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悲歌

第87章 【官匪的蜜月期】(下)

    此招厉害,触动了赵夫人敏感神经,此人虽恶,倒也道义,说是三国魏延,似乎太过。可否留他一命,以观后效。以目视其夫君,暗示刀下留人。

    夫人的意思,尊朱君岂有不知,只是夫人还未领悟其意。定了定神,走到刘老四面前,冷冷说道:“知道为何要杀你?”

    “不知。请大帅明示。”刘老四不卑不亢地回道。

    “你勾结洋人,贩卖烟土,残害百姓,甘当镇八方走狗,伤天害理,无恶不作……件件桩桩,哪一条没违反起事初衷?这些都是赵将军叫你做的?”

    “做大事者,何拘小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起义初衷,誓与官府作对,大局错在哪里?”刘老四言词凿凿地回道:“大帅叫我说真话还是假话?”

    “你还有真话?不妨说来听听。”尊朱君笑道。

    “镇八方也好,洋人也罢,弱时不可不用,乘雷上青天,这是策略,也是将军的教导,何罪之有?”刘老四冷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大帅,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原来你还是怕死。”

    “怕死又不怕死,只是心不甘。起事时,面对剿军活过来,攻打官府没丢性命,却死在自家兄弟刀下,你说冤不冤?罢罢罢,死了倒也痛快!”

    “好一张利嘴,都被你辩过。好吧,我最后问你一句,为何与我父作对?”

    “谁有先知先觉之明,如知先生为大帅之父,岂敢作死?过多误会,算是得罪,先生大度饶过,为何大帅抓住不放?我与先生为私仇,然都有公心,言传大帅胸怀能纳四海,何放不下私欲?与曹阿满相比,差也!”

    “又为何扯到曹操身上去了?牛头不对马嘴。”

    “知道曹公放过张绣之事么?”

    “本帅说不过你。我不是魏文帝,你也不是陈思王,我不是曹公,你也不是杨武将军张绣,但愿不学魏延为好。”说完哈哈大笑,遂扶起设宴压惊。

    通过一段时间观察,尊朱君渐渐发现刘老四身上不少亮点,精于计算,能言善辩,是块从商好料,于是乎,将开发澧州经济事宜,全权交付其打理。事前,交待他约束好胞弟,尽量回避与官府冲突,低调做人,高调办事为上。

    不知出于何种目的,刘老四没有辜负山寨期望,生意做的风生水起,兼并了不少商铺、码头、钱庄,遇到难事,还拉上周守备、龙山,叫他们入股,或吃干股。瞎子见钱眼也开,白花花的银子谁不想要?

    于是官商勾结,无坚不摧。水路运输活跃,拉动了百姓所需,拉动了富人消费,澧州像潺陵一样,短时间也繁荣起来。

    赵知州听得守备每月大把进银子,眼红了,暂时把仇恨埋在心底,也找上了刘老四,言下之意,他也想参股。刘老四装作很为难的样子,说得请示大帅。见刘老四久无回复,慌了,又是请他泡澡,又是请他喝花酒,催问合股之事。

    刘老四不慌不忙,极其神秘告知说,大帅说了,知州大人看得起俺,是给俺面子,绝不能让大人吃亏,要干就干大买卖,现在城里的人富了,拉动了经济,从商的人多了起来,缺的是什么呀,缺的还是钱啊。把钱投在咱钱庄,贷出去,来钱快,又稳当,比其它生意都强。上次守备要参股,我没答应,留给大人的。其实呀,与大人合股对俺是最有利的,只贷富人,不贷穷人,谁赖帐,你打他板子,我绑他人,不发都不行是不是?

    一番洗脑加忽悠,乐得赵知州喜笑颜开,当即拍板大额参股。入股第一个月,赵知州就分得满意红利,还想多投,幸喜夫人劝住,才未冲动。

    很快,前面的乌龟爬上路,后面的乌龟顺路爬,不多久,澧州全境各县各镇布满了夹山寺生意,境内缺什么运进,产什么运出,四方拉活,八方来“米”,治安又好,无论穷人富人,觉得有盼头,都用心卖力,笑脸增多,苦脸减少。

    绝对想不到,“官匪联手”也有好日子过。

    此时,杜氏兄弟也没闲下来,他们没留在澧州城内发展,眼不见为净,怕与赵知州产生冲突影响双边关系,而是派往德州复制澧州“改良”模式。正好,钱义漏网后也在德州一带活动,二虎相遇,擦出什么火花,这是后话。

    以商养兵,以民团自治管理地方,这是康知县的发明,这样做,刑事案少了,官府压力轻松多了,康知县头也不痛了。

    尊朱君不但借用了这种模式,而且还加以改良、发展,再加上有暴力做后盾,发达了。山寨富裕,兵丁一个个养得白白胖胖,壮壮实实,战斗力也加强了。

    赵知州也落得个安静,官府不好摆的事由黑道摆,棘手的事跟刘老四说一声,无往而不胜,有时也有大笔银子进帐,当然五五分成,他拿五成,山寨拿走四成,一成作奖金归刘老四分给出力兄弟,论功行赏。

    刘老四与二位正副守备配合的更为默契,摆得上台面的,该白道出手时伸“官手”,摆不上台面的,由黑道出出“阴手”,同样五五分成。双方无战事,又有银子进,皆大欢喜。有事无事搅在一起喝花酒,打花牌,称兄道弟,乐不可支。

    官匪的蜜月期持续着,丁巡抚与魏知府虽闻到了些异味,然时不时也得些赵知州“笑敬”,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只要安静就好,免得动不动就剿,烧钱折兵又得不到好。

    丁巡抚想通了,还在塘报上面表彰赵知州,支持他的怀柔策略。丁巡抚还在想,要是全省都没战事多好呀,本官可高枕无忧地每天喝花酒玩花牌。

    他哪有不知,这是养虎为患。管他呢,到什么山头唱什么歌,到什么时候说什么话,混到卸任抱着银山养老时,千变万变关老夫屁事。

    随着财富越聚越多,我们的尊朱大帅却没歇着,日夜忙碌,拼命聚财。有了钱,就有兵,有了兵,就有资本向官府叫板。

    忽有一天,他得到了一支快枪,爱不释手,玩着玩着,从中得到了启示。现在有支火铳队,是他的主力营,梦想建支快枪队,用远程武器对付近距离兵器,那将是何等战斗力?他到处打探快枪来源,听说为外夷所造,有钱无处买,甚是郁闷。后听刘老四说有路子,急问:“快说,哪里弄,贵点不是问题。”

    “不是贵不贵的问题,是大帅愿不愿意与其合作的问题。”

    刘老四一边回话,一边观察尊朱君表情。

    “此为来复枪,本国造不出,要到国外买。我在教堂当总管时,见过此枪,听史迈斯炫耀过,这枪射程远,精准,杀伤力也大,又叫快枪,之所以我国打不过外国,不在兵多兵少,是输在武器装备上。凡上火药的都称热兵器,比如枪炮、炸药包。现在我国还在用刀用箭,系冷兵器,还未冲近,人家一枪就把你给撂倒了,怎能打胜仗?要买快枪,所以非找洋人不可……”

    “不管找谁,只要弄到快枪,像对官府一样,暂时把恩怨丢一边,合作一把无关重要。”尊朱君下定决心说道。

    “曾听史迈斯说过,他曾为朝廷牵线搭桥弄过一批枪炮,我等为非法购买,叫走私,风险大,可能要贵些。”

    “本帅说了,无论贵贱,势在必得,要不……”尊朱君压低声音,与其耳语一阵。

    刘老四听后哈哈大笑:“好个大帅,你唆使我背叛老东家,可知华容道上关羽念旧情放过曹操么?大帅可放心?”

    “疑人不用,用人疑,相信你不是卖国贼。”跟着哈哈大笑。

    “听说前不久史迈斯已回潺陵,也不知这位洋东家安好,我得亲自走一趟。顺便拜望一下先生,是他给我指了一条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