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正生说到这儿，搓了搓眉毛，再道：“另外，听我父王说：李元嘉有送信来，说上面那位、已完成了修建明堂。之后就准备召集宗室聚集于东都洛阳，要在洛水举行祭神仪式。

    这应该就是要将我们全都聚集在一起、以便一网打尽。顺便还能拿我们李唐后人作祭品。

    狄映应该就是为这事打前战的。

    上面那位可不会认为我们、能乖乖听话地就去东都聚集。

    所以狄映一来、才会先奔的你的新蔡县吧？

    不过这会子，倒是因为顾篱芳自己蠢、招了供，狄映已经在返回豫州城的路上了。”

    蔡延庆一听这话，心脏就“扑通”一声，结结实实落了地。

    随即，他的面上便浮现出了几许嘲讽之色，摇头好笑道：“那个狄映，也说不上他是聪明、还是聪明过了头就变成了愚蠢。

    他一心只盯着案子，只要有案子、就能将他给调动得四处乱跑、从而就忘了正事儿。

    不过自他离开并州开始、他一直对付的就是武家人，没准儿啊，他也是察觉出了什么、故意借着顾篱芳的案子、离开的新蔡县。

    他不想掺和咱们的事，那也是个很懂得明哲保身之人，否则，他也活不到现在。

    他这一退出、就是在给咱们一个讯号：他不会管咱们的事儿。

    行了，有他这个态度、我也就放得下这颗心了。至于其它的……

    人手和武器我都已准备好。这几年你运给那几王的兵器数量、也该够了吧？现在咱们只需要安心地等、等着你父王发起的那一刻。”

    “好！”

    顾正生听完蔡延庆的分析后，心也定了。

    他应声站起后就道：“我去找一下我大哥，也再给他运些兵器过去。狄映回去豫州城的速度、估计都没我的快。他在慢慢磨时间、我们就得抓紧时间布署好一切。”

    蔡延庆用力点着头，信心满满地将人给送了出去。

    而狄映也正如顾正生所料一般，带着自己一行人、慢悠悠地在回豫州城的官道上溜达着。

    聂波这个憋不住的，他频频回头、看向侍卫们腾出来的、一匹马的马背上的顾篱芳。

    看着对方垂头耷脑的、再看看自家的大人。

    一离开县城、周围没外人了后，聂波就问道：“大人，顾篱芳其实没罪吧？您怎么……”

    狄映闻问，扁着脖子、歪着脑袋、斜斜地瞥了聂波一眼。

    叹气。

    房斌见状，就帮大人回答聂波道：“你这个二货什么时候才能长脑子？自古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怎么？杀一个好端端的人是杀、是罪，杀一个快要病死了的人、就不是杀？不是罪了？

    你怎么理解国律的啊？就算那顾顺昌是顾篱芳的灭门仇人，可顾篱芳那也是动手报的私仇，也是杀人、也是不被允许的好嘛。

    都这样有仇报私仇，国律还能不能要了？大家都抡起斧子砍仇人去好了，还要什么律法啊？”

    聂波：“……”

    他想给房斌怼回去，可的的确确是找不出词来、不知道该怎么回怼了。

    他也耷拉下了脑袋。心里的憋闷、却暴涨了一个幅度。

    只是想来想去、就是怎么都想不通啊。

    几息后，聂波嘟囔道：“我真的是太讨厌这种事情了。好人就该去做好事、坏人就该去做恶事。

    这种明明是坏人、却偏偏要去做好事的事情，真他玛的太恶心人了。顾顺昌那种狗东西、其实真的是死不足惜。

    居然还让丫一直蹦跶着、还蹦跶到了八十五岁、还不用忍受病痛的折磨、就这么被送走了。这简直……

    换谁谁不憋闷啊？

    反正我是不觉得顾篱芳有罪。就像她自己说的：因为她最后的出手、她也算报了恩了、也报了仇了。

    换了是我，都未必能有她做得这么好。她在用做好事的方式、帮顾顺昌解了痛苦、还报了自己的仇，她能有什么错啊？”

    嘟嘟囔囔、嘟嘟囔囔……

    听得狄映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打断他道：“问你个问题。”

    聂波瞬间闭嘴、豹眼圆睁、抻长了脖子等下文。

    就听他家大人严肃地问道：“有一个孩子，被人拐子给拐走了。卖来卖去没把他给卖掉，人拐子夫妇就干脆收养了这个孩子。

    待他也是极好的。不仅疼宠着他、还花钱供他读书，让他出人头地。

    可十年后，这孩子的家人、千辛万苦地、终于找到了他。

    想尽了办法、才将他给带回了自己的家、自己真正的父母亲人们的身边。

    不过仅仅一个月后，这孩子就跑回到了人拐子夫妇的家，再次和他们生活在了一起。

    并且告诉了所有人、包括官府，他要和生身父母脱离关系、他只认那对人拐子夫妇为父母。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生恩不及养恩大。他愿弃生恩、以报养恩。

    并同时跟官府说：他不告状他的养父母拐了他。

    自此，他的养父母脱罪，一家三口又高高兴兴地团圆在了一起。

    这件事，你们，说说看吧。”

    “我打死他！”

    聂波脱口而出。

    他恨恨地再道：“狗屁的生恩不及养恩，他就一白眼狼、一混蛋，他的父母找他找得那么辛苦、他居然就这么抛弃了亲生父母，什么东西？！

    没有他的父母生他、哪来的养父母养他？不是那对人拐子拐走了他、他还能跟自己的亲生父母在一起幸福生活呢，他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

    我要是当地官府，才不会管他撤不撤诉，绝对、绝对把他和他的人拐子父母、一起投到大狱里去。

    让他们好好反省反省去吧。”

    “不，我不会抓他。”

    房斌思忖了几息后接口道：“但他那对人拐子父母、肯定是会让他们受到相应的惩处的。

    这世上就没有哪一条律法有说：只要人拐子对被拐的孩子好了、就可以逃脱律法一说。

    就好比……顾顺昌杀了顾篱芳全家，再收养了顾篱芳。哪怕他对顾篱芳再好、但杀人的罪就可以不追究了吗？

    那不扯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