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部域录

第9章 花香雪拜访仰珖

    “爹爹!今天真是气死我了!”

    黄樱一脚踹开黄傲的房门,端起桌上的茶壶连倒连饮了三杯博州杏梨茶。

    “怎么,今天的祸闯得效果不佳?没有气到你娘亲?”黄傲放下怀中的一只青色手鼎,笑眯眯地望向女儿。

    “不是。我的祸闯得很满意,她已经被我气得发疯了。”

    “那是谁惹着你啦?”

    “是印爷啊。”黄樱比手划脚描述道,“今天来了两个月神使,想带走新良君。其中一个您也见过,天虞榜上第八的那位,月如火。结果新良君不想走,打起来了,黄今欢把花西楼推到了月如火的戟尖儿上,死了。”

    “哦?”黄傲略感惊讶,“那你为何生气?”

    “唉……他们谁都没看到黄今欢下黑手,就我在梁上看见了。可我当众说出来,黄今欢就装无辜可怜,他们谁也不信我,就连印爷也不信我!”黄樱盘腿坐在了榻上,“爹爹,我这个少主也太窝囊了吧!”

    “呵呵,谁让你平时总爱胡闹。”黄傲刮了一下黄樱的红鼻子,“依我看,这事儿你就别再过问了。我早和你说过,良君们之间爱是勾心斗角,爱是你死我活的,你都不要管。这是为你好。”

    “我知道。”黄樱摇头晃脑道,“反正啊,黄樱是个‘女流氓’,也不会武功,又被女神嫌厌,难堪大用,未来也继承不了神位,威胁不到他们。”

    “知道就好。”

    “爹爹,你对他们也太容让了。”

    “不想争的东西,谈不上让。”

    黄樱笑了笑。

    她知道,爹爹从来不爱娘亲,娘亲也从来不爱爹爹。

    若不是姑奶奶黄堇色撮合安排,他们根本就不会成亲。

    可究竟什么是爱?

    像娘亲那般对美貌的男子见一个爱一个,厌倦了就冷待,这样算是爱吗?还是像寰月殿上的那对紫宸双刀,爱就是一个谁也比不上的过去,高高悬挂在顶上,刺着所有良君的心?

    黄樱不懂,也不想懂。

    “爹爹,你这是在玩儿什么啊?”黄樱的目光落在黄傲方才放在桌上的那只手鼎上,拿在手中把玩起来。

    “这是‘四海同游鼎’,还没炼成。”

    “四海同游鼎?干什么用的?”

    “明年春天神灵节祭祀时要用的。名曰‘四海同游’,意思在于不论生前尊卑,成了亡魂便都平等,会得到仰珖祭神殿的一视同仁,令所有不安的灵魂,安息往生。”

    “哦……”黄樱卡壳片刻,忽然道,“诶?以往神灵节您用的不是一只用虬龙甲炼化出的小红鼎吗?难道这只鼎也是用虬龙甲炼的?”

    “是。之前的那只……天虞角斗时,太华圣贤问我求要,我赠予他了。”

    “太华圣贤要这种超度亡灵的法器做什么?”

    “问得是啊。”黄傲神色忧虑,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讲起了故事。

    “你曾祖父做祭神殿执鼎的时候,蒙斯汉的孟璞圣贤就曾和他要走过一只四海同游鼎。后来没过多久,孟璞圣贤就过世了。他将自己的遗言封存在四海同游鼎之中,据说是送给了自己的一位好友保管。”

    “那后来呢?那只鼎被打开了吗?”

    黄傲摇头:“四海同游鼎,只有咱们虬龙血脉才能打开。但至今为止,蒙斯汉那边都不曾带鼎来问。”

    “那可真是奇怪。难道后来的蒙斯汉神君都不好奇孟璞圣贤的遗言是什么吗?”黄樱打量着手鼎,忽然摸着自己胸口道,“哎,爹爹,我也有虬龙甲啊,那我是不是也可以炼四海同游鼎?”

    “当然可以。你想学的话,爹教你。”

    “好啊!”

    “不过……开鼎之时,虬龙甲会感受到巨大的痛楚。”

    “无妨!我才不怕疼呢。”

    黄傲会心一笑。

    这个女儿性格似火,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现在她的注意力转移到了这只鼎上,半个时辰前婚仪晚宴上的事儿,早都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最终花西楼的死,既没怪罪到月如火身上,也没怪罪到黄今欢身上。

    甚至,都没牵连到月千树。

    黄央只是打发了两个男仆去丹穴给凤关河通报了一声消息,说是暴病而亡。即便凤关河从一些八卦的灌灌嘴里听说些什么,也不会为了一个青丘美姬出身的小生来和仰珖为难吧?

    当然,自己那不孝女儿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会信。

    她也根本不在乎花西楼究竟是怎么死的。

    十五爷婚后的日子,和每一位良君最受宠时都大同小异。他日日夜夜都陪着黄央吟诗作赋、听歌观舞,吃饭、睡觉都在一起,可谓如胶似漆。

    直到有一天,也许是打发时间的花样都差不多耗尽了,黄央忽然问月千树会不会弈棋,月千树回答不会。

    他在女神的眼中,第一次看到了一丝对自己的失望。

    听六爷孟好强说,黄央和黄半生从前最喜欢一起研究兵法战略、解谜弈棋。黄今欢之所以最受宠信,就是因为他下得一手好棋——这也就是所谓大家口中传言的,他在故意模仿黄半生。

    不仅是下棋,还有对饮食、茶酒、衣着配饰的细碎喜好,黄今欢都有意与黄半生一模一样,搞得黄央还以为是什么缘分的巧合。

    若不是年纪对不上,恐怕她甚至会认定黄今欢就是黄半生的转世。

    这一日正逢黄今欢的生辰,黄央叫了峦州最有名的林家杂戏班来番红矶表演,所有良君们都被喊来同乐。唯独不见黄印和黄傲的踪影。

    仰珖杂戏起源于峦州民间,最早是一些贫穷的单身汉想出来的玩意,他们乔装打扮,夸张表演一些幽默的生活片段,逗观众乐,以获得赏钱。

    后来,一些贵族富贾家的子弟当中也有因喜欢而投身杂戏行当的,仰珖杂戏渐渐得到丰富的发展,依然以喜剧为主,不过唱念之词更加深刻,根据表演故事的长短也分成了长剧和短剧两种。

    戏刚开场,黄缄便走了过来,在黄央耳边轻言几句。

    “花香雪?晴扇坊‘青丘美姬’的头牌?”黄央的表情有些意外,“咱们现在不是都不请外地的歌姬舞姬了吗?”

    “是。她不是咱们请来的,说是来恭贺您和十五爷新婚的,还带了许多礼物。”

    “就她自己吗?青丘老板是不是也来了?”

    “就只有她和一个叫花心的雁族侍女。两位老板都没来。”

    “行吧。先让她在山下候着,等我看完戏再叫她上来。”

    “是。”

    黄央忽然敏感起来。

    晴扇坊若是来谈生意的倒还好说,总不会是凤关河授意来追究花西楼之死的吧。

    看戏的功夫,她心中已经盘算了好几套说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