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他就是你爹呀
区模试题比中考的难度大一些,但是,对于苏铁,已经十分公平了。
霍霞听到此消息的时候,连连高呼:“共产党万岁!人民公仆万岁!”
一悲一喜,情绪波动太大,加上长期劳累,得不到很好的休息,霍霞病倒了。
她咳嗽高烧头痛,浑身没有一点力气。
她叫苏铁买了几样感冒药和一些退烧药,还有一些消炎药,胡乱吃了一些,躺在床上,等着疾病消失。
可是,一连两天,都不见好转。
在苏铁的劝说下,她去社区医院看了医生。
医生告诉她感冒了,给她开了一些口服药,告诉她按时服用,多多休息,多喝开水,清淡饮食。
这天半夜,霍霞实在难受,就挣扎着起床,服用了大量的感冒药。
第二天就出现了浮肿和无尿的情况,还伴随恶心、心慌、浑身绵软等症状。
到医院一检查,原来是急性肾衰。
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情况并没有好转,医生建议换肾。
霍霞没有答应,原因很简单,没钱。
过了一周,医生说,给她找到匹配的肾源了,换肾的费用也由医院承担,原因是,这个手术是医院的一个科研项目。
霍霞半信半疑。
她叫苏铁去问护士长,得到的答复一样。
在苏铁拿到省重点中学录取通知书的那天,霍霞进行了换肾手术。
手术很成功,术后几乎没有排斥反应。
霍霞恢复的很快。
娘俩都很高兴。
术后,霍霞被安排在3号病房,这个病房很大,就安排了她一个病号。
一天中午,苏铁在病房走廊最里面,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方方的脸,宽宽的额头,身材高大。
正是那天在靖宇公园里和苏铁一起搭救病危老者的那个方脸中年人。
他的脸色变白了,身体似乎虚弱了不少。
他穿着病号服,正在扩胸锻炼。
苏铁有点兴奋。
某种程度上他们是同一类人。
看一眼,就能共鸣。
苏铁朝那人走去,那人见到苏铁,则迅速溜进了28号病房。
苏铁有点纳闷。
他犹豫一下,还是敲门进去了。
病房里有两张病床,不过,没有别人,就他一个人。
“是你呀!小子。”
“是我,那天,态度不好,您请原谅。”
“没啥!没啥!我的态度更不好。”
那人边说边拿起一瓶红茶,递给了苏铁。
苏铁真渴了,便说了一声谢谢,旋开红茶,喝了几口。
那人望着苏铁,眼神透着一丝贪婪,还有一丝慈祥。
“大叔,您也是肾脏不好?”
“是呀,做了一个小手术,恢复得很好。”
“是换肾吗?大叔。”
“不是!不是!”
“我妈是换肾,都能走路了。”
“那挺好,苍天保佑。”
“谢谢!”
这时,病房的门开了,进来了几个人,都拿着吃食。
他们围着两张病床中间的小桌坐了下来。
一个穿着病号服的黑脸老人看了一眼苏铁,朝方脸中年人道:“兄弟,你儿子比你好看啊!”
说完,黑脸老人哈哈大笑。
方脸中年人也赔笑着,脸上似乎飘着一丝尴尬。
苏铁很尴尬。
他朝方脸中年人笑笑,推门走出了病房。
方脸中年人是谁呢?
苏铁第一次见面就感到了一丝亲切,虽然那面孔冷冰冰的。
苏铁很想知道他的名字。
于是,苏铁来到了护士站。
护士站办公台面的一角,有一个大揭示板,上面写着病房的号码,号码下面别着患者信息的卡片。
苏铁看到28号病房年龄较小的患者信息写着:
苏朝阳,43岁,肾脏移植(供体)。
苏铁惊讶。
一是那个人和自己同姓,二是那个人把肾脏移植给了别人。
这时,一个护士走过苏铁身边,苏铁拦住她,问道:“打扰一下,护士同志,那个28病房的苏朝阳把肾脏移植给了谁?”
护士小姐被问的一愣,这时,旁边打扫卫生的卫生员搭腔了:“你说苏总吗?他把肾脏给了3号病房那个女的。”
苏铁的心猛的跳了一下,仿佛要冲出胸膛。
苏铁跌跌撞撞跑回3号病房,气喘吁吁的朝霍霞道:“妈,我知道移植给你肾脏的人是谁了?”
“谁呀?”霍霞很好奇。
“就是中考那天和我一起救人的那个大叔。”
“这么巧,那你知道他叫啥名字吗?”
“他叫苏朝阳,43岁,大方脸。”
霍霞一听,仿佛遭到雷击一样,呆住了。
过了几秒,霍霞一把搂过苏铁,呜呜的大哭起来。
“苏铁,他就是你爹呀···”
霍霞原谅了苏朝阳。
一家人终于团圆了。
这距离苏朝阳离家出走已经过去十三年了。
十三年苦了霍霞。
十三年也重塑了苏朝阳。
苏朝阳是从谷红那里知道霍霞肾衰竭住院的消息的,听医生说霍霞最好换肾,苏朝阳便决定把自己的一个肾给霍霞,只是担心不匹配。
没想到,经过医生比对,两人血型等指标都匹配,于是,苏朝阳便叫主治医生对霍霞撒了一个谎,说医院出钱给她换肾,这才叫霍霞放下包袱,同意换肾。
就在麻青从绿叶县老家回到省城的晚上,也就是中考结束的第二天,杨贵芳把麻青请到了家里。
麻青实在没有借口了,只得答应。
杨贵芳把保姆撵回了家,自己下厨,弄了一桌丰盛的饭菜。
她对麻青的口味了解一些,菜肴比较普通。
麻青把刘文路积攒的问题解答完了,杨贵芳的最后一道菜也上桌了。
麻青是在餐桌旁辅导刘文路的。
杨贵芳把这盘菜放到了麻青的眼前,她解下围裙,温柔一笑,道:“麻兄弟,就这么多吧,你可别嫌少就行。”
“杨大姐,你要再这样麻烦,我可不来了,那个,兄弟是乞丐的命,一菜一粥一个馒头就够了,你弄的太奢侈了,兄弟有点发毛。”
哈哈哈······
杨贵芳一阵轻笑。
“麻兄弟,你太小看自己了,刘文路都知道你是宝藏,他可佩服你了。”
还没等麻青搭话呢,刘文路指着麻青面前的那道菜,问道:“妈妈,这是啥菜呀?”
杨贵芳眨眨美丽的眼睛,道:“文路,这道菜是妈妈跟油田一个姐妹学的,把猪心猪肝青豆圆葱弄一些炒,她说,这叫甘心情愿。”
“妈妈,我懂了,跑老师一来,你就甘心情愿做饭了。”
“别乱说!别乱说!”
“妈妈,我说的不对吗?”
杨贵芳拍了一下刘文路,语气故作生硬的道:“吃饭,给麻老师夹菜。”
几人开始吃饭。
因为中山花园附近不好停车,麻青并没有开车。
麻青是个实在人,就没有拒绝喝酒。
两人喝的是国外的红酒,肯定是杨贵妃特意准备的。
她平时不喝酒。
菜不少,几乎都是绿叶县的吃法。
什么五花肉炖粉条,排骨豆角,黄瓜拉皮,韭菜炒鸡蛋,鲫鱼豆腐汤等。
麻青是学物理的,但是,兴趣比较广泛,他对市场营销,经济管理,金融,房地产,文学,历史,天文,哲学,心理学等都有了解。
和杨贵芳谈话,总是围绕家乡,这叫麻青感到有些乏味。
麻青喜欢说一些空洞的理论,谈论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和杨贵芳聊天,麻青觉得有些琐碎。
家乡是好,说起来亲热,但是,很难叫思想闪光。
刘文路很快就吃饱了,上楼去了。
两人聊了家乡的黄豆玉米小麦等农作物的一些相关内容,聊了水库,闹龙沟子,以及县城南部的小河,还有爱民湖。
杨贵芳今天很兴奋,不断的举杯,一瓶红酒很快就见底了。
她又开了第二瓶。
一瓶红酒至少相当于四瓶国产啤酒,麻青有些迷糊了。
杨贵芳话锋一转,聊起了她的家人。
“麻兄弟,我能活到今天,那得感谢我爷爷,我6岁那年春天,不慎掉到了一个土豆窖里,那里面都是雨水,我正大喊大叫扑腾呢,我爷爷跳了下来,把我救了上去,水很冷,爷爷爬出土豆窖的时候,都筛糠了,我们一到家,他就喝了一杯白酒。”
“那挺对,白酒能御寒,有些冬泳的就喝白酒。”
呜呜呜···
杨贵芳掩面哭了起来。
她很伤心。
麻青不知所措,停下吃喝,同情的望着杨贵芳那俏丽的身影。
她哭了一会儿,坚强的抬起头,擦掉了眼角的泪水,哽咽的道:“爷爷那几天拉肚子,吃了不少的痢特灵···没送到医院···就···呜呜呜···是我害死了爷爷啊···呜呜呜···”
两颗特大的泪珠从麻青面颊滚落,接着,一行行,一串串,仿佛暴雨。
麻青抽搐着。
心如刀绞。
杨贵芳爷爷的故事,让麻青想起了父亲。
为了给自己挣学费,父亲揽活,出了意外。
麻青觉得自己是杀死父亲的凶手,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他永远无法原谅自己,每每想起,便是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