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悲歌

第45章 【娘家来人了】(完)

    何家老宅,大人小孩,说悲是悲,说喜亦喜,正沉浸在一种久别重逢的悲喜之中,忽见一群舞刀弄枪的人冲进院子,且来势凶猛,不由一惊。

    对昨天的“场子事件”,神仙妹妹毫不知情,见有人光天化日之下胆敢私闯民宅闹事,大怒。抢在众人前面,一声娇叫,挺身而出。

    “你们是何人?敢在此闹事。就不怕我哥打你们板子?”

    “好个尖嘴利牙的野妮子,好大口气,还要打大爷板子,踢一脚你受不了,打你半拳又不好分,小孩子家,滚开!”

    葫芦王久漂在外,根本不认识神仙妹妹,更不知是黄家千金,听得一野丫头叫狂,还要打他板子,火气一窜就上了头,不问青红皂白,抬手一巴掌扇递过去。

    葫芦王不认识神仙妹妹,可带来的人没一人不认识,情知不妙,齐叫“使不得”。

    其实这一巴掌,也是有分寸的,实为敲打敲打小孩子家没大没小,不懂规矩,下手当然不会过份认真。

    然而,葫芦王不认真,不等于神仙妹妹不认真,身儿一矮,脖儿一缩,头儿一低,敏捷躲过,与此同步,宝刀“刷地”离鞘,趋步向前,快如闪电,一道寒光早已顶住葫芦王三寸咽喉。

    大意失荆州,阴沟翻船,待葫芦王回过神来,一切似乎已成定局。眼前的换位反杀,仿佛如梦,葫芦王始料未及,不由淡然失色。

    “神仙妹妹,使不得!”这回轮到龙儿等人叫停了。

    神仙妹妹虽未成年,杀人的后果岂有不知,稍有停顿,就给了对手翻盘机会。

    再有,众人一声“神仙妹妹”一叫,似乎唤醒了葫芦王敏感神经,下意识从心底迸出一句话:眼下难道就是江湖言传的那黄氏丫头?顿时全身来汗。

    江湖之人,看脸皮比看性命还重,如若输给一个毛娃娃,往后怎立足于潺陵?但刀已顶住咽喉,稍有不慎,非死即伤也!他明白,此时不是比蛮力的时候,只有自己的手脚比对手更快,方可扭转战局。

    说时迟,那时快,将身一侧,敏捷让过刀锋。再快,还是留下了擦伤,伴随着疼痛,鲜血已是渗出颈脖……顾不得太多,顺势提腿扫向对手。

    这一招,出腿快,用力猛,一心只想扫倒娃娃挽回面子。

    哪知神仙妹妹留有后手,右手出刀时,左手已将三粒铁丸握在掌心,迅速向后一跃避过,三粒铁丸分上、中、下同时甩向葫芦王。

    葫芦王再不敢有半点松懈,躲过一丸,接住一丸,一丸打中肚皮,来不急运功提气,虽疼痛难忍,总算挺住。

    有人要问,神仙妹妹不是很厉害吗,为何对手中丸不倒,难道花拳绣腿?

    这里要说明的是,高人发弹颇有分成,分实弹与虚弹,如要人性命,铁丸脱手时必带以内力夹击,叫实弹,否则为虚弹。

    神仙妹妹手下留情,发的是虚弹。虚弹因力度不够,伤人层度大打折扣,让你疼一疼,伤伤筋,动动骨,敲敲警钟而已,这是其一。

    其二是:两者相斗,为近战,无论实弹还是虚弹,必须借惯性才能发挥威力;即是两者缠斗,定为近战,弹丸没有跑道距离,怎有惯性,没有惯性,既便助以内力,也为虚弹也,这就是中弹者未能倒之故。

    论蛮力,当然数葫芦王,论灵活机巧,神仙妹妹占优。两人不明不白地亮招数合,由于葫芦王的轻敌,谁占上风,明眼人心中自有底。葫芦王脸上挂不住了,脸色十分难堪。

    葫芦王找事的起因,神仙妹妹与龙儿浑然不知,一旁的邹兴朱心里却再明白不过,不就为昨日判决不满而来吗?

    也许有人要问:自己惹的麻烦,本归自己解决,为何让一个小娃娃挡在前面,袖手旁观忍手不管呢?

    大凡高人,夜蚊子飞过可认公母,只要审视一眼为武之人,从微小的起手动作,就可估出其实力在哪一层面。正因他与葫芦王交过手,心里自然有底。葫芦王朝神仙妹妹扇出的一巴掌,实属有气无力,虚掌也!反过来想,言传神仙妹妹武功了得,他想观摩一下她的反应能力,武学究竟到了哪一层面。即知虚实,就有定夺:双方试手,虚斗也!这也是他没出手的真正原因。

    除此之外,他还备有三种预案:

    如果这一掌让神仙妹妹躲过或化解,连小娃娃都捞不着,看他还有什么脸面在此呆下去,不斗而胜!

    如果这一掌只要擦着了神仙妹妹,大人打小孩,以大欺小,原只占八分理,事后是不是占了十分理?万一将事闹大,理占先。

    如果这一掌让神仙妹妹意外扑地,她哥岂肯放过?绝胜!

    看来,无论哪种“如果”,邹兴朱都是赢家。

    然而,事情发展没有“如果”,只有“结果”,天平虽偏向何家老宅,终竟免不了一斗。

    “本爷不与娃娃斗。娃娃不懂事,本爷不可跟着瞎闹闹。冤有头,债有主,赔我大青猴就是。”葫芦王丢下神仙妹妹,冲到邹兴朱面前凶道:“你说,赔与不赔给句话?”

    “好汉,昨天不是有官爷断了案么?我已加倍给付,当时你是认了的。”邹兴朱耐着性子回道。

    “胡说!那是猴头的安葬费。买猴钱,养猴钱,训猴钱,还有感情钱,这多年,说没就没了,这帐怎么算?”葫芦王冷眼一瞪,大声斥道。

    “兄弟,猴是你的,你说怎算,先说个数吧。”邹兴朱压着怒火回道。

    葫芦王想了想,伸出二个指头。

    “好吧,再给你二十个铜板。”

    “什么?打发叫花子呀!”

    “二百铜板?”

    “我说玩猴的,你懂不懂行情,识不识品种?我可是四川原始森林买来的纯正大青猴,值多少钱,你应懂的。”

    “你到底要多少?”邹兴朱反倒冷静下来。

    “刚出月托人买过来,实花白银二十两,算了,你就给二两金子吧。”

    一听要二两金子,邹兴朱倒抽一口气,喝道:“天价呀,是二郎神的哮天犬,还是如来佛的六耳弥猴啊?”

    “还真被你说中了,确系一条神猴,你不知道吧?峨眉山群猴比武,打破天下无敌手,一举夺冠。好一只神猴,就被你毀了,用二两金子给它做七七四十九天道场不为过……”

    邹兴朱冷冷一笑,没好气截住对方话头回敬道:“二两金子,就是挫碎我的骨头当眼药卖,也难凑齐,勒我?先前还可商量,此番一句话,要钱没有,要乱命一条,没钱!你说,我有二两金子,还用耍猴讨饭么?”

    “你……”葫芦王哪知分成,脸色一变,伸出一个小指头,叫道:“无名小卒,外来码子,竟如此张狂,”

    邹兴朱见葫芦王落入话术,不由哈哈大笑道:“说我是无名小卒我认,一代神猴却死在无名小卒之手,显然有诈,不是买来的一条食用猴吧?顶多值二十文。养着费力费粮,死了正好烧了吃,大补的。”

    说完从衣兜里掏出二十文递过。

    葫芦王被神仙妹妹一番瞎胡闹,心底本就压着一股无名怒火,面子已是挂不住,此刻又被邹兴朱一通挖苦,脸色瞬间由白变红,由红变青,由青变紫,由紫变黑,气得浑身颤抖,不能自我,好半晌才理顺气,将手一挥,总算憋出一个字:“上--”

    站在葫芦王身后的一帮寻事者,原以为对手与何家沾亲带故,一直不敢冒头,却见龙儿母亲至使至终无动于衷,又误为是何家请来的猴戏班子,一下胆子大起来,借着还末醒酒的醉意,大闹起来,提枪便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