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沙是吧？别装了，起来吧！”周原笑着向躺在地上从手指缝里偷偷看的坤沙说道：“尽管月生拳头很硬，你也是打架斗殴的行家里手了，自然知道格斗时的避重就轻，起来吧！”坤沙尽管被揍得鬼哭狼嚎，夸张的凄惨小半是真大半是装，口中喊的救命非也真心诚意，求饶更非心悦诚服，甚至连表现出的吓破了胆的恐惧通通都是在演戏。

    坤沙何等机灵，见此时的危险已经完全解除威胁不再，也就坦然才从地上爬了起来，鼻子孔朝天还是一副睥睨天下的好汉神情，显然还是不服气，这种硬骨头才是对了月生的脾气，摇晃着拳头故意嘲笑道：“还是不服气是吧？那刚才哭爹喊娘的惨叫又是为哪般？”

    坤沙整理一下浑身沾满泥土破败不堪的袖袍，也不甘示弱，回怼道：“莽夫，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粗鄙莽夫！”

    身材壮硕但头脑确实有些简单平庸的月生平生最恼的就是被人看不起说自己鲁莽，一句莽夫已经触碰了他的逆鳞，更何况前面加上粗鄙二字，就像被人窥偷了自己的短处，顿时血脉喷张怒不可遏挥起拳头又要想往坤沙身上招呼，被蒹葭强行拽住才避免了一场肉痛之灾祸。

    蒹葭挑起好看的眸子瞪圆双眼，跺脚呵斥道：“闭嘴，都给我闭嘴！”

    蒹葭的气势着实惊人，唬得月生怯怯的后退了一步，可见身宽体胖的小弟没少被看似身板纤细的姐姐的折磨。

    嗯，血脉压制！

    坤沙先是做了一个紧闭嘴巴的动作，而后又夸张地双手捂嘴，绝不再发出任何的声音。

    一场血雨腥风不知深浅的少年斗狠除了皮外伤并没有发生大的意外，当然有一大半的功劳要归于自己的侍女蒹葭，周原又一次对她青眼相加。

    事情的起因经过高潮结束的每一幕周原都看在眼里，因斗殴而聚集在一起的十数名少年，却并不能因为打架没有尽欢而散，他们聚在一起足可以组成一个功能齐全的组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一如月生的生猛可以摧城拔寨所向无敌，而坤沙的腹黑阴险善于算计却是狗头军师最佳人选，而参与打架的几名少年中有的临危不惧，有的淡定从容，有的身手敏捷，有的善于伪装，还有的善于把握时机，即便是自己的侍女蒹葭都能在十米之外准星十足地瞄准了那个倒霉少年的后脑勺，都是人才，人尽其用将所向披靡。

    被蒹葭砸晕没有经历后半程的战斗的少年这时才悠悠转醒，像是做了一场春秋大梦，睁开迷蒙的双眼一副“发生了什么”的既视感，又立即把身边的棍子攥在手里如临大敌，惹得众人发出一阵大笑，响彻云霄，彼此的敌意似乎在这善意的大笑中烟消云散。

    周原问道：“各位大侠，各位英雄好汉，都喝过酒吗？”

    只是青葱少年的他们除了坤沙和胖乎乎布贾两人之外，其余都没有尝过酒的滋味。

    周原朗声道：“打仗很累是吧？酒最能解乏，今天我请大家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一醉方休如何？这才是江湖游侠草莽英雄的样子！”

    众少年闪着新奇的眼光，纷纷举手赞成。

    周原大声笑道：“蒹葭，煮肉备酒，不醉不归！”

    众少年簇拥着周原往岐邑城里走去。

    蒹葭发出一声尖利的口哨，不知隐蔽栖身何处的红玄一声长啸腾起天空向远方的密林飞驰而去，片刻之间红玄已经出现在众人面前，每只利爪抓着一只刚刚殒命的的野兔。

    蒹葭抚摸着红玄的羽毛道：“今晚的肉足够了！”

    红玄昂头站立在蒹葭的肩头，少年们才有机会近距离观察它的神采英姿，口中无不发出赞叹和羡慕。

    周原笑道：“要是只用红玄抓点口福野味的话，那岂不是大材小用了？”

    耿直憨厚的月生艳羡地说道：“我若是有和姐姐一样的和神鸟通话的本领就好了，姐姐平时很是爱惜这鸟儿拿着当作宝贝，我要是口馋了想吃点野味也只能死皮赖脸地求姐姐，可也是没少吃红玄鸟儿抓的猎物！”

    蒹葭嗔道：“还说呢，要不是密林中时常有野兽出没，不放心你只身一人去密林捕猎，我才舍不得让鸟儿给你抓野味呢！”

    周原奇道：“密林中有野兽？”

    一名叫乌德的少年指向远方的密林说道：“龙腰密林没有尽头呢，猎人们打猎都不会去那里，因为人一旦进入林林深处就出不来了命交待那里了，即便是猎狗进去了之后也会迷路，有的时候甚至猎狗都不肯进去，只在密林边缘狂叫着转头就跑，对周国人来说啊，龙腰密林就是任何人都不敢踏进一步禁区。”

    被月生乱拳揍得有些皮青脸肿的坤沙道：“听村里的老人说，暴雨交加的夜晚，曾经听到过密林里发出野兽凄厉怪吼的声音，说不定是龙吟呢，而且发出冲天的火光，与雷电交相辉映，不过反正谁也没见过……”坤沙说着竟有些摩拳擦掌，恨不得到密林深处亲眼见见究竟是什么野兽怪物。

    月生却道：“我才不怕什么狗屁怪兽，落在老子拳头下一样碾成齑粉！”这位天生神力的少年对于自己的武力可谓是相当自信。

    坤沙本想再揶揄他几句，不过看到他攥紧的拳头，自言自语几句干脆作罢。

    周原若有所思道：“至于密林中到底有何飞禽走兽，都不去管它，今天的任务是喝酒吃肉！”

    十几名少年把周原本来就不算宽敞的屋子塞得满满登登，一一坐定。周原看着眼前一张张稍显稚嫩而坚定无比的脸庞，心中一阵难言的激动，曾几何时，在梦中无数次浮现出自己阔别多年的青葱的模样，与他们别无二致，一样的踌躇满志，一样的漫不经心，一样的毫不在乎，一样的胸怀大志，但是突然某一天，毫无征兆地突然崩塌，碎了一地，都无法去捡拾、去整理。

    “我叫布贾，喜欢爬树摸鸟！”嗯？不是爬山？还摸鸟？算了吧！可没有龙阳之好断臂情缘！

    “我是青铜，擅长把别人的口袋里的东西变到自己的口袋，呵呵……”怪不得叫青铜，老把别家的铜板都搬到自己口袋里！

    “我叫凫水，擅长摸鱼！”上班摸鱼？这个我也擅长，有时间切磋一下！“一个猛子扎下去，就是好几里远！”好吧，我认输！

    “我叫乌德，干坏事……我只能踩点和放哨，鼻子比狗好，眼睛比猫真！”哦？也不错！天生的斥候！

    “我叫卧龙……”卧龙？三米之外必有凤雏，此言可信否？

    “我叫凤雏……”嗯？果然如此，不过今天打架我可都看到了，战斗力欠缺啊，卧龙凤雏二打一胜负未分！

    ……

    周原眼中似乎有水雾弥漫，几次假装搓揉太阳穴捏捏鼻子的小动作掩饰这把眼角即将要滚落的泪水偷偷擦去，每个少年介绍完自己周原都有走上前拍拍他肩膀的冲动，可是他又不敢这么做，更不敢说话，只是和少年们一样大声笑，大声喧闹。

    极其善于烹饪的蒹葭精心煮制的野味香飘四溢，月生开启酒坛子酒香喷薄而出，早就口水泛滥按捺不住跃跃欲试的少年们，好一场风卷残云大快朵颐，酣畅淋漓的觥筹交错杯起杯落，人生畅快大抵如此！

    周原一心让月生与坤沙化干戈为玉帛，两人对视一笑，酒满到底，杯酒化恩怨，一笑泯恩仇。周原把搂住两人脖子，低声道：“下午你们斗殴，我都看在眼里，月生善于杀敌，坤沙长于计谋，单打独斗你们都是响当当的好汉，但顶多只算是没有组织的一盘散沙，逞强也只是匹夫之勇，跟小孩子过家家的区别不大，为何大家不聚集起来扯一面虎皮充当帮派大旗，图些大事情？”

    少年们的眼神亮晶晶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