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尘有言

3.一系列事情

    “呦,客官,您这个年纪,怎么一个人出来住店啊?”

    “家里赶我出来游学,顺便锻练一下自己。”杨半月蛮不在意地回答道。

    “这样啊,那一个人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店小二一点不意外的样子,递钥匙的同时还暖心地提醒了下杨半月。

    “谢谢您的关心。”杨半月拿过房门钥匙后,礼貌地回应,随后去找自己的房间了。

    整个屋舍其实还可以了,起码干净整洁,没有异味。

    杨半月把自己往床上一扔,什么也不想管了。少年并不反感一个人的旅行,只是免不了那偶然涌上心头的孤寂。

    看着外面的夕阳,心里盘算了一下,自己距离下一个城镇还有些距离,如果不是为了赶时间,大可不必摸黑前行。自己走了一天的山路,不想再累着。

    索性眼睛一睁一闭,就这么睡去了。

    等再睁眼,天已经蒙蒙黑了。杨半月揉揉双眼便往楼下走去,他要和小二要点吃的和热水洗漱。

    等摸到柜台时,白天的那个小二依然在那里安静地待着,既没有打盹也没有摸鱼,看起来老板应该很满意他吧。

    “客官,您有安排吗?”他看见半月后,依然很恭敬地说。

    “那个,能给我弄些吃的吗?还有,我想打点热水洗漱到时候一并给你算钱。”杨半月有点不好意思,毕竟这个时候应该蛮晚的了。

    “客官如果要洗漱的话,后院有澡堂,您可以去那里,换洗的衣服的话,澡堂里有堆放的。不过夜宵的话我们店里只有些糕点,毕竟后厨那些人都住城里,总要回家的。希望您能理解。”

    “那好吧,麻烦您给我拿些糕点放房间里,我先去澡堂了。”

    “好的,您慢走。”

    来到小二说的澡堂里,在进门后的过道两侧都有摆放浴衣和毛巾的柜子,穿过的浴衣似乎都集中丢在一个箱子里。

    半月脱好衣服后拿了条毛巾就进去了。

    里面已经有了几个人,都摆了几瓶酒就水池里喝。

    杨半月找了个无人的角落坐下,温热的水将他包裹起来,整个人畅快舒适了许多。

    “我和你讲,要不是看那一家子可怜,我早给他们卖去当奴隶了。”

    “就是就是,他们可真不识抬举,明明随便找俩块破地皮就能解决的事情,也不掂量下自己什么什么情况。”

    不远处一胖一瘦,一矮一高的两个组合正在那边大声嚷嚷,那个胖子看起来是有些喝醉了,也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算了,不关我事。

    杨半月继续享受自己的热水。

    没一会儿,那胖子就有些晕晕的,那瘦子见状就赶忙搀扶他走出了澡堂子,看起来,那胖子已经分不清南北了。

    两人走后,澡堂子里堆积的人也陆陆续续地离开了,只有杨半月一个人在里面闭目养神,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忽然,感觉旁边坐下了一个人,水波泛起的涟漪然杨半月不自觉地挣开了眼,转头看向身旁,多了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那人也盯着自己。

    “你看我干什么?”半月正要说些什么,那人却先入为主地开口了。

    拜托,是你先看我的吧?

    “没什么。”杨半月不太想理他,又转过头闭上了眼睛。

    “一个人不会无聊吗?身边也没个人?”那人好像没打算放过自己,依然在说话。

    杨半月不想理他,但是心里却莫名很想回答他,很奇怪的感觉。

    “没差啦,不过这不关你事。”

    “唉?你这个人很无趣呀。”那个人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继续勾引杨半月搭理他。

    “你想干嘛?”杨半月忍不住回头白了他一眼。

    “孤独的旅人,愿不愿意结个伴走一段路?”那人就像恶作剧得逞一样笑了一下。

    杨半月没回答他径直起身试图离开,那人倒是没有继续纠缠了。

    临走前仔细看了那人一眼,皮肤蛮白的,长发及腰,脸嘛,倒是有些好看,可能因为还是少年所以少年的痕迹十分明显,长得蛮讨喜的。看起来有点无欲无求的感觉,语气也略显懒散,或者说不正经吧。

    值得注意的是,在原本看不见的右侧,他的胳膊上有类似黑色荆棘的纹身。

    等杨半月彻底走远了,那人便起身了,很明显他不是来泡澡的。换好衣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在屋里有一个差不多岁数的女孩在等他,不过女孩带了个黑色面纱,看不清外貌。

    不过从那双露出的桃花眼和瓜子脸再配合一种说不上来的气质,可以看出来是个未成形的美人坯子。

    “看得怎么样了?”女孩原本坐在床上,往旁边挪了一下给男孩腾出空间。

    男孩很自然地往床上一摊,头枕着女孩的大腿。

    “三境冒头,多少有些浪费天赋。不过被下了禁制也没办法。”

    “接下来什么打算?”

    “没什么想法,走一步看一步吧。”男孩眯上的眼皮稍稍张开,“不过我想,我们不会亏的。”

    女孩不说话了,只是给男孩做头部的穴位按摩。

    “还有个事,明天让他们见一面吧。”

    “好的。”

    次日的清晨,走廊里回荡着某个人的吵嚷声。

    杨半月十分生气地推开了门,迎面就是一句“开什么玩笑,你知道那是多少钱吗?”是震耳欲聋的感觉。

    摸到声音附近后,杨半月看见昨日的胖子在和店小二争吵。

    “真的是,搞什么啊?”杨半月没忍住抱怨了一句。

    “听说那人的银票让人给偷光了,现在连房钱都给不了了。”突然身后响起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杨半月一回头果然是昨天的少年,穿着客栈的浴衣。

    “哥们你要干嘛?”

    “萧罪,字阎平,想念哪个都随你,认识一下?”少年自顾自地做起了自我介绍。

    “杨半月,没有字”杨半月礼貌性地回复,但还是很烦眼前的人。

    话说回来,自己依稀记得好像只有地位很高的贵族才能有字,看样子是一个逍遥公子啊。

    “看样子你昨晚没睡好啊。”萧罪还是随性地说。

    杨半月无言,不过脸上是很明显的“你说呢?”。

    “如果想睡回笼觉的话,你给那人一些钱帮他脱身或许就能平息了。”萧罪丢下这么一句后就离开了,相当不负责任的意见啊。

    杨半月算了下自己的资产,决定帮那人解决下他的问题,毕竟这样子很难入睡的说。

    结果那人居然很客气地感谢他,真是强烈的反差啊。

    大概是昨天那个瘦子把他钱都顺走了吧。

    再起身后,已经晌午了,杨半月和小二又整了些糕点就结钱打算离开了。

    出门后算了下路程,如果要走大道的话,到下一个城镇都晚上了,如果想赶上一口热乎饭就要走山路了。

    杨半月稍作犹豫,决定走山路,不过要过一道群峰,有些累就是了。

    在山间小路上,杨半月也给自己找了点事做。

    他回忆齐司礼教他的一些步法和轻功在树林间横穿当做练习,然后别走边挥舞一把从家里带出的宝剑,虽然品质不算高,不过杨半月很满足了。

    一套剑法下来行云流水,看得出还是下了功夫的,不过成就太简单就容易满足,这不,在一次树与树之间的跨越时,杨半月不幸踩折了树枝,直接结实地摔了一跤。

    他摔一下倒没什么,不过怀里的几个米糕却都掉了出来,粘上了泥巴,脏兮兮的,吃不了了。

    可怜可怜,少年因为自己的过失被迫挨饿了。

    说来也是怪,这山沟沟里居然连只麻雀都没见着,什么意思?天要饿我杨半月?

    半月也不一顿乱舞了,毕竟早饭午饭都没吃,他现在可是相当饿(¯﹃¯ԅ)啊,本来打算再走几步就开饭的。

    就这样饿着肚子走了一段路后,突然听到前方的树林里传来一声虎啸,还惊起了原本没看见的鸟群。

    有肉!?

    这一刻饿向胆边生,半月突然感觉有了些干劲,虽然不清楚老虎是什么味道,但是能吃就行。

    “宝贝,我来啦!”杨半月忍不住喊了一声,立刻背剑大步向前赶。

    拨开丛丛叶林后,眼前出现了一幅有意思的画面。

    一头体型异常庞大的老虎嘴巴被一圈圈荆棘缠住,两只后爪也被巨大的树藤吊了起来。在距离老虎不远处,有一个比自己稍大一些的少年,衣着有些简陋还有破洞,随便拿了个筷子把头发绑了起来,手上提了一杆看着很结实,磨得光亮的木棒。

    在老虎的爪下,有一头已经死亡的成年野猪。

    难道他们在抢食物吗?

    这时男孩忽然胆子大了些,冲向老虎,对准虎眼的位置一棍刺去,然而猛虎却是突然挣开了嘴上的荆棘,发出虎啸,少年眼见老虎头部抬起,自知无法刺瞎虎眼,立刻变步,半转身至老虎左侧安全范围,再借身旁树木,一脚踏上树干借势腾空挑起,老虎因为后爪被缠无法改变位置,于是费力地抬起右爪试图打下少年,然少年却一棍隔开虎爪,同时落地后提肘调位,以棍尾为头强刺老虎下颚柔软处,并用右掌为支撑抵住棍子,老虎见虎头被锁,于是两爪像拥抱一样拍向少年,少年干脆收回棍子向后翻滚躲开这一击,还未等老虎回到状态,少年一棍砸向虎头。

    木材断裂的声音响起,老虎居然用虎头砸断了少年的木棍((╥ω╥`))

    少年吃了一惊立刻后撤,但虎爪还是跟上了他,给他的小腿蹭了一下,少年倒在不远处的空地上,强烈的痛感让他无法起身,再看老虎时,那虎头已是开始冒血,但从眼神可以看出它已经彻底发飙了,身为百兽之王的它,在这片山林里可以说是绝对的存在,这一次居然被一只两脚猴子如此侮辱,不能忍,下一刻,老虎的后爪居然猛地向地面一砸,连同充满韧性树枝都被折弯了,在老虎的连续砸地后,它的后腿已经伤痕累累,但原本缠绕树藤的树枝居然也被折断了。

    “哐当”,树枝落地后老虎地行动虽然还是受阻但已经自由了。此时它的眼神告诉我们,它想吃人了。

    老虎带着两根树枝强行跳起,势要取男孩性命。这时,树丛里又惊起一摊群鸟,只见阳光下一道人影闪出,那人手持三尺剑,在空中一剑刺向虎头,正中虎头伤口处,直接贯穿,只见老虎后腿一蹬,就这样化成一摊肉,摔在了地上。

    “好了,这样子就可以了。”半月给那人简单包扎了下伤口,至少止住了血。

    刚才了解了一下,少年名叫王鹏,十五岁,家里有一个六岁弟弟和十九岁姐姐。不过家里好像很穷还负债,今天负债的人又上门了我,如果再拿不出值钱的东西就麻烦了,所以男孩决定铤而走险,抓了一头野猪做诱饵当陷阱,打算强杀虎王,不过如果没有半月他就死在这了应该。

    “唉唉唉,糊了糊了。”杨半月看见猪肉有些黑了赶紧去救肉了,毕竟老虎已经挂了,能吃猪肉还是不吃虎肉了。

    于是两个男孩美美地饱餐乐一顿后,半月问了一个问题:“那你怎么办?这老虎你搬的动吗?”

    “走路是没什么问题了。”少年试着动了下脚,还是有阵阵刺痛感,“不过……”王鹏不甘心地看了下老虎。

    “知道了知道了,我帮你搬吧。”杨半月很痛快地说道。

    一路翻山越岭,两人终于来到了一处大道延生的地方,一路通过去,终于看见了一处依坡而设的类似房屋的门面,走近看清楚后,杨半月才意识到这是个土胚房。

    对于他来说,只在话本里见过这种东西。

    门口站着一个矮矮的男孩,看样子是王鹏的弟弟。

    弟弟看见两人后激动地跑了过来,喊着:“哥哥。”

    王鹏示意半月就地放下老虎,随后对弟弟问到:“他又来了吗?”

    弟弟有些担心地点了头,王鹏见状立刻冲了进去。

    半月再看了眼门扉,只有一个破烂的木门和一个徒手挖出来的破旧的纸窗。

    “我是你哥哥的朋友,能问下里面怎么了吗?”杨半月低下身看向那个小弟弟,“不会有事吧?”

    “啊?”弟弟有些社恐的样子,很腼腆地说,“那个大胖子又来了,很凶的样子,好可怕。”

    “大胖子?”杨半月想起来了什么。

    “啊!姐姐不让我背后这么说他,请你不要告诉她!”

    “好好好。不说不说。”

    杨半月起身推门进去,就看见漆黑的房间里,只有一盏昏暗的蜡烛努力地照亮房间,尽头的土块隆起形成了炕的样子,在上面铺着被褥,躺着一个女性,应该就是姐姐了吧。

    一旁站着的除了王鹏还有之前客栈里,被偷钱的胖子。

    “所以我就说了,我有再还你钱啊。”王鹏情绪很激动的样子。

    “那头虎王完全填不上你们的欠款,当初我可不是救济你们,我是地下钱庄,你搞清楚了。”那胖子也是不退让的样子。

    “小鹏闭嘴。”姐姐喊住了王鹏,然后对胖子说,“我们家现在这个情况,你也是知道的,只要你不为难孩子,钱我们一定想办法。”

    “又是这套话。”胖子一脸无语的样子,“你应该清楚我们的规矩,你这样拖,永远还不完。”

    “打扰一下,还记得我吗?伯伯。”这时杨半月突然插了进来,倒是出乎胖子的意料。

    “是你啊,难不成他们是你的朋友?”胖子看见半月有些吃惊,但还是尽力让自己礼貌回话。

    “算是吧,总之给我个面子,出来聊一下。”

    简单了解了一下,胖子名叫林随身,王鹏一家人父母双亡,当年为了给父母下葬,于是和胖子的地下钱庄借了钱购置棺椁和土地给父母下葬,可是胖子那边的规矩基本就是高利贷,导致越滚越多渐渐将这收入低下的一家人推上了悬崖。

    一问数目,着实给半月吓到了,自己一辈子没见过的数目。原本想给这家人帮一下,突然感觉自己有些无力。

    “如果能还上钱,是不是就能放过他们?”这时又一个熟悉的声音出来了。

    “不会吧?”半月回头看向自己来的方向——萧阎平!

    不过不是浴衣了。

    他穿上了一袭银袍胜雪,上身能依稀分辨出一只银色飞鸟,浓淡适宜的剑眉清晰可见,似乎饱涵春水的双眸,让眼神温润如玉水,额上戴着一副精致的黑色护额,中心一颗红色宝珠如血而染,随意落下的过腰长发绘制一幅春风少年得意图,这一刻萧罪犹如画中仙出来一般。

    唯一不变的还是那随意的语气。

    “怎么您也来了?”胖子恭敬地对萧罪说道。

    “有些事情要和这位小哥聊聊,所以就跟上来了。”萧罪看了眼半月说着。

    “你跟踪我?”杨半月诧异道。

    萧罪相当不以为然地说:“不是哦,只是你的行踪很好猜不是吗?毕竟这里只有一条这家人长年走出来的山路而已,没事的话,没人会有路不走走土坑吧?”

    “那么关于您的话,有什么意思吗?”胖子等萧罪说完后才问。

    “你的银票还记得吧,他是被那个和你随行的人偷了对吧,我想里面的钱,足够还上这家人的欠款吧。”萧罪说完后,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林随身。

    胖子好像明白了什么一样,默默点了点头。

    只有杨半月看着两人的眼神交流一头雾水,不过萧罪并不管他,给他留下了一句“如果你想发发善心的话,就来帮帮我吧。”

    然后自顾自的离开了。

    杨半月有点无语,但还是老实跟了上去。

    “只是萍水相逢的缘分,你就要帮他们吗?”刚刚慢下脚步前面的萧罪突然开口问道。

    杨半月一时答不上来,只好说:“善良也要讲条件吗?”

    “不是不是,只是善良和傻有时候就隔了一条线。”

    “那你是为什么?”

    “我吗?”“嗯……你猜,猜对了有奖励。”

    半月没好气地说:“谁稀罕。”

    “那家人自从父母双亡后,全家一开始就靠姐姐一个人养活两个弟弟,白天给人帮佣,晚上给人缝衣服,就这样勉强维持生活。”萧罪转移了话题,说起了王鹏一家,“后来,一个农户的儿子和姐姐日久生情,农户一家不嫌弃他们,于是便决定成亲了。”

    “后来呢,就遭遇不幸了。一次偶然的大风雨,导致了山体滑坡,时间一长,在这附近一条叫做耶奈河的大江决堤了,决堤后连同雨水引发了巨大的涝灾,水淹城镇,数日不退,当地官府征发民众治灾,结果农户的儿子不幸被卷入了洪水,事后才打捞出遗体,他的父母也同样在水灾中被浪花打入水底,因为不会游泳再加上当时情况混乱,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了。水灾退去后,一家子认领了农户一家的遗体随后将他们埋在了自己父母坟旁,因为两家没有成亲,所以并没有抚恤金。因为屋舍基本上被毁了,再加上当时催债很紧,所以他们心一横把地皮连同屋舍一起卖了,搬进了这处大山里。原本靠长大的王鹏打猎和姐姐采摘草药一点一点其实可以把债还完,并且日子还有盼头。可是呢,姐姐在一次采药时,遇见了今天被你打死的那头虎王,然后不幸受了惊吓从山间滑落,跌断了双腿,导致生活的担子落在了王鹏一个人身上,即使把这座山打空,他也无法靠一个人还上债款,就很难受。”

    “你是怎么知道的?”杨半月等他不说话后,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这不重要,关键是你信不信。”萧罪回答得很狡猾。

    “这么一听,他们算是相当悲惨啊。”杨半月叹了口气,还是选择信他一回。

    “是啊。”萧罪好像也有所感触一样,“麻绳专挑细处断,命运总找苦命人。”

    “所以我们现在去哪?”

    话还没说完,萧罪突然停了下来,在两人面前是一个巨大的峡谷,地下被云层一样的东西遮住了,完全看不见底下,可是这里应该不高才对啊。

    “有胆量的话,就下来吧。”萧罪背对峡谷,自然向后倒下,很快就被云层吞没了。

    “切,这都是什么啊?”杨半月一脸懵逼,随后牙一咬,直接眼一闭跳了下去。

    强烈的失重感袭来,还有向上的气流扑面而来,杨半月感觉肚子里翻江倒海,脑袋还昏昏沉沉的。

    渐渐的,身体又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舒适感,感觉到了一种浮力慢慢平复了自己难受的感觉。

    一会儿后,脚终于感觉到了坚实的地面,杨半月总算挣开了双眼,在自己面前是一个巨大的屋敷,大概有九层楼的样子,而萧罪就在台阶上坐着,等杨半月缓过来后不知道是什么情绪地说:“习惯就好,不过你也不一定有下次吧。”

    “所以我们来这里干嘛啊?”杨半月还是不明所以。

    “那只猴子,现在就在里面。”萧罪静静地说。

    “你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啊?”

    “不问我为什么知道吗?”

    “反正你还是会说那句我信不信吧。”

    “哼。没意思。”萧罪好像耍脾气一样直接起身进屋了。

    “这个人,到底是干嘛的呀?”杨半月又忍不住吐槽,还是乖乖跟上了。

    “呀呀呀,稀客呀,你怎么有空照顾我生意了?”来到一楼里,这里像是招待别人的客厅,不过进门左侧有像柜台的地方,柜台处,有一位绿发女子向萧罪打招呼,那女子的头发勉强披到肩膀而且卷得很厉害,眼睛是竖瞳的并且充满血丝,说话时会不经意吐出舌头来,那舌头一看就是蛇的舌头却从人的嘴里吐出来。那人的皮肤有些地方呈鳞片状并且她的手没有指甲。

    “别这么说,有空的话我还是愿意来的。”萧罪像是搭讪一样和那女子说话。

    “可你总是没空不是吗?”那女子反问着,两人的对话有说不上的感觉。

    “请给我去楼下的牌子。”萧罪突然停止了对话,向女子伸出手要东西。

    “你要下去的话直接去不就好了吗?”女子瞬间不想搭理萧罪了,撇过脸不屑的样子。

    “带了朋友,行行好嘛。”萧罪没办法地赔笑。

    “哼,无趣!”女子好像很不情愿的样子随便扔了个牌子给杨半月,“走吧。”

    萧罪冲女人笑了笑,就做了个手势,带着半月向里走去。

    挪动了某处的花瓶,打开了一道暗门,设有一道向下的楼梯。两人便顺着楼梯向下。

    “那个人,不是人对吧?”

    “是的,是一只美丽的蛇妖,不过她是个好人而且是这里的老板娘。”

    随着两人深入,响起了嘈杂声并且嘈杂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这下面居然是一处赌场,而且形形色色的人都有,当然也有些不是人的东西。

    例如在一处赌桌上,一群人围着一只和人差不多大的猴子,猴子两旁站着许多围观的赌徒,在猴子的对面则是一个输光了钱的赌客。

    “那只猴子,就是你在澡堂子里见过的瘦高个。”萧罪靠着一处墙壁,冲猴子撇了个眼神说,“是一只不受人讨喜的猴妖,不过现在他靠偷来的钱重新大展风采了。”

    “你想怎么样?”杨半月问萧罪。

    “把他赌成穷光蛋就好了。”萧罪说了一句雷住半月的话。

    “你认真的!?”

    “他们玩的是一种猜点数的活,一个骰盅里有五个骰子,猜骰盅里有几个几点的骰子,至少要报两次,一次是不看骰盅,一次是允许观察自己的骰盅,点数可以改变,但个数只能越来越多,不能减少,如果你怀疑对面报得不对,就可以去开他的骰盅,如果两个骰盅加起来,个数小于对方报的,那你可以拿回自己的钱,并开启下一局,对方则要留下自己的赌注并且还要加注,至少是桌上赌注的一半;如果个数大于对方的赌注,你可以拿走对方的赌注但自己的赌注不能动,可以继续开盘也可以走人,但你留下的赌注就归老板娘所有;如果个数和对方说的一样,那对方就可以拿走所有赌注。同样,如果和你说的一样则是你拿走所有赌注。”萧罪像是很熟悉一样和杨半月讲解规则,杨半月的眼神好像在说“你不会是个赌客子吧?”

    “他们一般都赌多大啊?”杨半月叹了口气,问道。

    “以你的资产,连上桌都不配。”萧罪不放在心上地说了一句。

    “什么话?”杨半月意识到不对,“你怎么知道我有多少钱?”

    萧罪没有理他,直接走向了赌桌。

    原本赌桌上那人已经输急眼了,他押上了自己仅剩的资产,对面的猴子嬉笑不已,很随性地用脚推了一堆银子过去,好像这点钱不足轻重。

    一人一猴刚拍下骰盅,突然又落下了一个骰盅,众人同时诧异地看向萧罪,再看萧罪不知从哪拿过一张椅子,对猴子说:“我和他赌一样的。”

    猴子一看又来一个送钱的,自然不反对倒是另一个赌客紧张死了。

    “三个四点。”猴子咧嘴冲两人说。

    男人颤颤巍巍地冒了句:“四个二。”

    到了萧罪,他却很自然地说道:“六个六。”

    几人听见他的数字后,像看玩笑一样看他。

    “你先请。”猴子冲男人说。

    男人手指颤抖地揭开骰盅,里面两个三,三个五。

    “六个五。”男人的声音都快听不见了。

    猴子想看垃圾一样,毫不遮掩地笑着,随后稍稍揭开了骰盅——一个二,四个五。

    猴子嘴都要裂到耳根了,自信地说:“七个五。”

    男人一听这话,原本颤抖的身体,突然有些激动,像是豁出去了一样,“九个五。”

    猴子还是不在意,淡淡地说“十个五。”

    男人被吓了回去,猴子趁势说:“要么开盅,要么加注。”

    男人已经要吓哭了,不敢去动那骰盅,也不敢继续叫点了。

    猴子嘿嘿地笑了起来,嘲笑男人的无能。

    “十二个五。”一句话如雷霆霹雳划开了嘈杂,声音传入猴子的耳中十分刺耳,它一脸凶相地盯着萧罪:“你在捣乱吗?”

    “要么开盅,要么加注。”萧罪用同样的话回击猴子,眼神平静如水,却好像一把利剑刺痛猴子的灵魂。

    “你在吓我,你不会得逞的。”猴子十分认真地说,随后打开了萧罪的骰盅——五个五

    “靠!”猴子气急败坏地将钱推给了萧罪。

    萧罪没接猴子的钱,转头对那男人说道:“你随意。”

    男人也就没有交出自己的钱。猴子冲鼻子吐气,没好气地又拍下骰盅并又推了堆钱。

    两人见状也就拍下自己的骰盅。

    “两个六。”猴子直接喊。

    男人跟话:“四个二。”

    “七个六。”萧罪直接喊了个大点数,直接给两人整不会了,可有点手段的两人,谁也没敢去开骰盅。

    看完各自骰盅后,场上:

    猴子——一个三,一个一,三个六

    男人——四个六,一个四

    猴子咬咬牙,抢先喊道:“九个六。”

    谁料还未及男人开盅,萧罪直接揭开了两人骰盅,两人刚好七个六,但萧罪打开骰盅后愣是一到五集齐了,却没有一个六。

    猴子又不高兴地推了一堆钱过去,但萧罪却冒了句:“运气。”

    猴子一听火气上涌,但还是假装客气地说:“玩这个,肯定沾点运气。”

    萧罪冲男人说道:“你的呢?”

    男人懵了,但一旁的群众已经把钱推了过去,身无分文的男人只能离开赌桌,临走时,眼神似乎有些呆滞。

    “看样子你也不是啥好人啊。”猴子冷笑道。

    “赢了拿钱,天经地义不是吗?”萧罪反问着。

    猴子朝天大笑,一脸不关乎所以。

    “玩把大的不?”萧罪贴上那猴脸问。

    “你要干嘛?”猴子审视地看着萧罪。

    “赌全部。”

    “哼。”猴子也贴了上来和萧罪对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搞了把戏?”

    “你不也搞了?只是我更高明一些。”

    “如果我不呢?”

    “那按规矩,我能拿走你一半资产,而且你以后别想再上这张桌子。”萧罪的眼神变得凶恶了起来。

    猴子撇撇嘴,硬冲着摁下了骰盅,它不信了还。

    萧罪拿过骰盅,摇都不摇直接摁下了,相当于明牌打了。

    猴子看见萧罪如此挑衅,恶着牙咬道:“两个四。”

    “四个四。”萧罪的数字让猴子感觉到了话外音,它揭开骰盅一看——三个四,一个五,一个六。

    猴子摊了,满眼不可置信,它嘴里重复着:“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啊!”

    猴子突然一个暴起双拳砸向赌桌,杨半月一看不妙正要拔剑,但还未及猴子拳头落下,一只肥手突然扼住了猴子的咽喉,将它摁进了墙壁。

    只见那人体态肥圆,如同两个肉球堆成的人,但是十分高大,几乎抵住了天花板。

    “滚!”那人语气充满凶狠,迸发的气势嚷在场的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猴子看清人后,也规矩地逃走了。

    “小一,麻烦帮我换成银票。”萧罪完全不在意的样子,还冲那人笑道。

    小一看向萧罪,也和蔼地笑着回应:“当然。”

    这一场,萧罪全胜,杨半月一想到刚才的场面,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等那人拿银票的时候,半月凑上去问萧罪。

    “你是不是经常玩啊?”半月好奇地问萧罪。

    “没有啊,今天第一次,不过看多了自然就会。”萧罪摆出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啊?”杨半月一脸不敢相信,“那你是不是准备了很多钱防止输掉啊?”

    “我一分钱都没有。”萧罪笑笑说。

    “那你还敢上!”

    “他们又不知道,再说了,我又不一定会输。”

    “但你也不一定会赢啊!”

    “大不了,把你押这还钱,到时候我再赎你出来。”

    半月白了萧罪一眼。

    “开个玩笑,赌桌上各种人有各种手法来增大自己赢的可能性,不过那个男人手法低下,居然只是靠耳朵听,那猴子倒是厉害些,它摇骰盅的手法可以保证骰子大概率摆成自己要的样子,同时观察别人的手法再加上它的听力远超常人,所以它大概能清楚所有人的点数。不过我在摇骰子时做的都是假手势,只是借助拍桌子的力量振飞骰子完成换数。所以干扰了它的判断。”

    “那最后一回合?”

    “大概是它运气不好,摇坏了吧。”杨半月感觉这话听着不对,确好像无法反驳。

    当然,肯定不对。

    其实萧罪前面都没说错,但最后一回合,萧罪的手里多了一团风,趁猴子盖骰盅时灌了进去悄无声息地改变了它的点数。

    不过这些没人发现就是了。

    等待一会儿后,小一拿过了几张银票递给萧罪,萧罪道了声谢后就离开了。

    “哎呀呀,这么快啊。”看到上来的两人后,老板娘叫唤着。

    “必须滴!”萧罪一脸得意地说。

    “小心点。”老板娘点了点桌子说。

    “明白。”

    重新来到两人落下的地方,萧罪拽着半月的袖子蹭地一跳,原本的失重感又袭来了,重复的感觉再来了一遍。

    又回到了崖边,半月好不容易缓了过来,想了想问出来了一直想问的问题:“萧罪,你是什么人啊?”

    这次没等来那句“你猜”,却感觉到什么人推了自己一下,半月赶忙站稳身形落在一边,发现自己原本站着的地方凹陷了下去,坑里站着一只巨大的红眼魔猿,凶神恶煞,凶牙外露,全身黑毛如下垂的尖刺一般。

    “呦,猴哥玩不起了呀。”萧罪坐在一块圆石冲猴子挑衅着。

    猴子?难道是刚才赌桌上那只猴子?这差距也太大了吧!

    那猴子看向萧罪,再次原地暴起双拳砸去,萧罪轻松闪开,然后一脚扫向猴子面门,那猴子瞬间吐血并且跌到了半月旁边,那猴子看见这是之前和萧罪一道的人又见萧罪似乎不好对付,再次飞起去抓半月。

    此时的杨半月内心:“萧阎平,我去你家我阿姨的!”

    半月见状只能拔剑强迎猴子右拳,谁料半月胳膊一震痛感袭来并且剑身已然弯曲,猴子一看杨半月不过是一个三境剑修瞬间得意,然而笑容还未浮出,萧罪再一脚踢开猴子的脑袋迫使它放开半月。

    再看半月,抱着胳膊痛苦地跌在地上。

    萧罪一眼就判断——骨头裂了。

    他立刻抓起杨半月向后方空地落去,随后手中冒出一针扎向半月,半月当场睡了过去。

    萧罪也没办法,不过面前这只七境妖猴已经超出半月实力太多了,还是不要让他参与进来比较好。

    放下半月后,萧罪看向猴子,那妖猴也不敢乱动,那两脚让猴子感觉到了萧罪实力不一般,起码和自己差不多。

    “有种,你就再来一拳,我绝对不躲!”萧罪语气恶狠狠地说,冷风扶起他的发丝,月光的包装让他看起来十分冷峻。

    猴子看见被这么挑衅,双拳再起蓄力,只见那猴子的黑色双拳变成血色,猴子鼻孔冒出热气,再见它吼声响起,高高跳起,向萧罪砸去。

    风起间,萧罪矗立在那,全然不被眼前妖猴的全力一击所惊动。

    “墨——竹。”

    只见黑夜里,从萧罪身后冲出一道黑影,右手持一把展开的折扇拍住猴子的拳锋,猴子感觉到了身体酥麻不断,好像和一座大山对刚。

    再见那黑影左手多出一柄长剑,反手转身一挥,那颗巨大猴头静静落下,连同那巨大的身躯。萧罪毫无波澜的样子,似乎一切理所当然。

    这时月光亮起,黑影的样子终于显现出来。

    头顶黑色金属斗笠,裹一黑色发带遮住眼睛,一身黑衣,冷峻的外表却又好像冒有几分文气。右手拿一黑色金属折扇,枝枝扇钉组成扇面,上面组成了群鹿奔驰图,左手持一剑,剑身细长而薄利,中有空槽而寒光凌凌。

    那人杀完猴妖后,冲萧罪单膝跪下行礼,说道:“墨竹,拜见少主。”

    “他归你了,把事情处理好。”

    “是。”

    萧罪绕过墨竹,嘴里哼吟着:“天长地久有时尽,来日方长未可知。”

    许久,半月突然惊起,正要找猴妖和萧罪时,却发现自己身处一处火堆旁,身上盖着一块——黑色的布料?不对,好像是披风。

    再看身旁,萧罪不在,多出了一个黑衣人,在摆弄着火堆。

    “醒了?你的伤已经治好了。”那人没看半月却已经察觉他醒了。

    “你是谁?萧罪呢?还有那猴子呢?”

    “猴妖死了,人离开了,让我转告你,有缘再见。他托我照顾你,直到你到达旅行的目的地。”面对半月的一系列问题,墨竹一一解答。

    “你是?齐司礼吗?”杨半月一开始就感觉眼前人很熟悉,他一练串的回答让半月通过声音确定,这个人是齐司礼。

    “我不是你认识的任何人,如果一定要有个称呼,就叫我墨竹吧。”墨竹否认道。

    “你就是齐司礼,只有齐司礼是这个声音。”杨半月否定墨竹的否认坚决认为他是齐司礼。

    “孩子,别天真了。这世间这么多人,总有人长得相近,声音相近。我只是碰巧和你说的齐司礼有相似之处罢了。”

    半月无言,他知道问不出什么了。

    月亮藏到云层后面去了,杨半月也在疑惑中睡去了。

    墨竹看了眼树林间,里头多了个人影,那人走出后,火光亮出了她的模样:和墨竹一样的打扮,但她没有斗笠只是用衣服自带的帽子盖住了头,她也比墨竹多出一副露指的黑色手套。

    “少主让我来和你道个别。”那人开口说道,很明显是个女声。

    “去哪?”墨竹不看她,只是摆弄火堆。

    “天边。”女人也不好好回答他,“走了。”

    女人转头就走,突然被一句话叫住了:“好好吃饭。”

    女人稍作停留,也回了句:“你也是。”

    随后彻底消失在了夜色里,留下熟睡的半月和孤独的墨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