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妖实录

第三十三章 赌注东阳

    东市内。

    温家酒肆坐落在东南一角,旁边挨着一家成衣铺,一家胭脂铺。

    温老爹的发妻早年病故,跟家里闹了矛盾,便独自一人带着儿子来到这潮州城,将其拉扯大。

    因此,在温伯雪没有考上状元之前,他们爷俩的日子过得都蛮苦的。

    当时杨落堂第一次在酒肆里见到温老爹的时候,看着那一头白发,还以为人家多大岁数了呢。

    心里还感慨到生温少傅的时候肯定岁数也不小了,真是宝刀不老。

    结果喝了两次酒之后才知道,温老爹是劳累早衰,才显得年迈了一点,其实今年也不过四十二三岁。

    亏得是日子好起来了,温老爹身子将养回来许多,完全称得上一个浓眉大眼的帅大叔,跟甘乐成那种文人风范的帅不一样,充满了浓烈的阳刚之气。

    而那一头白发,也算是魅力的另一种展现。

    旁边那两家紧挨着酒肆的成衣铺和胭脂铺的东家,就是被温老爹深深吸引的一个女人。

    姓桓,人称桓掌柜,比温老爹要小上七八岁的样子,手握产业众多,遍布潮州,是个名副其实的富婆,而且也是形象好气质佳,一双含情脉脉的勾魂媚眼,让整个潮州内的不少顾客都心甘情愿的跑到她的产业去消费,只为了能够凭运气一睹芳容。

    想要娶她的人就更多了,这娶到桓掌柜,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可温老爹说什么都不愿意接受人家,气得桓掌柜把温家酒肆旁边的两家铺子全都给买了下来,一家做成衣,一家做胭脂。

    偌大个潮州的产业都不会去照常巡视了,天天就泡在这两个铺子里。

    如此一来,便也便宜了那些想要求娶美人的家伙,经常是派人上门,让桓掌柜不厌其烦。

    后来,还是温老爹平定的。

    你说咋平定,不说接受,可人家也不再拒绝了呗。

    而刚才打招呼的,就是温家酒肆的伙计,大家伙都喊他小程。

    小程被温老爹从酒肆里撵了出来,原因是打扰他看夕阳了。

    虽然感觉这个理由极其离谱,但小程也没有一句怨言可说。

    谁让撵走他的人是酒肆东家呢?

    “小程,干嘛呢这是?”

    杨落堂跟并蒂一起走到酒肆紧闭的大门前,好奇的问道。

    “也没干啥,就是看看夕阳。”

    小程嘿嘿笑了两声。

    一看这小子就没说实话,刚才明明蹲在地上用树枝乱画呢,头都不抬起来,看什么夕阳?

    并蒂明媚的大眼睛里满是狡黠,轻声问道:“小程,桓姐姐是不是在里面啊?”

    桓掌柜?

    杨落堂若有所思的盯着紧闭的酒肆大门。

    “不是啊。”

    小程把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

    “哦,那咱们打个赌吧,我赌赢了,你就要送两坛上好的东阳酒。”

    听着并蒂极为悦耳的声音,小程不知怎地,下意识点了点头。

    诶?可是她没说要是输了她要给什么赌注啊!

    可惜当他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已经晚了。

    杨落堂在一边好笑的看着并蒂给小程下套,却也没有阻止,因为能多喝两坛酒,何乐而不为呢?

    “砰。”

    大门洞开。

    随后,又有两个人趔趄着被赶了出来,大门便又关上了。

    人来人往的闹市中,三个被赶出来的人面面相觑。

    “啥情况?”

    拎着树枝的小程一脸茫然。

    东家今天有点反常啊。

    这两个人,杨落堂和并蒂都认识。

    这位长相和蔼,留着短须的,四十来岁,是酒肆的掌柜,姓任,身高一般,体重不一般,整个人看上去较为健壮,家里有一宝贝女儿。

    另一位,长相平平,眼神极为诚恳,面白无须,今年刚刚三十岁,是酒肆的账房,姓梅,身形颀长,整体偏瘦弱,家里也有个女儿。

    看着眼前许久未见的杨落堂和并蒂两人都露出了想笑却憋笑的古怪表情,任掌柜和梅账房还是顾全了礼节。

    一同对着两人行礼,“二位,许久未见。”

    “许久未见。”

    二人也还礼,然后杨落堂追问道,“这是做什么呢?”

    “噢,老夫这是……”

    “耽误东家看月亮了。”

    任掌柜瞅了瞅天边刚刚露出点头的小月亮,轻咳了一声。

    杨落堂和并蒂都露出了果不其然的表情,随后将目光纷纷转向了梅账房。

    “我挡着……”

    梅账房皱着眉头,欲言又止。

    任掌柜比他皱的还狠,重重咳了一声。

    “我耽误……”

    梅账房吞吞吐吐,还是说不清楚。

    这下连小程也变得异常紧张,这要是梅账房说出来了,可就是两坛东阳酒啊!

    要从他自己的月钱里扣的!

    “大方说,咱读书人光明磊落。”

    杨落堂又给梅账房纠结的内心添了一把火。

    “兄弟,赌注是什么?”

    梅账房看明白了小程那紧张到不行的表情,立马低声问道。

    杨落堂刚要回答,便被打断。

    “不管什么,对半开,如何?”

    面对着如此急切的梅账房,杨落堂倒是翻了个白眼。

    “有种你别说。”

    开玩笑,张口就要一半。

    狮子大开口是不是?

    有本事你憋着别说,算你能耐。

    杨落堂跟这酒肆里的人都喝过酒,明白每个人的秉性。

    像这梅账房,就是藏不住话,不想说假话,哪怕糊弄人都不愿意。

    一旦要是让他这么做,便难受的跟什么一样。

    见到他这反应,那情况肯定是并蒂所说的那样,犯不着让他张个嘴还分出一坛酒去。

    “别别!”

    “三七分。”

    梅账房都出汗了,脸都有些发红,实在憋得不行了,一把拽住杨落堂的手腕,惹得并蒂瞪着大眼睛杀气腾腾的看了过去。

    “三碗。”

    杨落堂报出一个数字,梅账房如释重负,忙不迭就答应了,随后赶紧把真正情况讲了出来:“东家跟桓掌柜在里面吵架了。”

    “梅大哥啊!你干嘛~哎哟~”

    不出意料输了打赌的小程哭丧着脸,爆发出一阵哀嚎。

    心里更是一阵阵抽巴,两坛上好的东阳酒,得花多少钱啊!

    自己怎么就答应了这个赢了没好处,输了大出血的赌约呢?

    任掌柜也是轻叹了一口气,顺带拍了拍小程的肩膀,安慰道:

    “无妨,你上个月也给输了并蒂姑娘半头烤乳猪。”

    “……”

    小程更伤心了。

    “好了,我替你出一坛就是,哭丧着脸像什么样子。”

    任掌柜无奈的说道,其实他看出来小程不是舍不得,而是觉得自己老赌输太伤面子了。

    “谢谢任掌柜!您可真是个大好人!”

    小程立马就不嚎了,脸上绽放出了灿烂的笑容。

    “……”

    任掌柜打算收回那句话。

    “你们几个,闹完了没?”

    背后,一道低沉磁性的男人声音响起。

    “闹完了就进来,别耽误我看夕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