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悟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敲门声双响、三响交替，应该是两个指关节和三个指关节交替敲击门板发出的。六造院特有的敲门方式，来人身份不言而喻。

    李悟不由得对来人高看了一眼，传言中的刁蛮任性，应该没有谢琛描述的那么厉害。

    “什么破地方!”一个清亮声音和着明显的厌恶从门外传来。李悟甚至能够脑补门外那人皱着眉头别嘴的神情。

    紧接着语调一转，那声音带着些许欢快叫道：“李悟，查到这么多线索，能干得很嘛。快开门，新线索来了。”

    李悟收回了还没出口的评价。

    李悟睁开眼，半坐起来，脑袋有些阵痛，古道县的后遗症一时半会儿没那么快消除。李悟盯着房门，如果不是那人最后一句话，李悟想都不会想，会直接从窗外溜出去。

    李悟以御物之法，收起两道灵符。顺道将门栓扯开。破旧旅店的房门没有门栓的支撑，吱呀一声，很自然地打开了一条缝。

    吱呀声还没停止，便持续发出。

    一个穿着高跟鞋的圆脸女人走入房中。女人带着一副圆形平光眼镜，目光贴着地板，避免自己的高跟鞋落到木地板的缝隙之中。她穿贴身吊带衫，往下弯腰时，胸前两物呼之欲出。

    女人走过门前的厕所，终于站定在李悟眼前。她身材修长，紧身短裤勾勒出紧致的臀线，短裤之下是一双包裹在黑色油光丝袜中的修长美腿。

    丝袜这种东西在京畿道倒是不少见，但是赤港，李悟是从未见过。

    女人拨弄眼镜，看向躺在床上的李悟，突然啊了一声，然后回转身体，背对李悟道，“你咋回事，衣服都不穿？”

    如果不是装的，六造院可不会招这种确认简单事物也要超过三秒的迟钝人士。女人护眼的左手上那块腕表正对着李悟，居然发出了一声极其细微的叮响声。

    是阵法运转带动的机械声？

    李悟也没多问，他拿起床头的衣服，盖住了自己铁板一样的身体。然后从被子中探出一双布满伤痕的健壮双腿。

    十几秒后，李悟便穿好了衣服。

    “顾春寒？”李悟收拾床头的通讯竹排，试探性地明知顾问。

    女人转过头来，见李悟已经穿好衣服，面色有些失望，但是随机又换上了笑脸，惊讶道：“呀，如日中天的李悟大人，您认得我？”

    “不认识。”李悟别过头，拿起储物袋挂在腰间。他打开窗户，一阵凉风吹入怀中，拨动着他额前的长发。李悟顺手拿出一根头绳，将头发盘起，在脑后立了一个短短的发髻。他往外看去，阳光已经快要落至海面。这一睡自早上睡到了傍晚，不觉还好，这时间观念转动间，李悟的肚子传来咕咕一声低吼。

    顾春寒嘿嘿一笑，道：“这不就认识了嘛，吃了没，出去吃点？以前吃的都是赤港的冻货，现在能吃新鲜的，自然要吃个够。黄海大街上有家来凤酒楼，东西是真不错。”

    此言一出，李悟肚中叫声更甚。

    李悟不耐烦道：“你不是来送线索的吗，查到什么了？”

    顾春寒摆摆手，然后将几张纸塞到李悟手上，道：“呐，本小姐可是废了一番功夫才撬开了港督古胜的口，他儿子有重大嫌疑，以前还是邪教徒！”

    李悟头有些痛。是自己忘了共享资料，还是黄淳逸忘了说了。这兄弟还犯得着再查一遍吗？

    “真没趣。”顾春寒摇摇头。然后顺势坐在李悟床上，两腿交叉，油光丝袜反射着微微亮光，她打量着李悟铁板一样的高大身材，道：“黄淳逸让我来的，他发了好多信息你都没回。”

    李悟看了看自己的竹排。指示灯已经熄灭，原来是能量耗尽了。李悟拿出一块低阶灵石，放在竹排后面的充能阵法上。

    顾春寒继续道：“目前他们还没有找到白日里蓝鲸出没的地方，这蓝鲸白日貌似不会出现一般，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灵魂惧怕阳光，阳光会加速他们的消散速度。但蓝鲸总得出来觅食吧，总会出现在某个地方。这蓝鲸身怀二十九个人魂，操作魂魄的那人必定会和蓝鲸有所联系。李悟也做过一些阵法上的实验，实验成果他可不会轻易丢弃，至少短时间内会被自己当成宝贝般对待。谢琛在的时候，还会拿出来炫耀一番。当然这都是两人的私下场所交流。

    李悟之所以让黄淳逸查这蓝鲸去处，他便是笃定，那个操弄魂魄的人，会再次和蓝鲸联系。现在蓝鲸已死，只能找找有没有什么目击者了。

    “海域那么宽广，海岸线那么长，赤港挨着问，恐怕也得找几天吧。”李悟正弯腰穿鞋。

    顾春寒似乎想起什么来了，她整了整嗓子，道：“你可不要小看我赤港的将士们啊！”

    闻言，李悟一惊，道：“这么快就查到了？”

    “人多力量大嘛。港督亲自带队找儿子，那能不急？全赤港的捕头、捕快、政务人员都出动了，就连看门的卫兵也被派了出去。那个白发郡尉最为精神，几百号人挨着三十多公里的海岸线挨个询问。最终在西海岸的一个小村中问到了线索，前日，有一伙赶夜海的渔民，因为鱼获不错归来比往日晚些，大概十二点的样子，他们在村头海崖下，看见空中飘着两盏细微灯火，一个男人站在礁石上和伸手抚摸着一头牛犊般的阔口大鱼，事后他们才想起那是蓝鲸。”

    李悟眉头皱起，问道：“那男人相貌如何有看清吗？”

    “隔得太远没看清。”

    是唤灵！

    李悟第一时间想到。愿教唤灵每晚十一点进行。黄淳逸和那人几乎同一时间开始唤灵，但是黄淳逸似乎能量更大，他将蓝鲸唤了过去，施法完成后，蓝鲸只停留了一刻钟，便又被唤走。

    “那线索又断了吗？”

    “线索断了的话，小女子哪会来劳烦如日中天的李悟大人啊。”顾春笑着说，“现在什么时代了，都是晶石灯盏照明。赤港海风又大，根本没几家会用灯油。这全城就一家老店还在卖灯油，那店铺受愿教资金扶持，为了愿教唤灵准备的。稍一盘查，便有了线索，这几日除了黄淳逸买过灯油之外，只有另外一人买过。你猜猜看，那人是谁？”

    李悟心底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顾春寒却是没等李悟回答，道：“行山孤儿院院长米道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