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材质直接决定了剑身的坚固程度。材质越好，最后锻造出来的长剑强度越高。而锻法，则能够更好地发挥材质的强度。最后，也是最重要的，锻师。锻师对材质的挑选，淬火、回火的时机选择，锻造的手法，能够赋予长剑的灵魂。”亢楚说着，拿起了云婵的长剑，“你知道长剑最重要的品质是什么吗？”

    “是什么啊？”韩维福俨然一个忠实听众。

    “硬而韧。”亢楚另一只手抚过长剑，“硬，指的是长剑本身的坚硬程度。长剑越硬，攻击力越强，造成的伤害越高，削铁如泥就是形容长剑的坚硬。韧，指的是长剑的韧性，也就是吸收伤害而不破碎的能力。”

    亢楚的手指夹住长剑剑尖位置，用力，长剑逐渐弯折成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他继续说：“长剑不是一次性品，过刚则易折。长剑的硬度过高不是好事，因为那同时也意味着剑身会变脆，吸收多次伤害后就有可能折断。在对敌中，兵器突然断折是非常致命的。所以，就要在保证长剑硬度的同时，提升它的韧性，让它能够承受住伤害。这其中的平衡很难判断，往往只能靠锻师的经验。这时候，一个卓有声望的老锻师就尤为重要。”

    指尖一松，长剑恢复到原本的状态，亢楚放下剑，继续说：“所以，对于我们来说，判断长剑好不好，一定要上手，看它是否硬而韧，同时，也判断这把剑自己用起来是否顺手。”

    “我知道，宝剑有灵，剑客挑长剑的同时，宝剑也会挑主人。”韩维福兴奋地喊道。

    亢楚摇摇头：“是也不是。不同的剑客用剑时，发力方式都不一样，剑招释放位置和方法都不同。而不同的长剑重心位置不同，剑柄长度不同，这都会直接影响到剑客握剑的位置和发力的肌肉。这就看上去宝剑会挑人一样，同一把宝剑，只有那么一两个剑客用着顺手。但本质上来说，还是剑客在挑长剑。”

    韩维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你们见过兰令枫的佩剑吗？他的长剑有什么特别之处吗？我听说书先生说，兰令枫的长剑有灵，出鞘时伴随着凤吟之声，拔剑快如闪电，出剑疾如飓风，削铁如泥，吹发可断。剑灵甚至可以脱身而出，引起天象，呼风唤雨，电闪雷鸣，协助作战。”

    “你这听哪个说书先生说的这么不靠谱？”云婵说道。

    兰令枫的长剑，亢楚当然见过，自然是没有韩维福说的这么神乎其神。

    “兰令枫可是天下第一。这世间的第一人，佩剑有些过人之处，也很合理吧？你不能因为自己没见过，就觉得不可能。而且，兰令枫的传奇，哪个像是靠谱的了？三岁习武，十岁杀穿少林，十五岁杀穿武林，十七岁在禁卫森严的皇宫中来去自如，十九岁一个人全歼千人叛军。他是谁，他代表着整个武林的巅峰，代表着人类武学的巅峰，佩剑强大点，不也很正常吗？”说这些话的时候，韩维福的眼中难以掩饰的崇拜。

    “还不是被打败了。”云婵冷冷说道。

    “你！”韩维福仿佛被戳中了痛处，“我不许你侮辱我的偶像。谁能证明他被打败了？他跟那个不敢露面的神秘人打的时候，有人看见了吗？他被打败，有人看见吗？我看，这都是那个所谓神秘人打不过兰令枫，所以背地里搞的小动作，想要让世人质疑兰令枫的天下第一。”

    “那你的偶像怎么不出来反驳？”云婵毫不留情地补刀。

    “他那是不屑于与这种宵小之辈计较！他都不问世事多少年了，现在说不定还在闭关，压根就没跟神秘人打过，也不知道神秘人到处在散播这种谣言！”韩维福咬牙切齿地说道。

    亢楚有些尴尬。韩维福口中的“宵小之辈”，正是他。

    他确实跟兰令枫打过。兰令枫的实力，无愧于天下第一。在那场战斗中，他们打得难分秋色，但兰令枫始终压他一头。最后一击中，亢楚的佩剑被兰令枫削断，然而，剑虽断，亢楚却用断剑深深刺入了兰令枫的肩膀中。同样的，兰令枫的长剑也刺入了亢楚的右胸。亢楚没有杀死兰令枫，兰令枫也没能了结亢楚。

    最后，亢楚被赶来的云婵救下，而兰令枫则不知去向。

    这一战中，亢楚伤得很重，在床上足足躺了两个月，每天喝着药膳。

    之后，江湖上忽然流传出“兰令枫败于神秘高手”的消息，自然而然的，这个神秘高手代替兰令枫，成为了新的天下第一。

    亢楚没有流传过这个消息，兰令枫更不可能。战斗现场，除了他们并无第三人。然而这场战斗，仍旧被有心人传播了出去。

    亢楚不在乎谁当天下第一，因为他的身份没有被泄露出去。这对他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至于兰令枫为何没有回应这个消息，亢楚也不理解。按理说，兰令枫伤得比他轻，应该比他更早痊愈才对，但是自那以后却就此销声匿迹，仿佛真的被打败了就此隐退一般。

    云婵倒是认为，兰令枫孤家寡人，没有人送他去医馆，没有及时得到救治，伤得兴许比他更重。而且，在兰令枫看来，没有赢大概就是输了。于是，云婵顺理成章地认为，亢楚就是新的天下第一。

    至于兰令枫的佩剑，确实比亢楚的佩剑更加锋利，更加坚韧，所以在最后的对拼中砍断了亢楚的长剑。不过，绝对没有传说中那么神乎其神，什么削铁如泥、剑灵脱身、呼风唤雨都来了。

    你问为什么亢楚知道的这么清楚？

    因为这把剑现在就在亢楚身上。

    据云婵说，当时她赶到时，兰令枫已经不在了，地上丢着一把长剑、一把断剑。云婵心系亢楚，也不仔细辨认，就把那把长剑带走了。后来亢楚醒来，云婵把长剑拿给他，才知道这是兰令枫的佩剑。

    那么，兰令枫为什么没把自己的佩剑带走？

    兴许真的没力气拿起自己的佩剑了。那一战对双方的精气神消耗都很大，到最后挥剑都好比举着巨石一般。亢楚倒地后，兰令枫拿不起佩剑，更没力气补刀，这是很有可能的。

    也有可能，兰令枫真的决意归隐，于是佩剑于他而言不再是必需之物。

    “不管你如何说，现在天下第一是那个神秘人，无名，不是兰令枫。”云婵说。涉及到亢楚的一切事情，云婵都很执拗。她固执地认为，兰令枫就是被自己的哥哥打败了，才就此销声匿迹的。

    “现在的天下第二，才是兰令枫。”云婵补充道，“第三，是玄女，第四，是闾丘紫……”

    “不对，兰令枫是天下第一，闾丘紫是天下第三，你这不对！”韩维福反驳道。

    云婵看了他一眼，冷冷道，“两个月前，闾丘紫就已经被玄女打败了。前年，兰令枫就被无名打败。”

    云婵很在乎这个排序，因为，他哥就是无名，而她，就是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