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乐土一边走，一边问这是什么店铺，那是什么商家。严勃倒也配合，夏乐土怎么问，她怎么答。

    走到东华门，夏乐土说：“马行街一带，有些什么店铺？”

    严勃说：“金银铺，彩帛铺，饭堂酒馆，医馆药铺，还有卖花的，卖菜的，卖字画的，卖果子的，卖香料的，卖茶的……反正，你想买什么，都可以买到。”

    夏乐土说：“我想买个瓷碗，哪里有？”

    严勃想了想，摇了摇头，说：“好像没得买。”

    夏乐土说：“这就对了，不只是东华门一带没得买，整个东京城，都很难找到像样的瓷器铺。”

    严勃说：“这个很正常啊，有钱人不喜用瓷器。”

    夏乐土说：“瓷器经久耐用，易清洗，相比金器银器，价钱低得多，有钱人为什么不喜欢用呢？”

    严勃说：“我不清楚。”

    夏乐土说：“很简单，有钱人认为用瓷器不显档次，用金器银器才显档次。”

    严勃想想也对，便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夏乐土说：“我要改变这样审美偏差，让大家喜欢上瓷器，酒店，饭店，花店……都涌瓷器，都以用瓷器为美，让我大宋的瓷器遍地开花。”

    严勃伸出手，又去探夏乐土的额头。

    夏乐土避开，说：“我没烧坏，很正常。”

    严勃说：“你很正常，为什么说胡话？有钱人以金器银具为美，自古就是这样，你能改变？还有，你刚刚从鬼门关逃出来，又想再进去？夏乐土，你少作青天白日梦，多想点现实的。你去太学读书，我干什么？”

    她干什么，这确实是正事，而且是当务之急。其实，夏乐土早有想法，只是没有急着告诉严勃，免得她不同意。他故作思考状，说：“我去太学读书，正好缺一个打杂的，要不，你跟我进太学？”

    严勃一听，脸有愠色，说：“夏乐土，你是去读书，不是去享乐。”

    夏乐土说：“你不愿去太学，那回清凉寺，陪我爹我娘。”

    严勃说：“不行，清凉寺太偏了，我受不了。再说，我去陪你爹你娘，名不正言不顺，别人会说闲话。”

    夏乐土说：“你想名正言顺，很简单啰，我去请个媒婆，向你提亲。”

    严勃一把揪住夏乐土的耳朵，说：“夏乐土，你敢取笑我！”

    夏乐土急忙求饶，说：“在东华门开家瓷器店，你来当掌柜，可好？”

    严勃说：“真的？”

    夏乐土说：“我带你来，就是搞调查，看行不行。”

    严勃松：“我当掌柜，谁来当伙计？”

    夏乐土说：“我、我——”

    “你去太学读书，要去清凉寺烧瓷，还能来当伙计？”严勃加重了手劲。

    “我去雇谢大牛。”夏乐土赶紧改口。

    严勃松开手，搀着夏乐土，笑嘻嘻地说：“东家，接下来怎么做，就看你的了。”

    夏乐土咳嗽一声，说：“先去租店铺，再去找合伙人。”

    严勃说：“什么是合伙人？”

    夏乐土说：“这个嘛，就是我们的钱有限，得找个出钱的。”

    严勃说：“妙芳妹妹。”

    周妙芳确实是最佳人选，家里有钱，做过瓷器生意，只是还得过她爹那关。上次，吴近为了逼我不要和妙芳来往，竟然出那样的损招。如果他不同意，我也出损招，逼他同意。

    这么一想，夏乐土觉得这事应该能成。

    两个人回到大靖驿馆，睡了一晚。

    次日上午，两人早早起床，赶往吴妙芳家。上次有吴妙芬带路，赶驴的也熟悉，夏乐土、严勃根本不用识路。这次不同，没人带路，他俩又不识路，只能先赶到相国寺，再去打听。

    赶到相国寺，他俩打听到昭德坊的位置。赶到昭德坊，他俩开始有了印象，吴宅在昭德坊东。

    这个坊有很多高墙，高墙里是大宅院，表明这些人家是大户人家，不是高官就是有钱人。自然，这一带的环境好。街道两旁是蓊蓊郁郁的榆树柳树，小巷里栽有桃树李树等果树。在街道里走，如在绿色通道里穿行。

    两个人一边赶路，一边看着两旁的风景。正走着，前面传来哭闹声，他俩走了过去。

    “听说许侍郎中过状元呢，很会写诗。”

    “门下侍郎是三品大员，没想到也被欺侮。”

    “太霸道了，那是许侍郎的房子，他凭什么霸占？”

    “凭什么霸占？人家是右相，和官家关系好得很，听说可以随时进入宫中。”

    “他和隐相关系也好，听说情同父子。”

    ……

    好像是有人霸占别人的房子，这个人是谁啊，没人管吗？夏乐土一打听，更加气愤。原来，官家赐给少宰王黼一栋府邸，他的左边是门下侍郎许将的房子，再过去是大太监梁师成的府邸。王黼嫌许将碍事，在梁师成的撑腰下，指示家丁赶走许将一家。

    堂堂的三品高官、门下侍郎、状元郎许将，竟然也是这样的遭遇，王黼何等得势？

    许家人哭哭啼啼地，拿着东西，出了自己的家。他们的后面，是一群手执棍棒的家丁。稍微走得慢一点的，便会遭到毒打。

    王法何在，公理何在？

    夏乐土愤怒地看着，可又无能为力。

    本来高高兴兴的，两个人情绪顿时低落，默默地朝前走。

    “乐土哥哥，勃儿姐姐，你们怎么来这里了？”不知什么时候，吴妙芳从一旁闪出。

    夏乐土支吾着：“没、没什么事。”

    吴妙芳说：“我们合伙开一家瓷店。”

    “什么？”两人异口同声。

    吴妙芳怔了一下：“不愿意？”

    “愿意，愿意。”

    “走，我们去东华门。”

    三人租了一辆马车，赶往东华门。

    吴当过牙人，对租房子比较熟悉。一路上，她顺便讲了一下租房子的情况，让夏乐土长了不少见识。

    东京城里买得起房子的人少，租住房子的人多。租房子分两种情况，去庄宅行，或去店宅务。庄宅行的房东是私人，出租的房子有适合作住房的，也有适合做店铺的。店宅务的房东是官府，出租的房子主要用作住房，少有作店铺的。就价钱而言，庄宅行的房子肯定贵一点。

    夏乐土说：“我们租房子主要是做生意，不能图便宜，妙芳妹妹，你说是不？”

    租房子的钱得吴妙芬出，夏乐土自然得征求她的意见。

    吴妙芳说：“这个自然，去庄宅行问。”

    赶到东华门，三个人直接找庄宅行。很快，他们在鬼市子街西找到了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