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些话却让仇智宸的父母、大嫂、儿女、妹妹等人、听得目瞪口呆、张嘴结舌。

    他们从来也不知道：自己的大儿子、自己的夫君、自己的父亲、自己的哥哥、居然会有如此卑鄙、阴险和残忍的一面。

    他们可是一家人啊，是至亲的骨肉啊，怎么就能、就能的……

    可这，还不是全部。

    仇智宸泛红着眼眶，痛苦又挣扎地继续往下说了。

    他猜的是：狄大人既然找来了、既然问到了这些，那么，小雨的死、就有可能与自己的哥哥有关。

    他可以容忍哥哥害他，但是绝对不能让小雨枉死。

    甚至他都觉得：是自己说得太晚、太晚，才让小雨就这么地被害死了。

    “爹、娘，你们不相信的对吧？可你们知道吗？从小到大，到我现在都十五岁了，我都记不清楚、自己到底承受过多少次这样的危险了。

    小的时候，听什么信什么，还喜欢跟在哥哥的屁股后面跑。

    到了十岁的时候，我才在一次生死危机之中、突然清醒了过来。

    那一次，我和小雨在林子里躲猫猫……

    忽然就感觉全身发冷，我用力回头、就看到了哥哥。

    当时哥哥的一只手、飞快地藏起了背后、藏起了什么。

    我没有看到，但那时，我能强烈地感觉到哥哥他对我的杀意。

    我却不敢想、一直都不敢往这方面去想而已。

    但本能地、我就离他越来越远了，不敢再靠近他、更不敢再单独和他外出了。

    哥，今日总算是说开了。

    你能告诉我、这一切真的就只是……因为你嫉妒父母对我的偏爱、就只是因为这些家产吗？

    你能让我死也死得明白一些吗？”

    面对仇智宸几乎是恳求的姿态、面对家人们投射过来的不可置信、却又带了些恐惧的眼神。

    仇智海咧着嘴、露出了个悲哀、而又气愤的表情。

    他问向自己的弟弟：“只是如此？你说得多么轻松啊。因为你从来想要、就能得到，躺着就能得到。

    而我、却要辛辛苦苦地、半夜起床、干到深夜，还得不到我想要的。

    不仅如此，我还要努力地去讨好、才能讨来不及你十分之一的关注和疼爱。

    你问我为什么？我也想知道这一切、到底是因为什么。”

    说着，仇智海看向了自己的父母，再问道：“就因为我是长子是吗？都说百姓疼幺儿、贵人爱长子。

    我就搞不懂这有什么区别吗？也搞不懂……

    长子，都是要用来继承家业的，幺儿，就只是用来疼爱的。这是个什么逻辑？

    一生的疼宠都给了小儿子，最后却要大儿子来养老。为什么？

    我们是工具吗？就因为出生得早了吗？

    可我们也不愿意成为、负累重重的长子的好吗？

    看着最苦最累的活是我的、看着吃香喝辣的是弟弟，你们就真的没有想过、我的心里会有多难受吗？

    爹、娘，我比弟弟大四岁，没有他的时候，我就是你们手心里的宝，而等有了他了，我就成了野荒地里的一根草了。

    你们有想过我能不能接受得了吗？

    你们只顾着生生生，却根本没有想过我们这些做大的、是不是能够接受得了。”

    仇智海越说情绪越激动、越说就感觉自己越委屈得慌。

    十五年了，他憋了忍了有十五年了，现在终于能说出来了，突然还觉得有了一种相当的轻松感。

    就着这种轻松感，他也就痛快淋漓地说了下去，因为他知道：这是他此生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有表达自己想法的机会。

    “我每一天、每一天都在看着自己累得个半死、还不能吃自己想吃的东西，然后看着玩耍或者睡懒觉的弟弟，一边被你们惯着、一边被你们给喂着。

    看着我辛苦做出来的馒头换成的铜板、我自己舍不得花用一个的铜板、被你们一把把地抓给弟弟去随意花用。

    你们告诉我、我要怎么平衡？

    是，从弟弟一出生开始，我就想弄死他来着，可他就是命大啊，就是弄不死啊，怎么都弄不死。

    有时候，我都想放弃这种念头了。

    后来，我就用一种念想支撑着自己：想着等你们死了，这个铺子彻底归了我之后，也算是对我付出的一种补偿了。我就忍。

    可前年，我听到了什么？

    那天晚上，我在您二老的窗外、听到你们说：等铺子扩建了之后，就全都交给仇智宸打理。你们就带着我们一家回乡下。

    乡下还有屋有田，再把屋子修修，安心种田就好。

    哈，我辛苦了半辈子的成果、就这样要被仇智宸给抢走了。凭什么？

    难道就因为他小？就因为他没法自食其力是个废物？

    这是什么样的理由啊？

    这让我情何以堪？让我怎么可能接受得了？

    我就又生出了弄死仇智宸的念头。

    只有他死了，这个家才完完全全属于我的了。是我自己的了。

    可他已经长大了，且他也对我生出了戒备之心，他连我靠近他都会远离，我要怎么做？

    那晚，我恰好看到他突然跑出去了。

    本来他是去上后院的门闩的，我本来是悄悄跟上他，想趁机把他推出去、然后杀死他的。

    可我还没有鼓足勇气，就看到他忽然跑了出去。

    我自然是要跟的。

    那么晚了，他一个人出去了，那就是给了我最好的下手机会。

    他根本就没有留意身后。

    我有猜到他出去干什么。他经常偷偷地和厍小雨私会，一点儿脸也不要的、一点儿男女大防也不注意的私会。

    但像这次这么晚的，还从来也没有过。

    我就知道：我的机会来了。

    因为他们经常私会的地方是南边的废区，那儿，别说那么晚了没有人，就连白天能看见的人也是极少的。

    我就跟上了他，看到了似乎是厍小雨的背影，也看到仇智宸滑倒，还偷偷地在心里鄙夷了他。

    还真的是一个没用的废物啊，就连跑个步，都能摔跤。

    像这样的废物，我都不知道他们活在这世上干什么？

    就是因为要来让我们这些努力的人、去给他们的好日子做铺垫吗？就是要踩在我们的头上、享受我们辛劳成果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