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之上

第四章 算计来

    再说四峰,当李长歌离去。

    那位管事心中若有所思,转身看向看身前的年轻人伸手道:“道友,请随我来。”

    陈宴枝点了点头,连忙跟上,顺便与其错开半个身位。

    这管事师兄与他身份不就显衬出来了,这就叫做上道。

    走到偏僻之处,那马脸管事看了陈宴枝一眼道:“山上和世俗间是一样的,遇到我这种人都是有讲究的。”

    陈宴枝面色顿时变得恭敬起来,一拍脑袋道:“仙师大度,多谢仙师教诲,仙师绝代,是小子糊涂。”

    随后,陈宴枝神色恭敬的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递了上去,道:“在下刚入山,各色入眼缭乱还有些没缓过来,望仙师莫怪,这些银两算是我孝敬仙师的。”

    谁不喜欢被人恭维,跪舔,如果有一定没有我。

    黄石安转头拍了拍陈宴枝的肩膀:“称呼我为师兄就好,不过仙师仙师的,我并不反感。”

    顺势接过荷包掂了掂,脸上露出心满意足之色,里面约莫是有个十几两碎银,又笑了笑道:“虽说你年纪轻轻的,不过这就很有灵性了,山上人是阎王难见,小鬼难缠。”

    言语至此,黄石安想起一人来,扯了扯嘴角,顿了顿,自语起来“修行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

    他看了眼身后之人,希望不要出什么事,因为近两年,走后门上山弟子,多了起来。

    不经意间,看到陈宴枝腰间的玉坠,眼底竟闪过一抹及其细微的异色,稍纵即逝,恢复如常:“既然得了你的好处,总要给你说些什么的,要不就是坏了不讲道理的规矩,本就还得罪了你,岂不两头都不讨好。”

    最后一句他神色古怪,有些意味深长。

    世俗与山上都是一样的,没有人喜欢走后门,如果有人喜欢走后门,那一定不是正经人。

    世俗中的私塾不喜欢,山上的宗门自然也不会喜欢。

    “恭请仙师教诲!”

    “这第四峰,外门弟子,比杂役稍微好些,升仙会之后,能获得宗门传下修行法门,甚至月中还有一小块下品灵石,若是遇到宗门大庆,还能落到一颗洗髓伐骨的灵丹。”那马脸男子对灵石与灵丹咬的格外重。

    他攥住荷包,拍了拍腰间巴掌大小的黄色锦袋,荷包消失不见。

    芥子纳须臾。

    见到此景陈宴枝心中一震,差点就要忍不住脱口而出臣卜木曹两字。

    马脸男子他看着陈宴枝的模样,见怪不怪,嘿嘿一笑道:“为何同样是荷包,你的装进怀里,我的挂在腰上,你的……”

    他言语至此,似是想到什么,道:“呸呸呸,老子的能甩晕人!”

    看向陈宴枝,从上到下扫过,不由得腰身一挺。

    甩晕人。

    陈宴枝下意识的紧了紧丝绦,露出一脸的困惑模样,不知道说错或者做错了什么,还是犯了什么山上禁忌,他额头上觅出细汗,连忙拱手开口道:“小子孟浪,望仙师恕罪。”

    “他娘的,还是个雏。”他有些恼火的摆了摆手没有开口,让陈宴枝跟上。

    随后把陈宴枝带到一处古色古香的木制阁楼,告知,会有一名长老的亲传子弟,把他的名字写在宗门牒谱上,只要落笔完成,陈宴枝就算是牧苍山真正的一名弟子了。

    牧苍山的弟子等级分别是亲传弟子、内门弟子、外门弟子,至于杂役和苦力不算人。

    马脸男子轻轻叩响门扉,尽量压低了声音,道“李师姐有新入门的弟子,来此记名,落入宗籍。”

    “黄师弟带他进来吧!”一道略显清冷的声音传出。

    黄石安轻轻推开木门,恭敬行礼,李师姐。

    陈宴枝紧随其后。

    那是位身穿蓝色长裙的年轻女子,衣裙宽大也难以遮掩那傲人的身材,她坐落在黄花木椅之上,腰间的衣裙被她敛在腿下,双腿与臀部的线条完美的勾勒下来,颈下更是饱满而浑圆。

    脸上不过略施粉黛,便以尽态极妍,见到有人进来,她身姿端正起来,坐在桌前,轻轻点头,意示其不用多礼。

    颈下那对浑圆,挤压在桌案之上,随着不经意间的轻微动作,竟然绷出一个极为危险的弧度。

    黄石安向前走去,看到那女子脚下竹笼里的一团团废纸,脸色有些不好看,心中可千万别处幺蛾子。

    若是寻常记载牒谱的内门弟子当值,他岂会如此低声下气,甚至不敢多看一眼,唯恐被其记住。

    这女子李寒伊,本是宗门长老的亲传弟子,三年前不知为何,来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宗门牒谱虽说重任,但对于用宗门长老的亲传弟子来管看,完全是打杂,大材小用,毕竟他们可是宗门的未来,且这只是宗门的子牒谱之一,只是用来记录外门弟子与杂役。

    至于原始牒谱,那是只有内门子弟以上,才会记录在册的。

    那女子取出一枚银针,悬浮在其指尖,她十指芊细,肌肤白皙莹彻,宛如玉脂,看向陈宴枝,有些皮笑肉不笑的道:“怎么,难道这位师弟还要我亲自动手。”

    他娘的,果然今日脾气不太好,黄石安抽动嘴角,心中腹诽,平日不都是你亲自动手,难不成还是我动。

    心中虽然如此想着,却面色恭敬道:“怎敢劳烦李师姐!”

    于此同时接过银针,轻轻点头,转身对着陈宴枝道:“这牒谱姓名,是用你的精血书写,忍住,吃住痛。”

    话音未落,未等陈宴枝反应过来,银针直刺他的眉间。

    陈宴枝还未回过神来,只觉眉心一阵刺痛,闷哼一声,眉心间生出一股巨力抽取他的精气神,不过片刻整个人像是被抽空,要脱虚一样,大汗淋漓。

    黄石安伸手轻轻托扶身前之人,眼中的神色稍微变了几分。

    不乏有人痛的昏死过去,而眼前之人只是轻轻喘着粗气,这份吃痛的耐力倒是罕见。

    陈宴枝要是知道他心中所想,绝对要嗷嗷的叫出来,因为他痛的都快尿出来,只是忍住了。

    同时黄石安的另一只手并指夹住银针,针尖之上有几滴殷红的血液流转不息,朝着李寒伊递了过去。

    银针悬空。

    李寒伊的手指朝着银针上面的血液隔空轻轻一弹,几滴血液落入白色玉碟之中。

    随后她取出不少流转着灵光的各色玉瓶,从每个中都取出少许粉末,多数呈现金赤两色的粉末,与血液相互融合,轻轻研磨,而后拂袖一挥,一道呈温玉之色的卷轴,出现在她的身前。

    “名字。”

    “陈宴枝。”陈宴枝似是想起什么,顿了顿,声音咬重,道:“耳东陈、平安宴、东南枝。”

    他想要继续开口,可观其细微,不敢多言。

    只见陈师姐皱眉。

    并非宗门大选的日子,也没有直接落入某位长老门下,像陈宴枝这种弟子,由管事直接带着入山,落入宗籍,无论世俗界还是修行界都是一样。

    他这种人,一般都是靠着关系混入,个人资质一般,来到牧苍山不过是想混个修行者的名号,再学两手吓唬人的术法,对于这种人她向来厌恶。

    黄石安双目骤然一缩,神色微变,一股无形的压力,让他心神大颤,正欲搬出那道人的名讳。

    不过所幸李寒伊并没有说些什么,也未故意针对陈宴枝再,他也不愿多言,能不提那道人的名字,最好不提。

    李寒伊提笔落下,只见那陈宴枝三字,上灵光一闪,牒谱便消失不见。

    李寒伊摊开一张张白纸,拿起那支墨迹为干的小楷软毫,低头轻轻绘写。

    “李师姐,我等先行告退!”

    走下阁楼,黄石安面色有几分不正常的看着陈宴枝,沉声道:“闲人死于话多,你要是想死,四峰就是悬崖峭壁多,随便找一处,只要跳下去九成九的死,不需要拉上我。”

    随后他神色几番变换,有几分不悦,沉声道:“以后话少些,是好事。”

    让一位长老的亲传弟子,由这种方式记住可并不是什么好事,以长老之名落下的都是些老不死的,最低的也是筑基后期的大修士,甚至有几位已经是金丹修士了。

    他以是内门弟子,又身兼管事。

    权力比寻常内门弟子大的多,实力自然不弱,那声耳东陈落下,李寒伊身上散发出的无形的压力,他只在两三位内门弟子身上感受过。

    那些人无一不是门中天骄,皆有接近筑基中期的实力,是宗门以后真正的中流砥柱。

    不幸中的万幸并没有针对他身边的这位普通人,不然怕是会牵扯出无尽是非来。

    李寒伊的实力很强,比他强很多,很可能已经是筑基中期,就算没有也无限的接近。

    陈宴枝面色惊恐,抱拳道:“多谢黄师兄告诫!”

    那人轻轻嗯了一声,入门,牒谱挂名最为重要,其他的都没些什么,他又领着陈宴枝到不远处的阁楼中,领到一身灰衣,巴掌大小象征着他身份的石符。

    至于余下的事情,需要等到升仙会之后了。

    日落西山,天色渐晚。

    黄石安把陈宴枝带到一座木制的小屋之外,告诉他这段时间就住在这里了,你刚入门,对于修行界可能还有些懵懂,随后丢下两本书籍让他趁着这段时间可以好好了解。

    可能这两天会有一些执事来让他充当苦力,让他听从,并告知切勿乱走,若是一不小心走入他人的领地,会带来极大的麻烦,还有他运气好这个月二十号,有升仙会。

    那是由是宗门组织由内门弟子,来给这些刚入门的外门弟子和杂役,讲解如何修行的聚会,这机会只有一次,让他谨记,升仙会极为重要,最后临走之时,告知要是自己不来找他,让他万万不可去找自己或多言。

    陈宴枝恭敬行礼,待那人远处,才打开木门,进入屋内。

    房间的陈设简单,只有一张木床,两张蒲团,连被褥都没有。

    这里不知距离宁国多远,不过所幸这山中的温度事宜,比他所处的镇子还要暖和些,算是半只脚入了夏,山林也就蚊蝇多些。

    陈宴枝躺在木床上,那两本书籍被他藏入怀中,头枕双臂,侧着脑袋看着,窗口斜射进来的月辉。

    突然他翻身起来。

    在一个有仙神、有妖魔、有神圣的世界,他又突的想起记忆中那些羽化登仙,黄鹤飞升之事,究竟是不是都是真的。

    他神色恍惚起来,即使他再心性再不寻常。

    可是少年人的心思总是不安,想的多,尤其是离乡人。

    更何况任谁遇到这些事情,怕都不能心境坦然。

    看着月辉他眼皮渐渐的沉重,睡意袭来。

    跟着管事上山下山,疲累一天,加上被外力强行提取他体内的精血,已心神皆倦,月光落在床榻上,他打着鼻鼾,睡了过去。

    在他闭目沉息的刹那,那玉坠散发出一股股肉眼可见的乳白色雾霭,笼在年轻人身上,一圈圈游离,最后钻入他的口鼻与肌体之中。

    夜半醒来,陈宴枝一惊,他只觉得现在精力旺盛,浑身像是有用不完的劲,完全可以再跑两个山头,他甚至想去试试。

    可是想起黄石安的言语,不要乱入,他只得放弃。

    已经一天没有进食又上山下山,适才劳累昏睡过去,难不成寻常人,在此地就被天地菁华滋养,仅仅只是呼吸就有这种奇效。

    陈宴枝心中,如此想着。

    自己上山下山,除了那山门之前,感觉神清气爽,其它地方,当新鲜劲过后都快累死了,也没有这种奇效。

    陈宴枝活动脚掌,白袜磨损,撤去白袜,脚掌与后跟莫说是血泡,根本没有丝毫的磨损痕迹,他眼中生出几分疑惑之色。

    咕咕。

    他摸了摸肚子。

    门窗的缝隙中,微风送进,果子的清香。

    他抽动鼻子,穿上靴子,推开木门,向外走去。

    月色正好,有树影婆娑,屋舍的不远处,有几棵果木摇曳,能看到沉甸甸的果子坠压枝头。

    他走近,拳头大小的青色果子,上面微微泛着几片粉红,光滑油亮像是桃子,他摘下一个卖相稍微好些的。。

    突然想起来那管事好像并没有说,吃食怎么解决。

    难道是要让自己解决,这莫不是怕要解决自己,寻常人在山野之中,绝对会因为食物出问题。

    先稳一手,迎着月光向着光线好些的地方看去,还能看到树上有些坠压而下的果子上面有虫眼。

    他在身上拍了拍手,摘下果子,又胡乱擦了擦。

    果子有些青涩,不过这么他多年一人在外,少时还跟着父亲一起游历山川,对吃食没什么讲究,只要食物没有问题,能吃饱就行。

    陈宴枝所在是四峰周围的一座无名峰,来给记名弟子居住,他所居住的木屋,位偏僻,处半山腰一侧,是鸟不拉屎的偏僻。

    夜深,这里除去只有树林中窸窸窣窣的昆虫声和他啃吃果子的声音,便万籁寂静。

    “不可竭泽而渔。”

    他嘴里啃着果子,心中想着身体的状况,映着月光又顺手摘下不少,向着木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