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岚姑娘死后，我就第一时间根据鬼修前辈的神奇道法成功保存住了她的灵魂，也多亏了她强烈的求生意志和灵魂中有一些异于常人的灵性，第一次用鬼修法术的我竟然很轻易的成功了，不然我就没有多余的精力，在短时间内这么轻松地掌控沈岚姑娘的肉体了”梓婉摸了摸光滑的脸蛋，看起来确实有些高兴，“要是因为这个耽搁了时辰，浪费了沈岚姑娘浑然天成的样貌可就不好了。”

    李诺问她：“这样说来，姑娘原来的灵魂就在沈姑娘体内了么？你就这样抛弃了原本的身体，不觉得有些可惜么？在常人的认知中肉体和精神共同塑造了完整的自己，如果抛弃了肉体，还能称之为人么？”

    梓婉微笑道：“这个问题问得好，刘公子，你觉得在这个有着各种各样修道者的世界中，他们把自己当做普通人么？”

    李诺默然，他很想掏出《山海志异》来证明修仙者还是比较善待普通人的，但血魔作乱的那几年，无数普通百姓的鲜血被血魔收割，转变为他的一丝真元。几年间只有一些零星的修道者出来阻止他的恶行，无数话本都把血魔这一段的经历描写的曲折玄奇，稍有不慎血魔就会提前消逝于历史的长河之中。

    后来事情闹大之后，修道者才组建道门联盟一起讨伐血魔。如果那些赫赫有名实力强大的仙门不在一开始采取作壁上观的态度，如果早早地派出一些精英弟子把血魔扼杀在成长的摇篮中，也不至于让血魔在天下间纠集了一大群追随者，两边阵营的斗争绵延数年，造成了预期中百倍的破坏力。

    梓婉看他不说话，已经隐约猜到了他的答案，于是继续道：“刘公子如今身怀绝技，在普通江湖中已是顶尖的高手，难道不曾享受过这种轻易决定他人生死的快感么？”梓婉一边说，一边在半空中握紧了双手，仿佛在体会那种生杀予夺的快感，“我们这些修道者也是一样的，在长久的享受过高人一等的能力后，不管再怎么掩饰，早已经觉得人类的身份不要也罢。那些常人怎么看我又有何用？”

    “就像当今的皇帝大人一样，他在作为皇子时也算是一个聪慧勤勉的接班人，不然也不会在众多皇子中脱颖而出成为太子，可惜他成为皇帝后世俗的权力熏陶加上修仙界的长生诱惑，他也早已不能称之为人了。不然他真要修运河，修摘星楼，求先天一气宫派出几个长老帮助可怜的苦役们做些简单的工作，哪里需要死这么多人？在他眼中，讨好先天一气宫才是头等大事，死多少人都不过是一串串代表家畜的数字罢了。”梓婉说完还嘲讽地笑了笑。

    要是林书雁醒着，可能还会和梓婉探讨一下肉体和精神哪个更能代表一个人的哲学问题，但李诺一个十二岁的少年对这个兴趣不大，依旧追问道：“姑娘的梓婉身份已经没有人怀疑了，看沈老板对于沈岚姑娘成为鬼魂之身也没有什么意见，但费了这么大的力气造出如此巨大的阵势……”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亭子上的血色洪流，“难道修仙界的姑娘，办及笄仪式都要如此兴师动众么？”

    梓婉像是很久没有和别人讨论过修仙界的故事了，碰上李诺也算是直抒胸臆毫不保留：“这世界上修真方法多种多样，表现出的神通法术各有千秋，但归根结底都是一个操纵天地元气的过程，对于一个修真者的能力高低判断，都是基于他能调动多少天地元气而决定的。遗憾地是，最近几年我专注于研究鬼修前辈留下的关于灵魂方面的知识，原本的修为倒是散去大半。”

    梓婉把目光投向法阵中的沈岚，李诺也跟着她的视线望去，经过了这一段时间后，李诺感觉沈岚的身体渐渐脱离了影子的状态，逐渐变得更像一个实体了。

    见到沈岚的状况梓婉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道：“人死后灵魂会自然地消散于天地，这一过程是天地间长久以来形成的自然规律，生灵死后将一生中所吸收的全部天地元气归还天地是必然结果。魂体的诞生就是强行截留了本该回归天地的元气，会大大影响元气循环的流畅，如果人人都能够很轻易的保存自己的灵魂能量，那天地间的元气岂不是会很快地耗尽了？”

    李诺听到这里忍不住道：“那照这样说，修道者岂不也会这般影响元气的循环么？”

    梓婉赞赏道：“你很聪明学会了联想，所以每一个强力修道者的诞生也如同每一个灵体的形成一样，无一不是天赋和机遇共同加持下幸运的偶然。而且至今的修道者中还没有人能真正地做到与天地同寿，死后同样如普通人一般尘归尘土归土。”

    “在大概千年之前才诞生了修道者这一概念，单单在人类的历史进程中不过是一段小小的插曲，而灵体则与天地间的万物息息相关，万物有灵，有生命的物体在死亡后都可能化为灵体。对于生灵来说肉体既是桎梏生灵进一步发展的枷锁，又是对于脆弱灵魂的保护。脱离了肉体的灵魂要时刻在这天地熔炉中淬炼，直到被榨干所有的元气。不知公子听说过酆都么？”

    李诺点头表示自己知道，梓婉满意地继续道：“酆都也是为了消除这种偶然而诞生的，世人都觉得那是孤魂野鬼的第二故乡，实际那也不过是为了回收元气的熔炉一部分罢了，所有酆都阴差唯一的使命就是让不会自然消失的鬼魂‘自愿’重归天地。”

    李诺还是第一次听说酆都的故事，《山海志异》中也只是简单地提到过酆都派出了几名阴差，协助道门联盟消灭了追随血魔滥杀无辜的鬼修，难道这位姑娘提到的天才鬼修就是她曾经和酆都阴差联手剿灭的么？

    梓婉一边说着一边走进了亭子，沈士元看着她的动作紧张起来，生怕她对自己的女儿做些什么，不过梓婉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在三步外满意地看着法阵中的沈岚，欣赏了一会儿自己的作品才开口道：“想要像沈岚姑娘这般强行作为鬼魂之体滞留人间，难度无异于逆天而行，天地间的无形意识无时无刻都在消磨着她的形体。那位鬼修前辈虽然天纵奇才，依靠着神妙的道法解决了魂体成型的问题，但如何长久的维持这种状态，对抗天地间的磨损一直没有好的方法，以我的修为如今也即将到达极限，沈岚姑娘很快就要消散了。”

    李诺问道：“如果我将真元输入沈岚的体内，能帮助她抵抗磨损么？”

    梓婉回道：“肉体和灵体是不一样的，真元可以在经脉中运行强化肉体，但灵体之中没有经脉，真元又怎么会有用武之地呢？而且真元会吸引更多的天地之力的青睐，灵体被磨损的速度反而加快。”

    李诺恍然大悟：“所以你就设下这一局面，将所有人当成是实验材料，想要重启当年那位鬼修没有完成的实验？”

    梓婉赞赏道：“刘公子果然聪明，鬼修前辈生前的最后一项实验证明灵体之内拥有一种独特的能量，如果将这股能量提取出来，就能修复破损的灵体，这样就能让沈岚姑娘长久地存在于世间了，你不觉得用这些俗人的灵魂交换沈妹妹长久存在，十分的划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