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烧紫荆花2

第四十九 秋日私语

    跑到外婆家打电话。

    表弟表妹们又守在电话边。

    “李老师,上午在南门头,看见一件米老鼠的衣服,好漂亮呀。”

    “什么颜色的呀?”

    “红色的!”

    “宝贝,你多高啊?”

    “妈妈说我八十公分。”

    “多重啊?”

    他躺在床上,看着木板屋顶。

    外婆外公的发香是多么的熟悉忧郁。

    她厉害啊,听声音就知道是哪个姨舅的孩子。地址也不用问了。买完零食买衣服裤子,明天就是玩具。

    她厉害啊,才来几次就把妈妈打动。那热乎劲,她们两个在拍拖。如果老妈非要娶这个媳妇咋办?一会儿要自己对唐负责任,一会儿把木铃捧在手心。

    见异思迁,朝秦暮楚,一只脚踩两只船。哼,水性杨花。

    对,要是老妈敢逼他娶木铃,他就敢介绍女人给老爸。

    老爸虽然老了点,可是校长。在小县城,这官不小,算高收入人群。一米七的标准身材,不高不矮。戴一副眼镜,文质彬彬。

    最最吸引观众的是高贵气质。厦大生物系高材生,走到哪里都鹤立鸡群。

    做官的朋友说过:无论多大的官和老爸说话,都有一种被压迫感。

    这也是爸爸升不到教育局的原因。

    想着,想着,熟悉的发香引诱入睡。外婆在抚摸他的头发,葵扇的微风送入梦乡!

    表弟表妹们在床上使劲蹦哒。

    醒来,电话里一阵亲热,很放松的那种,过年那种。

    “想练拳呀”

    “休息一段时间,大脑会自己整理出最佳方案。”

    “嗯,读书也是这样啊。背好几天不熟的诗,几天不理,自己蹦出来了呢!”

    “千万不能不抓铁拳头就练拳,影响手感。”

    “好的啦。”

    “回去杀鸡拔毛。loveyouforever!”

    “好,爱你!”

    老妈准备了很多礼品。

    两条红塔山,两瓶五粮液,给她爸。一块上好棉布给她妈。

    一麻袋鸡鸭兔给全家。

    “烟酒留给爸爸不好吗?”

    “你爸哪吃得完?剩下来还不送去姜家堡?记住规矩,见人就鞠躬。”

    从人力三轮车下来,傻了眼。

    这一带经常来,一片别墅,哪一栋是呢?

    “喂,在这呢!”她在远处招手。

    东西真重,满头大汗。

    “来,帮你提。”

    “不用,锻炼体能。”

    院墙红砖绿顶,朱红大木门。花园有喷泉,半裸西女肩扛水桶倒水那种。几十棵桂花树整齐排列。

    如果来个园林师姐,一定会开铲车整个推平。

    “很俗不是?”

    “不会,接地气。有自我风格!”

    “谢谢安慰!”

    保姆打开厚重防盗门,客厅有外婆家那么大。

    她爸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叼根烟。她妈在一旁织毛衣。

    “爸,妈,耀武来了!”

    “叔叔好!”鞠躬。

    “嗯!好。”眼睛还在电视里。

    “阿姨好。”鞠躬。

    “嗯,好!”毛线针还在挑刺。

    “走,咱们上三楼玩,那是我和弟弟的空间。”

    “稍等!阿姨,烟酒给叔叔。这块布料给您。鸡鸭兔给全家。”

    “好。谢谢啦!放那吧!保姆会处理。”毛线针依然在挑刺。

    走到三楼,一位小弟弟铺开满地玩具在摆弄。

    “弟弟好。”鞠躬。

    哈哈哈,她笑弯腰。

    “你呀你!就喜欢你的幽默诙谐。”她的笑意是纯真无邪的心喜。

    “妈妈教的。”

    “那我更喜欢阿姨多一点。”

    “嗯,绝不会吃醋。别喜欢鞋跟就行。”

    “哈哈,喜欢又怎么了?”

    “好,祝你们幸福!”默数一二三:“我去少林寺。阿弥陀佛!”

    哈哈哈,笑声镇西关。

    “老天,我们还站在楼梯口。怎么不提醒?待客不周呢!”

    “不忍也不愿!”

    “说来听听。”

    “不忍打断你迷人的微笑!”停三秒:“不愿破坏我营造的喜剧氛围。”

    “啊,才子,真是才子。才子呀,我们还在楼梯口呀。难道一直站在这里等晚餐。”

    弟弟大喊:“你们快走开,火车要下楼梯。”

    两人笑笑,走进她的房间。

    弟弟嘴里呜呜的叫着,把火车一节一节踢下楼梯。

    哐哐响。

    她欲关房门。

    “别。门一关,妈上来。”

    “试试!”

    弟弟在楼梯口大喊:“妈,姐姐关门了。”

    腾腾,她妈拿着扫把冲上来。

    推开门:“你们在干什么?”

    “阿姨,在看书。”他拿一本红楼梦。她拿一本战争与和平。

    狐疑扫视,衣裳没有破绽。

    “不准关门!”

    “弟弟太吵!”

    “又不是写作业!”

    “不关就不关。”

    “儿子呀,来,到姐姐房里玩呀!”

    “不。姐姐会骂人。”

    “铃,弟弟这么小,不懂事,为什么骂他?”

    “每次进来就弄得乱七八糟。还把书本,辅导书撕了。”

    “撕了就买过呗!”

    “你去新华书店找找看!”

    “阿姨,您放心。再也不关门。”

    “哼!男人注意规矩。”她妈扛着扫把走了。

    屋子有五六十平米。

    两面墙是名画,齐白石的虾,张大千的荷,徐悲鸿的马,郑板桥的竹。

    细细品味,寂静无声!

    “以前看不出好,今天有点味道。”

    “喜欢?全送你!”

    “没地方挂。”

    “以后咱们买大房子挂。”

    “君子啊君子!”

    “明白,要自己赚。”

    窗口一台珠江钢琴,乌黑发亮。

    “刚才对不起。”

    “我妈也这样。高考前有女生来家找,直接轰出院门。你是第一个特殊待遇。”

    “啊,我命好。”

    “我命不好。”

    咯咯笑。

    “我妈也偏心。妹妹高一就有男朋友,经常来家玩。”

    “唉!同病相怜。”

    墙上还挂了一具琵琶。

    “弹钢琴,听不?虽然比不上克莱德曼!”

    “好。”

    秋日私语。

    一片片黄叶打着卷儿悄悄飘落。

    一根根粗壮树干笔直挺立。

    树皮沧桑坚强却无奈龟裂。

    金龟子夫妇蹒跚在枯草上,放眼蓝天却无力飞起。

    荷田里,枯枝横斜,残叶破碎,莲蓬已败给西风。

    大雁一下一下扇动着翅膀,战胜寒流,顽强南飞。

    雨水一滴一滴打在竹叶上,化成霜。

    诗稿一页一页吹落,读不出一个字。

    心一点一点往下沉。

    忧愁猛然释放!

    唐朝的鼾声响起!

    一架钢琴边,流下两行泪。

    “对不起!”

    他鼓掌,热烈而诚挚。

    保姆大喊:“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