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阵中的身影逐渐清晰，正是前日李诺见过的女鬼姑娘。或许此时应该叫她的本名沈岚比较贴切。

    “梓婉”也在专心地观察着法阵的效果，看来她也没有从来没有见识过这个法阵真正的运转起来过。

    沈士元依旧在分享他的故事，只是语气中已经有了些希望：“那日我发现女儿没了呼吸，还不等我把这个消息告诉别人，这位姑娘就出现在我的面前。”

    说完沈士元看了梓婉一眼，李诺甚至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一丝感激，只听沈士元继续道：“说来确实有些惭愧，我到了现在甚至也还不知道这位姑娘的名字。”

    “那天姑娘突然来到我的面前，自称能够让我的女儿活下去，条件是要用我女儿的身体一用，起初我是完全不信的，甚至认定是她杀了我的女儿，就为了来骗走我女儿的身体去完成不可告人的目的。”

    “但后来这位姑娘在我面前展示了一番神通道法后，我才确信姑娘确实对我们父女没什么恶意。”说着说着沈士元自嘲般苦笑一下，继续开口道“毕竟以姑娘的神通，要害我们父女二人根本不需要如此拐弯抹角，对于姑娘来说，杀死我们就像碾死路边的蚂蚁一样，不费吹灰之力罢了。”

    李诺多少对此有所体会，虽然不知梓婉之前在这里准备了多久，但无声无息间发动覆盖整个翠云楼，一次性地让如此多的人直接陷入幻境的法术绝对不是易事。按照林书雁的说法就是新手村混进了大魔王。

    沈士元掏出了一把造型奇特的骨质匕首，像是把它专门展示给李诺一样，举在一个李诺能够看见的位置仔细端详，接着道：“当时姑娘给了我这把匕首，要我用自己的鲜血去喂养它。起初我将信将疑，没想到三天之后，岚儿就又出现在了我的眼前！”说完，用狂热的眼神看向法阵中的沈岚。

    “虽看不清她的五官，也没有了生前的记忆，但我一眼就认出这就是是我的女儿！”沈士元说完又转头来一字一句地对着李诺强调：“我绝对不会放过这次拯救岚儿的机会！”

    望着沈士元的眼神，李诺总觉得他在对自己暗示着什么，梓婉看起来不是什么救苦救难不求回报的活菩萨，沈士元也不像表面上为了复活女儿对着梓婉言听计从，既然沈士元和梓婉有内讧的可能性，那自己倒也不必着急出手，还是静观其变。

    想到这里李诺看沈士元一时之间不想再多说什么，于是转而引诱梓婉说话：“那既然如此，梓婉姑娘为何执着于沈岚姑娘的肉身呢？”

    梓婉像是并不在乎两人之间的小九九，一切尽在掌握之间般淡定地道：“刘公子，你不觉得每个生来就不够平等么？”

    李诺虽然想要第一时间反驳，但话到嘴边又无言以对，就算他潜意识里觉得如此怨天尤人有点不好，但记忆中那些勤劳朴实的百姓们，因为皇帝的一纸诏令就家破人亡的场面历历在目，他实在无法想出什么故事反驳他的观点。

    梓婉料定李诺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继续施施然说道：“我出生在一个普通的修仙世家，从小不说是虽不像一些天才般天赋异禀，但也好歹是勤能补拙，远远甩出那些浑浑噩噩的普通修道人士甚多，可是又换来了什么呢？”

    “修仙一道终究是一个及其看重天赋的世界，很多人究其一生都无法到达的，能够稍稍延年益寿的境界，另一批人却在十几岁时就自然而然地达成了。不过话说回来，我也没办法在这方面自怜自艾就是了，毕竟我是后者的一份子，一直对这种天赋决定一切的规矩习以为常并为之自豪。”梓婉言语间对自己的天赋十分自豪，李诺在她的语气中听到了满满地炫耀味道。

    “不过有些事情让我改变了想法。”梓婉话锋一转，不再像刚才那般盛气凌人，多少带着一些失落，“血魔虽然残害了无数的生灵死有余辜，但他的功法确实令人大开眼界，很多血魔的追随者其实并没有什么出众的天赋，全靠血魔先生的功法才能横行一时。而且为了打败血魔，从有历史记载的千年之前第一个修真者出现开始，千年来四分五裂各不干涉的修真者门派、家族等等势力第一次统合在一起，我也是第一次在实力上对自己产生怀疑。”

    梓婉罕见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落寞，继续道：“说到底，我也只不过是在一个小圈子中的同龄人里显得出类拔萃罢了，放眼整个神州大地，我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原本自信的我因此变得有些恐惧，以前的认知中认为努力就有回报是天经地义的事。”梓婉的语气越来越激烈，“后来才发现一切都是笑话，有那么多出身比你好，天赋比你高，比你还努力，甚至连外貌都比你出色的人，你所追求的稀世之宝，在旁人眼里只不过是唾手可得的杂草罢了。”

    梓婉见到李诺在那里沉默着不说话，像找到了知音一般继续道：“只有修炼方面的问题也就罢了，毕竟我的天赋也是很多人羡慕不来的，但是、但是……”

    “为什么我长了一张相貌平平的脸呢!?”

    梓婉没了一贯的优雅，狠狠地吼了出来，李诺在一旁大开眼界，彻底说不出话了。

    梓婉吼完也是发泄了一通，稍稍整理了一下头发，优雅与从容重新回到了她的脸上，接着对李诺道：“刘公子长得这般俊俏，想必不清楚像我这样的人因为平凡的相貌而受到了多少轻视，我有些好感的少侠只是追逐着那些年轻漂亮的姑娘们身边打转，我再厉害，再有才华也不会被他们高看一眼。这是我无论付出多少努力都无法改变的，为此我变得有些消沉，连修为都逐渐落下了。”

    说着说着，梓婉反而又笑了起来：“幸运的是，天无绝人之路；我在跟着道门联盟清缴血魔余孽的时候，遇到了一个鬼修前辈，他对于活人灵魂的研究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跟着血魔也是为了获得更多的活人进行试验，可惜，老前辈终究没有亲眼看到自己的研究成功的那一刻，反倒全部便宜了我。”

    梓婉一边说着一边将目光投向法阵中的沈岚，继续道：“沈姑娘这种年轻貌美才艺双绝的肉体，我自然是很喜欢的，再加上她正好命不久矣，所以在她将死之时我就来到渝吉，终于等到了她香消玉殒的这个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