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子乔真吾之子房也
成都,刘璋府邸。
刘璋、张松宴请糜竺。
“子仲,你们的油质量越来越好了。”
刘璋笑道。
糜竺躬身一拜,道:“我主特意交代,您这边的油定是上品方可运来,否则便是不尊重您。”
“哈哈哈,玄德真兄弟也,如此仁厚,倒让璋汗颜了。”
刘璋拉着糜竺手臂,邀他到身边坐下。
随后,他亲切道:“玄德近期在做什么?”
“我主不甘于刘氏江山落入曹贼之手,因此日日厉兵秣马以备曹操南下,而今行精兵之策,已有成效。”
糜竺正色道。
刘璋听后沉默片刻,而后叹息:“刘氏江山……我父当年受君命镇守西南,后来听闻董贼乱政,无不盼望刘氏恢复江山,不成想去了董卓又来曹操。”
“使君之心,陛下在许都若知,必然感动之至。”
糜竺说了句漂亮话——
谁不知刘璋父子德行?
这番话也就能骗骗他自己了。
刘璋又感叹几句,诉说着自己对刘氏的忠诚,对刘备的钦佩,但涉及利益却不曾提及一句。
糜竺也是耐心陪伴。
过半响,刘璋才一扭话题,引至糜竺回去之事。
糜竺自是还要蜀锦。
但是。
末了,他才提及。
“不瞒使君,此次前来,除却经商外,还有一利带给使君。”
“哦?”
刘璋坐正了些,“可是子章还有玄德与我?”
沤肥法他在成都一带已有试验,据手下来报,成果极佳,施肥与否差别甚大。
如此良策……
若运用得当,能富益州上下,几年后粮仓满溢也并非没可能。
糜竺笑道:“竺携蜀锦回荆州,赚得大利,使君何不自启商队前往荆州?”
刘璋听后面露不虞。
“哪是我不愿?实在是刘表那厮着实可恨,有意谋我巴蜀之地,多年来我与刘表多有交战。”
“啊?”
糜竺这才露出吃惊之色,道,“还有此事?”
旁边张松适时开口。
“确有其事,当时玄德公还在北方与曹贼鏖战,意图救出陛下,故而不曾听闻。”
“原来如此,这……竺委实不知,使君与景升公不睦,还愿意我往来益州,真是宽宏大量,竺敬佩之至。”
糜竺连连告罪,起身一拜。
刘璋笑着摆手:“我与刘表不睦,与玄德何干?玄德教我沤肥之法,利我巴蜀,实乃至诚兄弟。”
“可惜,我主原想着荆益合盟,彼此贸易互利,兵事上亦可商量合作,但二位使君既有仇怨,此事看来无法促成。”
糜竺遗憾一叹。
张松道:“贵主之思确为良策,只是此事我益州同意也无用,还需刘表那边拿出诚意,否则若刘表皆贸易之名谋我巴蜀又当如何?”
“正是此理,此事当竺不曾提及。”
糜竺也是点头,起身拿起酒杯,“竺饮满此杯谢罪!”
一番酒宴后,糜竺交油收得盐铁、蜀锦,告辞离去。
刘璋却没让张松离开。
“子乔,你是我智囊心腹,荆益合盟,依你之见可行否?”
“荆州眼下三面受敌,应是诚心求盟,但刘表小人也,只是贸易互利,可行;兵事往来,不可行。”
张松恭敬道。
刘璋含笑道:“子乔之言甚合我心啊!”
“松还有一言,即便合盟也应是三刘合盟,而非二刘。”
“哦?”
刘璋露出意外之色,不解道,“玄德寄居人下也能独作一方?”
“主上,刘表并无抗衡曹操之能,而玄德公麾下良将无数,若有兵马可抵挡曹操一二,如何不能独立一方?”
张松分析着刘表、刘备的实力对比。
刘璋似有不对,但又觉得张松说得有理,他靠在椅子上,双目显示着自身思绪之混乱。
张松借机再言。
“其次,可借刘备制衡刘表,令其不敢背盟。若刘表背盟袭我巴蜀,我等两家共击,就能行大义出兵荆州,届时同据荆益,主上大业可成、汉室可兴啊!”
“甚是有理!”
一番画策,刘璋思绪清明了,甚至起了一丝雄心壮志。
确实!
他当即握住张松的手,兴奋道:“子乔真吾之子房也!”
……
拿下义阳乡,对李俊的意义不小。
交涉之后,平氏县令也明白了刘表的意思,不再干涉刘备在义阳乡的活动——
只要刘备守规矩,不乱搞就行。
然后,李俊再次雇佣傅钟,派人进山采茶。
桐柏山中古茶树不少。
这些古茶树经历数十年,甚至数百年,品质、口感绝非移植去山下的那一批可比。
“采下来,不必太多,整座山都是咱们的,每一株采上一些最为保险。”
“唯!”
爬上去的士卒小心翼翼,不敢踩断脚下树木——
按先生所言,这树如金子,贵重万分,每年产出之物连钱财都难以换取。
糜芳在底下看着,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子章,此物果真有那般奇效?”
“茶叶是药也是饮品,本朝就有煮茶成汤的习惯,但若只是卖给大族,价钱虽好却也不能赚取巨利。”
李俊说道,“我要你们想办法,打通羌人商路,将茶叶卖给羌人。”
“卖给羌人?!那些蛮子也懂茶?”
糜芳语气带有鄙夷。
李俊笑道:“莫小看羌人,他们虽不懂茶,但懂好坏。他们以牛羊肉为食,饮食油腻无比,而茶有清肠刮油之效,此物最是对症。”
“先生学识广博,芳佩服……”
糜芳奉承一句,想不出反驳的话。
甚至。
他有个念头——
如果李俊去经商,肯定与大哥一般能成天下巨富。
大贤在何处都是大贤!
糜芳感叹不已,心底越发佩服,态度也更谦和了许多,当即施礼低声再问:“羌人战马利润最高,但我们与羌人并不接壤……”
如何贸易。
这是一个问题。
李俊道:“皮毛、肉干,甚至羊毛、牛黄,特别是牛黄,羌人愚昧不知牛黄贵重,若能换取便是大利。”
然而。
糜芳茫然,问:“何为牛黄?”
“胆中生石,便是牛黄。通常要宰牛才能发现,我们多是耕牛,而羌人以牛为食,发现牛黄概率更大。”
李俊耐心的解释,“做生意就是信息差。我们懂,羌人不懂,咱们就能得利。”
“谢子章教诲,更谢子章信任,将此事交我糜家。”
糜芳再度郑重道谢。
这笔生意难度极大,但做成了利润很高。
“主公麾下,以糜家最懂贸易,俊不过是人尽其才。”
李俊微笑。
糜芳却摇头。
人尽其才……
他带过兵也带过商队,太清楚这四字做起来有多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