每个相框的下面都贴着一张精美的纸,纸上是成行的诗句。
客厅电视墙对面的墙上,是两人的结婚巨照,左右各有一个两人合影。
左边合影的背景是巨大的冰灯,右边合影的背景是一轮鲜红似火的朝阳。
冰与火。
武大松想用跳动着火热情感的照片,来融化王彩蝶那冰冷的心。
这些照片都是炸弹,他想对王彩蝶进行最后的轰炸。
因为王彩蝶可能五点左右到家,武大松还是决定做饭。
弄了王彩蝶喜欢吃的几个菜,还特意买了粘豆包,想和王彩蝶粘合一下。
粘豆包也是王彩蝶的最爱。
等到六点,王彩蝶也没回来。
回娘家了?
给老丈母娘打了个电话,对方说彩蝶一会儿就回娘家。
老丈母娘知道两人闹了矛盾,但,不知道两人闹的如此程度。
武大松决定堵住王彩蝶,叫她回家。
他匆匆下楼,也不开车,这个时间段堵车。
他到熟悉的药店,借了一台电动车,朝岳父家赶去。
刚到岳父家小区大门,就见王彩蝶从一台奥迪A4上下来,款款走向门岗,奥迪车窗缝隙里闪动着博士医生苍白的面孔。
武大松抓起电动车前面货物篮里的半瓶矿泉水,朝那台奥迪扔去。
由于着急,撇偏了,险些打着一个大妈。
武大松赶紧道歉,大妈瞪了他一眼,走了。
再看王彩蝶,已经消失了身影。
武大松没有门卡,只能等着有人进出。
费了一番周折,武大松终于敲响了岳父家的门。
他按可视门铃,没人接,坐不了层控电梯,是爬楼梯上的十楼。
敲了半天,门也没开,打王彩蝶电话,不通。打岳父岳母电话,不接。
武大松只得下楼,好在下楼可以坐电梯。
王彩蝶已经删除了他的微信。
武大松回到家里,边喝边骂,自然又是大醉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