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偷偷跟踪

    夏乐土是外地人，又是大好人，附近的村民都认识他。严勃一打听，马上知道夏乐土去了东北方向的野外。

    我去西北方向，他去东北方向，为什么要故意避开我？

    我从老家来这里，人生地不熟，好心好意帮他烧瓷，他竟然如此不信任我。严勃越想越气，决定要探个究竟。

    天上飘过一团乌云，遮住了太阳。

    东北方向是去黄土岭，因为是荒山野岭，没有人烟，人迹罕至，不时还有乌鸦的尖利的鸣叫。走着走着，严勃有些害怕，不想去了。

    可一想到夏乐土的可恶，她又壮着胆子，继续往前赶。

    太阳开始落山，天色昏暗了不少。

    忽地，一只乌鸦从不远处扑腾飞出。严勃惊了一跳，急忙止住脚步。缓解了一下紧张情绪，她才抬起脚。

    忽地，一个身影出现在前面。

    严勃吓了一跳，急忙蹲下身子，躲在草丛里，屏住呼吸。

    隐约中，前面有个身影，好像是李从善。

    他也在跟踪夏乐土？

    透过草丛，严勃试探着看着前面。

    李从善正猫着腰，往前面赶。在他的前面，有个人正在快步走着。看背影，应该是夏乐土。

    这是什么情况？

    严勃满腹狐疑，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等李从善走了一会，她才起身，也猫着腰，悄悄跟了上去。

    翻过一个山坳，杂草更深，暮色开始降临，严勃的心也更加忐忑不安。

    终于，夏乐土停下脚步，李从善也急忙停住脚步，潜伏在一旁。

    他想杀死夏乐土？可又不像，他手里没有刀之类的凶器。严勃查看了一下地形，这里是一个黄土坡，坡上有好些坟堆。其中有一新坟，新坟上挂着一些白幡，正在飞扬。

    夏乐土走到新坟堆上，拿着一把铲子，开始铲坟头的土。

    他要盗墓？

    这么一个土坟堆，而且是新坟，里面会有值钱的东西？应该不可能！难道他要挖尸体？活的不行用死的，猛地，严勃想起了吴妙芳说的这句话，冒出了这个想法。

    夏乐土挖尸体干什么？

    严勃一阵恶心，真想跑过去质问，但又担心惊动李从善，只得忍着。

    夜色渐渐降临，夏乐土的身影越来越模糊。

    等下怎么回去？

    严勃有些害怕，不想跟踪了，便悄悄地原路返回。回到公廨，她已经错过了晚餐时间。锅里没了剩饭剩菜，严勃只得和了些面粉，准备煎饼吃。

    刚和好面，夏乐土进来，径直走到柴火灶前，说：“我来添柴火。”

    严勃吓了一跳，说：“你怎么进来的？”

    夏乐土说：“走进来的啊。”

    严勃盯了他好一会，才说：“请你出去，我自己来弄。”

    夏乐土说：“一个人煎饼，不方便。快点吃完，我们还要忙事。”

    忙事？

    严勃正想知道真相，便没有再拒绝。她煎了四个饼，还备了两份鸡蛋汤。

    坐到餐桌前，夏乐土正要吃，严勃急忙喝住他，说：“快去洗手。”

    夏乐土讪讪地缩回手，说：“我洗过了。”

    严勃说：“还要再洗。”

    见她严厉的样子，夏乐土无奈，只得拿来水盆，舀了半盆水，一边洗一边说：“勃儿，你有洁癖？”

    严勃说：“没啊，你手脏，不洗干净，吃东西会生病的。”

    夏乐土用布抹干净手，走到桌前，准备伸手去拿煎饼。严勃赶紧递过一双筷子，示意他用筷子夹。

    这不多事吗？

    夏乐土嘟哝着，接过筷子，夹起一只饼，吃了起来。就着鸡蛋汤，吃煎饼，别有一番滋味。吃完之后，他还觉意犹未尽。

    想着之前的事，严勃就恶心，没有胃口。好不容易，她才吃了一个饼，放下筷子，不想吃了。

    夏乐土也不客气，一把拿过那个饼，几口吃完。

    严勃说：“就知道吃，还不去忙事。”

    夏乐土说：“急啥？”

    严勃故意说：“那我歇息去了。”

    “别。”夏乐土急忙起身，“去作坊。”

    严勃跟着夏乐土，去了作坊。作坊的一角，放着一个布袋子，布袋子上还有泥土。

    他还真的带回了尸骨？

    严勃一阵反胃，忙弯着腰，干呕了几声。好一会，她才缓过气来。

    夏乐土诧异地说：“勃儿，你怎么啦？”

    严勃说：“没什么，忙什么事，快说。”

    夏乐土说：“我看你身体不太好，要不然明天吧。”

    “夏衙内，不同等到明天，这个时候最好。”忽地，李从善闪进来，一脸奸诈。随后，郑常葆带着几个察子，走了进来。

    夏乐土怔了一下，说：“李关工，你有什么事？”

    李从善指着角落里的布袋子，说：“袋子里装的什么？”

    夏乐土说：“入釉之料。”

    李从善说：“具体是什么料，你说明白。”

    夏乐土说：“这是秘密，不可公开。”

    “秘密？”李从善冷笑一声，“夏乐土，你挖死人坟堆，带回尸骨，以这个入釉，为官家烧瓷，居心何在？”

    夏乐土勃然变色，说：“李从善，你不要胡说。”

    李从善说：“是不是胡说，你当着郑指挥使的面，把布袋子打开，便可知道。”

    用死人的尸骨入釉，为官家烧瓷，这是大逆不道，灭族的大罪。没想到李从善如此歹毒，竟想置夏乐土一家人于死地。

    严勃急了，快步过去，一把拿过布袋子，说：“这东西是我挖的，与夏乐土无关。”

    李从善说：“严娘子，东西是夏乐土挖的，我亲眼所见，你冒充不了。”

    “李关工，你想干什么？”吴妙芳急匆匆进来，想阻止李从善。

    李从善见到吴妙芳，倒也客气，说：“周二娘子，你知道《归田集》是谁给你爹的吗？就是我花重金买的，你果然上当。”

    吴妙芳似乎明白了什么，说：“原来我爹和你勾结，想陷害乐土哥哥。”

    李从善说：“你爹讲了，只要夏乐土不再纠缠你，这事就算了。否则，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没想到爹为了不让我和夏乐土来往，竟然使出如此歹毒的手段。吴妙芳一阵气愤，说：“李从善，是我主动找的乐土哥哥，与他无关。”

    严勃也急忙劝说：“夏乐土，快向李关工保证，再也不去找周二娘子。”

    夏乐土不慌不忙地说：“李关工，诬陷是要受惩罚的，我劝你及时收手，我可以向郑指挥使求情，免你罪责。”

    “哈哈哈——”李从善一阵狂笑，“夏乐土，你死到临头了，还来威胁我，真是贼胆包天。严娘子，快点交出袋子。”

    夏乐土也冷冷地说：“严娘子，这事与你无关，把袋子放下。”

    见夏乐土不知好歹，严勃只得将袋子丢到地上。

    李从善得意地过去，打开袋子，将里面的东西一抖。

    两根骨头掉在地上，但不是人骨头，而是带着蹄的牛大骨。

    李从善慌了，又将袋子抖了抖，可没抖出什么东西。他一阵慌乱，指着夏乐土说：“你、你掉包了？”

    夏乐土冷笑一声，说：“我没掉包，下午我去集镇，特意买了二根牛大骨，作入釉之料。”

    李从善哆嗦着说：“那你去坟堆干什么？”

    夏乐土说：“李从善，你早有异心，我不去坟堆，怎么让你现出原形？”

    郑常葆有些诧异，说：“夏衙内，釉水里为什么要放牛骨头？”

    夏乐土掏出《归田集》，说：“欧阳修在书中记载了一个关于柴窑的故事，说用活人祭窑，便可烧出天青色瓷。官家是仁德之君，用活人祭窑，即便能烧出天青色瓷，官家也不会使用的。如果故事是真的，我想用牛骨头代替，因为道理一样。所以，我决定试一次。成与不成，在此一举。”

    照现在的科学原理，不管是人骨头，还是牛骨头，经过千度左右的窑温还能留下的，只有磷酸钙。因为磷酸钙在2000度以上的高温下才会分解。也就是说，如果传说是真的，起作用的是磷酸钙，人骨头和牛骨头入釉是一样的。

    真相大白！

    郑常葆松了口气，下令捆绑李从善，将其送龙兴县官府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