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火出行前一个星期，还是牢里的囚犯，或者说名义上是牢里的囚犯。

    古火入狱到也和愿教有些关系。要说清这层关系，需要解释愿教的来历。

    愿教自下比丘王国便有，流传千年，国内信众繁多。自延国并入之后，愿教也修改了一些教义，最为关键的一点，是取消了活物祭祀。

    在下比丘王国时代，愿教的祭祀都是相当隆重的节日活动，会在每年最后一个月中举行。全国各地区都会举办。其中又属下比丘国都，也就是如今挨着赤港最近的都城比丘城的祭祀最为血腥。

    比丘城的祭祀使用活牛，由三个筑基期修士按住遴选出来最为强壮的野牛，愿教祭祀在牛背上写下符文，然后派遣当地最娴熟的屠夫用小刀以最快的速度生剐牛皮。剐完牛皮之后，便放开血淋淋的野牛，野牛疼痛便疯了一般地沿着封闭的几条大街小巷奔跑，所有愿教人员都站在台阶上不能移步。野牛最后死在谁面前，谁便会得到愿教最好的祝福，被选为愿教来年的送愿大使。

    送愿是愿教的教义所在，愿教是个无神教派。每逢初一行斋戒，十五便会送愿。送愿是收集教众的善款，去帮助那些家里有困难的教徒读过难关。油盐酱醋家禽牛羊都送，医治久病无钱就医的人也做。这也是延国吞并下比丘之后，保留愿教的原因。延国政务院只是取消了他们的活物祭祀活动中血腥的部分，改为用死物祭祀。

    不管是比丘城的活牛剐皮，还是地方上的活羊挖眼，活猪割耳，都被取消了。延国是要创建文明的国家，这些都属于糟粕，不可能允许存在。

    经过二百年的文化输入，下比丘的民风早已温顺知礼，和延国其他城镇差距不大，不再有这种血腥的血统。年轻一辈知晓了这个传统之后，还将老辈人称作野蛮人。

    但是下比丘是在延国入侵下不得不归顺的国家，愿教的原教徒身体虽然归顺，但是心里却始终无法接受。他们为了复辟愿教的祭祀，创建了新的教派，神愿教。

    神愿教沿袭了原有祭祀，似乎想和延国对着干一般，取消了斋戒和送愿这两样活动，仅留下了血腥祭祀。而且这些年在历任港督的打压下，神愿教越发扭曲发展，他们信封了一个不存在的神，愿神。他们所有的祭祀活动不再是选出送愿大使，毕竟送愿活动都被取消了，他们祭祀只为向愿神献祭。而且祭祀活动越发血腥诡异，经过多年的地下发展，近些年他们由动物上升到了人身上。

    也就是在五年前，神愿教在一处废弃的剧场中举办的一次祭祀活动，他们计划使用了一个活人剥皮祭祀。那一次埋伏在神愿教中的捕快通知了港督府。所有供奉捕头倾巢而出，在那人刚刚被剥去手臂皮肤的时候，将神愿教一网打尽数，教众以入教时间不同处以五至二十年不等有期徒刑。

    古火入会一年，也是五年有期徒刑之中的一个。本来古火可以逃过一截的，抓捕的时候，古胜都给古火想好了辩护律师该请谁，该如何辩护，就说他是被蛊惑进来的，没有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但是偏偏赤港卫军在古火身上搜出一本日记，这小子将神愿教描述成了心中唯一的愿景，甘愿为神愿教做出任何事情，那个用来剥皮的祭品老人也是他从中帮忙才抓到的。

    这一下，可谓是自爆家门了。

    古胜也救不回来。

    所幸没有死人，港督便压着此事以地方中等刑事案件处理，只是简单提了几句剿灭了邪教徒，没有细说案件详情。反正每年都会抓几个神愿教的信徒，这在下比丘也算是常事了，京畿道根本无暇过问这等事情。

    李悟也时常会翻看各地案件卷宗。这件事比起各地其他案件来，李悟甚至都没有丝毫印象。可见算不得什么大事件。

    在港督有意隐瞒下，古火坐牢这等事情，都没几个人知道。如果有人问起，港督只说古火在外求学未归，实则古火的确在坐牢，撒这个小谎并不违反法律。但是古火呆在一个单独的牢房，港督花了大价钱给古火找了个明洞期的师傅教受古火修仙之法，加之灵药灵石不要命一般的堆。

    坐牢五年的古火，出狱的时候已经是筑基期的修仙者了。

    用黄淳逸的说法是，修仙闭关其实和坐牢没什么区别。比起在外面花天酒地，港督巴不得古火一直坐牢修仙。

    听完黄淳逸的述说，古火的嫌疑已经达到可以立即收押问刑的程度了。当然，不论邪教前身，如果他是那个唯一的幸存者的话，也得收押问刑。

    古火可能也只是一时好奇加入的神愿教，那种祭祀行为很容易和年轻人躁动的血液合拍。如果古火并未达到痴迷程度，可能经过五年修仙，出狱之后的确是想干出一番事业，开辟远洋渔业，为港督父亲找回一些脸面。这种可能性也是有的，如果按李悟的理解来算，在不清楚古火心思的情况下，这种可能性还要大一些。

    刑法的存在是震慑宵小，但是也会给犯过错的人改过重生的机会。

    李悟又问了一些神愿教的其他秘事，时间匆匆而过，油灯然灭了最后一丝灯油，随着一声呜呜呜船鸣响起，天边也露出了鱼肚白。

    和黄淳逸交换了竹排号，加了好友之后，李悟便往旅馆而去。刚到旅馆，通讯竹排便收到了一则信息。

    谢琛发来的：京畿道供奉仙人境蔡往道受秦坤所托，在北方极地开讲座，讲述大乘期进皆仙人境的心得。延国大乘期修仙者去了一大半，要不是延国律法规定，四十八州级地属单位必须留一名大乘期供奉镇守，恐怕到场人数还要多。这是钟庆月布的局，引开供奉，好实施灭门行动。

    蔡往道没有嫌疑，也是被骗。他被下了禁足令，一年不得离开京城。

    其余十家灭门案做得相当过火，当街杀人不在少数。三十八个凶手被就地正法，批捕的仅有八名。这些人多是拿钱办事的莽夫，钱是给得真的多，最差的都是一件对于元婴期修士有大用的法宝。

    其中潜州灭门案最为惨烈，凶手六人潜入赵家，赵家家主被凌迟，亲眷护卫共计五十人死亡二十八人，重伤十七人。大乘期供奉钱有德与凶手大战，当场打死凶手五人，自己也身受重伤。新闻你应该也看了，大差不差。新闻没说的是逃掉那人身覆鱼鳞，入水潜州大河和便追丢了。他后背有夜火的火焰纹身，火焰中心有一个壬字，应该是壬鬼，否则钱有德就不仅仅是重伤了。壬鬼三十年前便被你杀了，这人应是新进的替补。

    潜州大河五百里外就是赤港，你注意点。

    这次大乘期供奉离开驻地，各地案件层出不穷，赤港那边也可能也有影响。夜火可能会借钟庆月的势，展开行动。你查案的时候，小心一点，夜火有让我们回不去魂灯的手段，万一打不过，早点自杀，别被包围了才想到以死脱身。

    李悟靠在床头，反复看了谢琛这条信息。

    读完信息之后，李悟便来到楼下重新开了一间房，就在原先房间的下面。李悟从储物袋中拿出两张符纸，贴在房门和窗户上。

    这是警戒使用的符纸，在物体发生移动的时候便会破碎，发出刺耳的尖锐之声。

    李悟想了想，还是将房号发给黄淳逸。

    这赤港，他也没几个信得过的人。万一查到了什么关键的线索，不至于因为自己睡过头了错过。

    做完这些之后，李悟便闭眼休息。他时常日夜颠倒，生物钟早已紊乱，加之谢琛发来的简讯。李悟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不容易才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