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青找对象

第六十一章 出丑了

    当麻青把父亲的死因告诉杨贵芳的时候,两人放声大哭。

    杨贵芳哭成了泪人。

    刘文路跑下楼,看了两人几眼,迷茫的摇摇头,又上楼了。

    麻青的眼前幻象重重。

    父亲苍老的面容在麻青眼前飘来飘去,带着一丝惊恐。

    似乎是他生命的最后一瞬。

    麻青拼命喝酒,企图麻醉自己。

    杨贵芳开了第三瓶红酒。

    当这瓶红酒见底的时候,麻青终于看到父亲笑了,笑的很慈祥,跟年夜饭时的笑容一模一样。

    麻青也笑了。

    他醉了,此刻的感觉是在过年。

    他仿佛看见父亲朝他伸出了手,那手不再粗糙,不再僵硬,暖暖的,软软的。

    ···

    麻青醒了。

    气味不对,有一股香气。

    床的感觉也很不同。

    他睁开眼。

    傻眼了。

    借着窗帘缝隙透出的一丝光亮,麻青看清了自己所处的空间。

    地板棚顶墙壁都很高档,有一个梳妆台,一个衣帽架,还有两个大衣柜。

    他躺在双人床的一侧,盖着一个毛巾被,另一侧还有一条毛巾被,处于被覆盖的人揭开的样子。

    咋回事?

    麻青呼的坐起来,努力回忆着。

    最后的记忆就是看到了一只手,一只洁白的手。

    然后,就断片了。

    墙上挂着一幅刘文路在小学门口的照片,估计是第一天上学照的。

    很显然,这是杨贵芳的卧室。

    麻青赤条条的。

    他起身拉开窗帘。

    原来裤头在地板上。

    麻青穿上裤头,找到上衣和裤子,穿好,拿起床头桌上的手机,快步下了楼。

    厨房门开着,飘出一股菜香。

    杨贵芳没有开排油烟机,可能已经炒完了菜。

    麻青脚步一犹豫,杨贵芳已经来到了面前。

    “麻兄弟,起来了,饭我丫已经弄好了,你先去刷牙洗脸吧!”

    她神态自然,依然妩媚,不过,眼圈有些黑。

    “谢谢你,杨大姐,那个,我有点急事,必须马上走。”麻青的语气有些严肃,脸色也不好看。

    “兄弟,真着急?”

    “真急,不是撒谎。”

    撒谎的人通常都说自己不是说谎,麻青一着急,不打自招了。

    杨贵芳笑笑,从围裙口袋里掏出一沓红票,还有一张折叠成方块的纸。

    她把钱和那张纸朝麻青上衣口袋里塞去,麻青坚决不要。

    杨贵芳急了,收起了红票,擎着那张纸,看着麻青的眼睛,道:“它很重要,兄弟,你还是看看吧!”

    说完,她把那张纸塞进了麻青的兜里。

    麻青摸了一下兜边,收回手,迈步朝门口走去。

    换上自己的鞋,麻青朝杨贵芳道别,便离开了杨贵芳的家。

    他心里很乱。

    不知昨晚发生了什么。

    要是那个了···

    他不敢想了。

    酒这个玩意,真不是好东西。

    身体有点虚,但是,麻青走的不慢。

    一出中山花园小区,麻青便掏出那张纸。

    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女人的气味无处不在。

    看来,这张纸和杨贵芳有过亲密的接触。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花着香。

    能写着什么呢?

    是武大松弄的那种?

    情书?

    麻青来到一个楼洞口,依在墙上,展开了那张纸。

    纸张精美,字体柔弱,仿佛蹒跚学步的孩子,透着一丝生疏。

    “麻青兄弟:

    你没准一醒来,就会马上走,这是我丫估计的,要是那样,这张纸就有用了。

    喝多了酒,就会忘了说过的话,干过的事。

    这样的情况,我有过。”

    麻青心里开始哆嗦,停顿几秒,他接着看下去。

    “麻兄弟,看着你睡的香,我丫很眼参,因为我睡不着了。

    今晚,你总是把我丫当成你的父亲,拉着我丫的手,老爹老爹的叫着。

    说了一些你小时候的事,什么什么草,什么偷西瓜,什么鸟笼子等等。

    后来,你偏要骑大马,咱俩就玩骑马游戏···我丫当大马···

    后来,你偏要玩跳河,就脱光了衣服,从床上往地板上跳,一次次,一回回。

    我丫关了灯,去了隔壁。

    对了,有人来了电话,好像是女的,我丫听你大喊:老妈说了,不碰你!不碰你!

    你足足折腾一个多小时,才趴下睡着了。”

    以上是纸张正面的内容。

    麻青看到一半,就涨红了脸。

    太丢人了。

    也许是小时候骑马游戏玩的太多,才在无意识中重复了。

    跳河的事,麻青记忆深刻。

    那是小的时候,父亲教他游泳,叫他一遍遍的跳下水库大坝的事,那是训练他的胆量。

    来电话的一定是梁玉梅。

    酒后吐真言。

    这回把老妈也给出卖了。

    都是酒精惹的祸。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刚毕业的时候,跟着大舅穆斌做营销,麻青喝醉过一次。

    那是在外县,有人在酒桌上唱了崔京浩的《父亲》,大家便七言八语的聊起了自己或是别人父亲,多数故事都很伤感,麻青想起了父亲的死因,便喝醉了。

    他拿着麦克反反复复的唱着另一首有关父亲的歌曲,然后,高声念诵自由诗。

    那是他现场编的怀念父亲的诗歌。

    因为麻青的醉态很有德行,那个营销合同很圆满。

    那天晚上,他最后的记忆就是一把金色的麦克风。

    麻青翻过纸面,见背面写着:

    “麻青兄弟,一切相见都是缘分。

    那天,在文化宫广场,第一眼···我丫就被你点燃了。

    你说叫我丫等武大松。

    这以后的一切,你都看见了。

    他在我丫的心里···死了。

    在你之前,见过几个,可是,刘文路都不喜欢。

    他特别喜欢你,说你面善,懂的多。

    唉!

    早知道我丫是一头热,可是,还是想告诉你。

    兄弟,有你这个老乡,姐姐知足了。

    一朵残花,有个蝴蝶常来,挺好的。

    心里还有好多话···我丫···不说了···

    等着你的微信。”

    麻青靠在墙上,一动不动。

    看来,是自己的丑态给了杨贵芳信心,也让她下了表露情感的决心。

    杨贵芳懂的不多,甚至不算知识阶层,但是,为人诚实,有真情,还有经济基础。

    麻青年轻,一表人才,懂经营,懂管理,没有不良嗜好。

    这绝对是一个对等的婚姻。

    双方资源互补。

    有了杨贵芳,麻青可以很好的安排老妈,可以不为生计发愁了,可以开足马力考研了,可以奔向更远的目标了。

    虽然,暂时麻青没有那个目标。

    眼神离开纸面,谷红的身影便浮现在麻青眼前。

    很真切。

    仿佛闪闪发光的仙子。

    假如表露情感的是谷红,麻青会毫不犹豫的接受,哪怕她背着几百万的债务。

    麻青知道,自己对杨贵芳没有爱情。

    如果和杨贵芳结合,就是在欺骗对方,更是在欺骗自己。

    没有爱情的婚姻,能走多远?

    但是,真的有爱情吗?

    自己对谷红的情感也许也不是爱情,说不定是盲目的崇拜。

    乱!

    麻青脑子很乱。

    他仿佛看见李春苗在笑,梁玉梅在哭。

    他失魂落魄,晃晃悠悠地一路走回了万象花园小区。

    一进门,便飘来了黄香的气味。

    梁玉梅又在给那些走势图烧香了。

    彩票走势图是她自己亲手画的,但是,她对走势图特别的恭敬。

    仿佛它们是神佛。

    梁玉梅经常点燃一炷香,礼拜这些走势图。

    就像一个虔诚的居士。

    白纸变成了走势图,就如同石头变成了佛像。

    听到门响,梁玉梅从卧室走了出来。

    她脸色苍白,一身疲倦。

    不过,美丽的眼睛却闪着奇异的光。

    “麻大哥,你可回来了,刚才打电话,你还是关机呢!”

    “奥,是吗?关机了?”

    麻青掏出手机一看,果然关机了。

    梁玉梅走进了厨房。

    厨房里很快就响起了熟悉的音乐声,那是锅碗瓢盆奏鸣曲。

    麻青懒洋洋的冲了澡。

    胃里空空的,有些难受。

    昨晚酒喝的多,菜吃的少。

    两人坐下吃早饭。

    主食是面片,糖拌西红柿,酸黄瓜丝,鸡蛋羹,还有蜂蜜水。

    这饭菜透着解酒的心思。

    麻青感激的看了梁玉梅一眼。

    一朵朝霞浮现在梁玉梅的面颊。

    麻青觉得自己就是骗子。

    早该和梁玉梅说清楚,两人不可能。

    至于为什么,麻青自己也说不清。

    梁玉梅不傻,应该知道自己的心思。

    可是,她仿佛就是一只飞蛾,总是绕着灯火,不肯放弃。

    也许自己对于谷红,也是如此。

    唉!

    这个世界啊!

    有一类人,他们总是不珍惜眼前的,不珍惜轻易获得的,喜欢追求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麻青就是这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