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色长卷乍一变幻，重新分成了四面旗帜。

    代表天神意志的金色旗帜。

    代表女神祝福的银色旗帜。

    代表地神极音的蓝色旗帜。

    代表战神之路的紫色旗帜。

    四选一。

    简如瑟考虑了两分钟，意念开始向天神意志靠近。

    相比符篆，卡牌，御兽，乃至献祭之流，他始终认为，自身能够掌握强大的力量，才是重中之重。

    拿外物和他人的意志做依靠，无论它们有多强大，都存在着失去，甚至背叛的可能。

    天神意志所提供的对武道的加持，以及布武这一天赋，都非常切合自己过去的游戏喜好和战斗理念。

    主近战，好用战刀，光是这两者，便足够自己做出取舍了。

    决定已下，简如瑟不再犹豫，将意念投向代表天神意志的金色旗帜。

    即将触摸到旗帜时，简如瑟忽然停下。

    有什么信息，似乎被自己遗漏了……

    【记住，在上一世，我，也就是未来的你，在神界中做出的每一次选择，回头看去，都是错误的。】

    简如瑟想起了这句话。

    这是未来的自己，留在黑王系统中的。

    一想到之前发生的情景，简如瑟心里依旧会生出些迷惘与愤怒。

    他想象不到，未来的自己是因何变得如此狡黠而无情。

    他甚至不想承认，这个不断用噩梦折磨着过去的自己，用强力的系统诱惑着过去的自己，最后蛊惑着过去的自己杀掉亲妹妹的人，就是未来的他。

    然而简如瑟清楚，事实就是如此，只有未来的自己，才会知晓他的作息，他的行为，他的思想，甚至计算好时间，特意让他去见到赶来的秦妩。

    简如瑟在心底发声苦笑。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呢？

    让自己恨上自己，这是何其悲凉的事。

    不过，有一点，简如瑟还是选择相信——

    未来的自己，没有说假话。

    留在黑王系统里的信息，每一句话都必然有深意。

    ‘每一次选择，回头看去，都是错误的……’

    就着这句话，换位思考一下，最初的自己，肯定没有经历过几个月的噩梦，也没有加载黑王系统。

    他还是以一个半退役职业选手的身份，充满激情地进入了神界这个游戏。

    然后，面对四个战斗主系统，开始做出抉择。

    最初的自己，会握住哪杆旗帜？

    毫无疑问。

    必然也是天神意志。

    ——这个选择，是错误的。

    简如瑟慎重起来。

    如此说，自己需要换一条路走？

    改动战斗理念，改变战斗方式？

    做一个稳健的苟道王者？

    还是开局就献祭掉万恶之源？

    ……算了吧。

    把握不住。

    所以，自己现在也只有一种选择。

    简如瑟对向四面旗帜，发出了意念。

    “无论哪个系统，我都不加载。”

    他在心里倒数了三秒。

    四面旗帜动了，分散飞起，没入空冥。

    简如瑟心中一叹。

    果然可以这样。

    而这，也就意味着，自己要再次从零开始。

    ……

    无尽的空冥中，有星辰亮起。

    它们一颗连着一颗，填满简如瑟的四面八方，逐渐增大，逐渐靠近，又逐渐远离。

    多出了这些参照物，才让简如瑟意识到，自己正处在高速运动中。

    他一直向前，经过亿万颗星星，奔向未知。

    时间似长似短，简如瑟感到脚落在了实处。

    眼前仍是一片带着寥寥星光的黑暗。

    简如瑟开始觉得有些乏味。

    这个游戏的载入画面是不是长了点儿？

    便在此刻，一杆金色大旗出现在了前方。

    天神意志！

    【你已进入昆吾世界！】

    【你并未加载战斗主系统！】

    一行行文字直接出现在了眼下，简如瑟尝试做出移动，却无法控制身体。

    【为保障玩家顺利游戏，现将开启强制加载！】

    【选定系统为：天神意志！】

    “哈。”简如瑟笑，“这就摊牌了？”

    舞动的金色旗帜平平展开，将他整个裹住。

    眼中的世界被金色覆盖。

    【战斗主系统天神意志开始加载！】

    1%

    2%

    ……

    11%

    12%

    简如瑟感到了浓重的不适。

    灵魂好似正在被割裂，一部分逐渐离开，同时填补进某种未知的存在。

    42%

    43%

    ……

    这是个煎熬的过程，却无法逃脱。

    简如瑟冷静下来。

    既然避无可避，就需要在之后找到弥补的办法。

    ……

    68%

    69%

    他想起未来的自己。

    “我，还会是我么？”

    ……

    89%

    90%

    周围，出现了无数金色的人影。

    他们正在等待着。

    ……

    96%

    97%

    简如瑟安静伫立。

    真得回不去了。

    那就继续战斗。

    直到毁灭。

    ……

    98%

    99%

    有水声响起。

    简如瑟提起心神。

    不错，是水声。

    哪里来的水声？

    他看向系统加载的进度条。

    99%

    99%

    依旧是99%。

    进度停止了！

    灵魂中的不适感开始消退。

    简如瑟凝神细察。

    水声还在传来。

    轻流，漫卷，生涛，起浪——

    濆湃奔来！

    一条血河冲入了视野，将四面的金色人影尽数吞没。

    简如瑟听到了一阵笑声。

    “嗬嗬嗬嗬嗬……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从血河里传来，其音雄浑，震动脏腑。

    血河轰然炸开。

    一只巨大的利爪破出了水面！

    它一下挥动，将所有金色人影捕获，拍在岸上，压成了一滩金色的泥巴。

    “哈哈哈哈……”

    笑声更大，血河猛然鼓起，一只如小山般大小的庞然巨兽冒出水面，晃动了一下脑袋，仰天呼啸。

    它周身赤红，身上极长的毛发如火焰般自行舞动，背后的双翼展开，掀起猛烈的狂风。

    巨兽低下头，两只眼睛如同炽热的锅炉，燃着有形体的暗红火焰。

    “哈哈哈哈哈……”

    它大笑着抓起岸边的金泥，丢进了嘴里。

    咯咯嘣嘣……

    咯咯嘣嘣……

    巨兽燃火的双眼眯起，看上去有些惬意。

    简如瑟呆住。

    这个巨兽，把天神意志吃掉了。

    吃掉了……

    它就这样毁灭了一个系统！

    这是什么生物？

    血河怎么又出现了？！

    即便有再多疑问，简如瑟还是保持着极度安静。

    巨兽那对跟汽车一样大的爪子能一下把自己碾成干碟，给它嘴里加上点儿味道。

    咯咯嘣嘣……咯咯嘣嘣……

    “嗨，吃慢些，别急着咽下去。”

    有人在说话。

    简如瑟大惊转头。

    血河边，一人倚坐岩石，半边身子都隐没在黑暗里。

    他从河中舀了一瓢水，淋在一把长约五尺的断刀上。

    简如瑟吐了口气。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