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回:无奈求助如来世尊佛,三尊齐收狮驼岭三怪(下)
第三十一回:无奈求助如来世尊佛,三尊齐收狮驼岭三怪(下)
斗战胜佛道:“弟子屡蒙教训之恩,托庇在佛爷爷之门下,自归正果,保护旃檀功德佛,拜为师范,一路上苦不可言!今至狮驼山狮驼洞狮驼城,有三个毒魔,乃狮王、象王、大鹏,把我师父捉将去,连弟子一概遭迍,都捆在蒸笼里,受汤火之灾。幸弟子脱逃,唤龙王救免。是夜偷出师等,不料灾星难脱,复又擒回。及至天明,入城打听,叵耐那魔十分狠毒,万样骁勇,把师父连夜夹生吃了,如今骨肉无存。又况师弟悟能悟净见绑在那厢,不久,性命亦皆倾矣。弟子没及奈何,特地到此参拜如来。望大慈悲,将松箍咒儿念念,退下我这头上箍儿,交还如来,放我弟子回花果山宽闲耍子去罢!”
说未了,泪如泉涌,悲声不绝。
如来笑道:“斗战胜佛少得烦恼。那妖精神通广大,你胜不得他,所以这等心痛。”
斗战胜佛跪在下面,捶着胸膛道:“不瞒如来说,弟子当年闹天宫,称大圣,自为人以来,不曾吃亏,今番却遭这毒魔之手!”
如来闻言道:“你且休恨,那妖精我认得他。”
斗战胜佛猛然失声道:“如来!我听见人讲说,那妖精与你有亲哩。”
如来道:“这个刁猢狲!怎么个妖精与我有亲?”
斗战胜佛笑道:“不与你有亲,如何认得?”
如来道:“我慧眼观之,故此认得。那老怪与二怪有主。”
叫阿傩迦叶来:“你两个分头驾云,去五台山、峨眉山宣文殊、普贤来见。”
二尊者即奉旨而去。
如来道:“这是老魔、二怪之主。但那三怪,说将起来,也是与我有些亲处。”斗战胜佛道:“亲是父党?母党?”
如来道:“自那混沌分时,天开于子,地辟于丑,人生于寅,天地再交合,万物尽皆生。万物有走兽飞禽,走兽以麒麟为之长,飞禽以凤凰为之长。那凤凰又得交合之气,育生孔雀、大鹏。孔雀出世之时最恶,能吃人,四十五里路把人一口吸之。我在雪山顶上,修成丈六金身,早被他也把我吸下肚去。我欲从他便门而出,恐污真身,是我剖开他脊背,跨上灵山。欲伤他命,当被诸佛劝解,伤孔雀如伤我母,故此留他在灵山会上,封他做佛母孔雀大明王菩萨。大鹏与他是一母所生,故此有些亲处。”
斗战胜佛闻言笑道:“如来,若这般比论,你还是妖精的外甥哩。”
如来道:“那怪须是我去,方可收得。”
斗战胜佛叩头,启上如来:“千万望玉趾一降!”
如来即下莲台,同诸佛众,径出山门,又见阿傩、迦叶引文殊、普贤来见。
二菩萨对佛礼拜,如来道:“菩萨之兽,下山多少时了?”
文殊道:“七日了。”
如来道:“山中方七日,世上几千年。不知在那厢伤了多少生灵,快随我收他去。”
二菩萨相随左右,同众飞空。
只见那:
满天缥缈瑞云分,我佛慈悲降法门。
明示开天生物理,细言辟地化身文。
面前五百阿罗汉,脑后三千揭谛神。
迦叶阿傩随左右,普文菩萨殄妖氛。
大圣有此人情,请得佛祖与众前来,不多时,早望见城池。
斗战胜佛报道:“如来,那放黑气的乃是狮驼国也。”
如来道:“你先下去,到那城中与妖精交战,许败不许胜。败上来,我自收他。”
大圣即按云头,径至城上,脚踏着垛儿骂道:“泼孽畜!快出来与老孙交战!”
慌得那城楼上小妖急跳下城中报道:“大王,孙斗战胜佛在城上叫战哩。”
老妖道:“这猴儿两三日不来,今朝却又叫战,莫不是请了些救兵来耶?”
三怪道:“怕他怎的!我们都去看来。”
三个魔头各持兵器赶上城来,见了斗战胜佛更不打话,举兵器一齐乱刺,斗战胜佛轮铁棒掣手相迎。
斗经七八回合,斗战胜佛佯输而走。
那妖王喊声大振,叫道:“那里走!”
大圣筋斗一纵,跳上半空,三个精即驾云来赶。
斗战胜佛将身一闪,藏在佛爷爷金光影里,全然不见。
只见那过去、未来、现在的三尊佛像与五百阿罗汉、三千揭谛神,布散左右,把那三个妖王围住,水泄不通。老魔慌了手脚,叫道:“兄弟,不好了!那猴子真是个地里鬼!那里请得个主人公来也!”
三魔道:“大哥休得悚惧,我们一齐上前,使枪刀搠倒如来,夺他那雷音宝刹!”这魔头不识起倒,真个举刀上前乱砍,却被文殊、普贤,念动真言喝道:“这孽畜还不皈正,更待怎生!”
唬得老怪、二怪,不敢撑持,丢了兵器,打个滚,现了本相。
二菩萨将莲花台抛在那怪的脊背上,飞身跨坐,二怪遂泯耳皈依。
二菩萨既收了青狮、白象,只有那第三个妖魔不伏,腾开翅,丢了方天戟,扶摇直上,轮利爪要刁捉猴王。
原来大圣藏在光中,他怎敢近?
如来情知此意,即闪金光,把那鹊巢贯顶之头,迎风一幌,变做鲜红的一块血肉。
妖精轮利爪刁他一下,被佛爷把手往上一指,那妖翅膊上鞦了筋。
飞不去,只在佛顶上,不能远遁,现了本相,乃是一个大鹏金翅雕,即开口对佛应声叫道:“如来,你怎么使大法力困住我也?”
如来道:“你在此处多生孽障,跟我去,有进益之功。”
妖精道:“你那里持斋把素,极贫极苦;我这里吃人肉,受用无穷!你若饿坏了我,你有罪愆。”
如来道:“我管四大部洲,无数众生瞻仰,凡做好事,我教他先祭汝口。”
那大鹏欲脱难脱,要走怎走?
是以没奈何,只得皈依。
斗战胜佛方才转出,向如来叩头道:“佛爷,你今收了妖精,除了大害,只是没了我师父也。”
大鹏咬着牙恨道:“泼猴头!寻这等狠人困我!你那老和尚几曾吃他?如今在那锦香亭铁柜里不是?”
斗战胜佛闻言,忙叩头谢了佛祖。
佛祖不敢松放了大鹏,也只教他在光焰上做个护法,引众回云,径归宝刹。
斗战胜佛却按落云头,直入城里。
那城里一个小妖儿也没有了,正是蛇无头而不行,鸟无翅而不飞。
他见佛祖收了妖王,各自逃生而去。
斗战胜佛才解救了净坛使者、金身罗汉,寻着行李马匹,与他二人说:“师父不曾吃,都跟我来。”
引他两个径入内院,找着锦香亭,打开门看,内有一个铁柜,只听得旃檀功德佛有啼哭之声。
金身罗汉使降妖杖打开铁锁,揭开柜盖,叫声:“师父!”
旃檀功德佛见了,放声大哭道:“徒弟啊!怎生降得妖魔?如何得到此寻着我也?”
斗战胜佛把上项事,从头至尾,细陈了一遍,旃檀功德佛感谢不尽。
师徒们在那宫殿里寻了些米粮,安排些茶饭,饱吃一餐,收拾出城,找大路投西而去。
正是:
真经必得真人取,意嚷心劳总是虚。
一念才生动百魔,修持最苦奈他何!
但凭洗涤无尘垢,也用收拴有琢磨。
扫退万缘归寂灭,荡除千怪莫蹉跎。
管教跳出樊笼套,行满飞升上大罗。
话说孙大圣用尽心机,请如来收了众怪,解脱三藏师徒之难,离狮驼城西行。
师徒们正在路踏青玩景,忽见一座庵林,三藏滚鞍下马,站立大道之旁。
行者问道:“师父,这条路平坦无邪,因何不走?”
净坛使者道:“师兄好不通情!师父在马上坐得困了,也让他下来关关风是。”
三藏道:“不是关风,我看那里是个人家,意欲自去化些斋吃。”
行者笑道:“你看师父说的是那里话。你要吃斋,我自去化,俗语云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岂有为弟子者高坐,教师父去化斋之理?”
三藏道:“不是这等说。平日间一望无边无际,你们没远没近的去化斋,今日人家逼近,可以叫应,也让我去化一个来。”
净坛使者道:“师父没主张。常言道,三人出外,小的儿苦,你况是个父辈,我等俱是弟子。古书云,有事弟子服其劳,等我老猪去。”
三藏道:“徒弟啊,今日天气晴明,与那风雨之时不同。那时节,汝等必定远去,此个人家,等我去,有斋无斋,可以就回走路。”
金身罗汉在旁笑道:“师兄,不必多讲,师父的心性如此,不必违拗。
若恼了他,就化将斋来,他也不吃。”
净坛使者依言,即取出钵盂,与他换了衣帽。
拽开步,直至那庄前观看,却也好座住场,但见:石桥高耸,古树森齐。
石桥高耸,潺潺流水接长溪;古树森齐,聒聒幽禽鸣远岱。
桥那边有数椽茅屋,清清雅雅若仙庵;又有那一座蓬窗,白白明明欺道院。
窗前忽见四佳人,都在那里刺凤描鸾做针线。
长老见那人家没个男儿,只有四个女子,不敢进去,将身立定,闪在乔林之下,只见那女子,一个个:闺心坚似石,兰性喜如春。娇脸红霞衬,朱唇绛脂匀。蛾眉横月小,蝉鬓迭云新。若到花间立,游蜂错认真。少停有半个时辰,一发静悄悄,鸡犬无声。
自家思虑道:“我若没本事化顿斋饭,也惹那徒弟笑我,敢道为师的化不出斋来,为徒的怎能去拜佛。”
长老没计奈何,也带了几分不是,趋步上桥,又走了几步,只见那茅屋里面有一座木香亭子,亭子下又有三个女子在那里踢气球哩。
你看那三个女子,比那四个又生得不同,但见那:
飘扬翠袖,摇拽缃裙。
飘扬翠袖,低笼着玉笋纤纤;摇拽缃裙,半露出金莲窄窄。
形容体势十分全,动静脚跟千样躧。
拿头过论有高低,张泛送来真又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