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与赦

第4章 迷信的女人

    警察将我和夜月雪送回了第三教堂,教堂里空房子是有的,一般是用来招待教会里到地方巡查的大人物,所以床和上面的东西的质量是不会差的,不过夜月雪可不是睡着的,而是晕倒。这一晚我是睡不着的,原因既不是教堂里多了一个人也不是因为外面时常会有巡逻警察的交谈声,我是个爱想象的人,喜欢将自己代入故事里。

    可怜的牙医在睡梦中被杀害了,再也起不来了,和现实世界彻底断绝了关系,他是去到了天国?还是地狱?亦或者困在午后小憩的梦中?还有其他的两件,他们的死和我没有关系,我只是觉得他们可怜,但是如果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了我的身上,到时候会有人为我感到可惜吗?

    “这是哪?”

    我的思绪被打断了,回头看去是靠在门框上的夜月雪,她一只手还在额头上,看上去头疼的样子。

    这是在厨房里,我正在做早餐。

    “这是第三教堂,我叫做雨花渗,我们在火车见过,你还有印象吗?”

    “嗯......”

    “昨天你晕了过去,罗警长说你暂时别在那栋别墅里的好就让你在这休息了,很野蛮对吧,都没有经过你的同意。”

    “不,如果是在那的话我会害怕的。”

    我转向她,她双手抱在胸前,身上是单薄的白睡裙,银色的头发也乱七八糟的散乱着。

    “出门右转,走廊尽头就是浴室和换衣间,你可以洗漱一下,换衣间的衣服你可以随便选,不过都是教袍也没什么好选的了,等会来吃早饭吧。”我对她说,我自己端了碗粥坐到了饭桌旁的椅子上。

    今天是星期天,大概早上会有很多居民来这里,我得工作。

    “雨牧师?”

    夜月雪还没有走,她在看着我,眼神是那样的无力,被这样的眼神看着还是比较惊悚的。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你说,这是我的报应吗?神给我的罚?”

    我如雷电击中一般,手里的调羹落在了桌上。她的这句话让我想起了与她在火车上见面的场景,画面与话语,“道德之神会听见你的忏悔,它会作出对你的恩与罚”,这是我在火车上她向我忏悔过我对她说的话。

    语言,多么可怕的武器,只是动动嘴皮子竟然可以造成比子弹和刀刃更可怕的伤害。

    我面前的这个女生是个迷信的人,我对她说的那句话只是常规的套话,每个人向我忏悔后我都会说,在神圣教会学院里的老师们就是这么教我的......但是现在,她经历了父母双亡以及投靠的叔叔死亡后,那句话就如缠绕在心中的毒蛇,挤压与毒害她的心。

    “你......”我站了起来,额头上冒出了冷汗,“如果你真的相信神的话,就放松一点你那紧绷的神经吧,我教之神是善良的,它不会希望有人堕落,至少圣书上是这么说的,把你知道的一切告诉警察,让害你叔叔的凶手早日归案。”

    去他妈的神仙,我都不相信,为了生活......但是她相信,在这样的时候脑子不清醒的人才会去否定她的信仰。

    她没有表态就去洗漱了,我一个人在厨房故作镇定的喝着粥,看着早报,上面刊载了最近三件命案,其中河边与牙医的报道我就略过了,还有一件是发生在铁路上的,就在我来纳德那趟早晨车次,一个年轻女子被火车碾过,当时火车停止了片刻大概就是因为这件事。

    轨道上死去的女子是璞玉铁路局局长家的女仆,经过法医鉴定,在被火车碾过前,她还活着,但是身体被注射了神经毒素,据火车司机说,当时那个女仆保持着诡异的双脚并拢,两手两侧打开保持水平,身体笔直,站在了铁轨中间,当时雾很大,司机看到她的时候立马刹车,但是一切还是太晚了,为了避免乘客恐慌所以没有当时告知乘客。

    “三件,整整三条人命呐......”

    我叹息着,脑子里在想这些犯罪中是否是同一人所为,之间会有什么千丝万缕的连系吗?还是说是不同人所为,这样又会是团队作案吗?

    “嗯,来吃早饭吧。”夜月雪已经到了门口,她现在整理了面容,没有绑头发,披散着,有些卷,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理出来的,身上是和我一样的黑色教袍,里面是白色衬衣,下身是她自己的灰色百褶长裙,以及棕色皮靴。

    “麻烦你了,我现在没有什么可报答你的。”她边说边走到了餐桌旁。

    我已经吃完了,站起身来去为她盛了一碗,“坐吧。”

    将白瓷碗放到桌上后她问“这是什么粥?”

    “水果粥,是我自己煮的,其实就是白粥加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果脯,果脯还是我从雅阁带来的,你不喜欢的话还有燕麦可以喝。”

    “不不不,我没有讨厌,只是没有吃过这样的东西。”

    我伸出手,比了一个请试试的姿势,接着我就站在边上继续看报,有一则关于妻子因为丈夫家暴而提出离婚申述的文章。

    在我的余光里,夜月雪喝了一口粥后抬了一下头。

    “怎么样?”我问。

    “甜。”

    我的确放了一些糖,但绝不至于会让人觉得太甜的程度。

    “口感不好?”

    “没有,很美味,我以前没怎么吃过甜的东西,因为我父亲有糖尿病。”

    她看着我,终于有点笑容了。

    “好吃就多吃点吧,那里还有一些,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点甜的东西可以缓解情绪。”我对她说,接着将报纸丢入了一边装木柴的桶里,它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收藏报纸是图书馆的事情。

    “雨牧师你是雅阁人?”

    “嗯,雅阁南部的旁湖市人。”

    “听说我叔叔就是在雅阁学的牙医,他和我说雅阁是个好地方,那里的人很热情也真诚。”

    “因为文化的原因吧,我们那边的确是要大大咧咧一点,说好听点就是率直,不过真诚可不一定,没有什么地方的人一定都是好人,真诚的人,好就会很好,坏就会很坏。”

    “我叔叔是个好人,我和他没有怎么接触过,因为父母和他好像有什么矛盾,偶尔只会在书信上交流,但是他还是愿意照顾我,但是,但是却发生这样的事情......”她眼角流出了眼泪,然后连忙用手抹掉了,接着说“我会去叔叔家,帮警察先生一起破案的。”

    我点点头,看向木柴桶里的报纸上印的头条,不管是什么混蛋,这样糟践生命是得早点抓捕归案。

    “等会......回去,”我摸着下巴想起以前的一位同学对我说的话,杀人犯往往会回犯罪现场去查看,或是因为看受害者的变态心理,或者是心里害怕,回去看是否有留下什么犯案的痕迹。

    我有点兴奋,但是转眼就平静了下来,那个神探解橘,没有理由不会知道这一点。

    “怎么了?”

    夜月雪问我,她察觉到了我表情的变化。

    “没什么,听,钟声,我得去工作了,碗就放在那个水池吧,里面有清洁史莱姆,等中午拿出来用水冲冲就干净了。”

    看见她点点头后我就走出了厨房。

    想不到做礼拜的人还是很多的,忏悔的人也多,一上午的工作量要比平常多一倍。

    夜月雪说要去叔叔家,我说等空下来送她去,警察们现在全部动员了,忙的焦头烂额。

    我也忙。

    “喂,看长相,你是雅阁人?”

    我正在大礼堂里,突然一个秃顶的中年人对我说,用的是雅阁话。

    他坐在礼堂的长椅上,翘着二郎腿,脸颊红红的,黑色头发有点花白,棕色眼睛,身高一米六五左右,体型较胖,脸比较瘦,穿着不修边幅的亚麻色外套,一条黑裤子还有黑厚底长靴,脚不大。

    “是。”

    异国见到祖国人会觉得亲切一些,这是难免的吧,我又没有被同胞在国外欺骗过的经历。

    他叫乐正言,是个商人。

    我们聊了一些互不沾关系的天后,他开始说起到这里来的原因。

    “我在这里做航空器的生意,新鲜玩意早期不好做也是合情合理嘛,而且以前是军用,航空器,就是那种上面有大气仓,里面还有浮空石,然后各种零件堆积起来的飞行物,载重比火车可要少的多,不过快是优点,当然也贵,现在最主要的客户还是那些有钱人用来观光了......”

    他滔滔不绝的说着,就好像是在这里受了委屈一样。

    “这里可怕呐,有害人精,搞得人不像人的,我更想家了啊,还好我老婆没跟我一起来纳德......人呐,不考虑家人可不行,就像我那个不成器的女儿,跟别人私奔,还是一个书面来往的人,然后家里就一点也不管了。”

    我听着,唠嗑比奇奇怪怪的忏悔要有意思的多。

    “最好随身带防身武器,警察忙的很,也别去人少的地方了。”我对他说,接着随便问了句“你在这里做生意有见过什么大脚的矮个子吗?”

    “大脚矮个子?什么玩意,地精?我没见过,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了最近我家里还遭贼了,那个小毛贼偷了我好几百卡数,叫警察来,那些笨蛋什么也没有发现,说什么房子里一点被翻找过的痕迹都没有,还说我是不是忘记放哪了,我明明就是放在那个地方......”

    因为没有我感兴趣的内容,我有点无聊了所以没精打采的回应他了句“嗯”。

    “我可不是老糊涂,我居住的地方还有别的人也是这样,少了东西却没有被偷的痕迹,你就说奇不奇怪吧,我都怀疑是有鬼了。”

    等会——好像,牙医的别墅里,凶手也是这样几乎没有痕迹就杀了人。

    “乐正先生,留你一个住址,我可能后面还会找你。”我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