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凉，你可知罪！”

    尖锐沙哑的声音如一把刀直插脑壳，来自灵魂的寒意顺着脊椎淌下来，太阳穴传来如被重锤锤击的巨大疼痛感，马凉一下清醒了过来。

    睁眼只能看到一层淡淡的白雾。

    明明站着，却完全没有四肢的触感，本能的恐惧如虫豸般爬满了他能感知到的每一寸皮肤。

    “和他废什么话，此等不忠不孝大奸大恶之人，直接送入阿鼻地狱烧成灰烬一了百了。”一道粗犷而浑厚的声音传来。

    “不认罪，岂不是心不甘情不愿。”尖锐沙哑的声音响起，“自然要让他心服口服。”

    “你们非法拘禁我，被抓到可是要坐牢的。”自己的命运，终要自己把握，马凉扯着沙哑的嗓子喊道，“何况以我的现状，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肾虚肝火旺，眼瞎还残废，对你们有何用？”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一共两人，没有听到其他声音，算是个好消息。

    “马凉，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好好想想，你如何来了此地？”厚重声调里带着满满的讥讽之意。

    七点半上班，一个半小时车程到公司，接了母亲的电话，房东的催租电话，给领导背锅丢了工作还被扣了工资，气冲冲回去的路上，拿着风筝的黄衣女孩，大车。

    大车？完了，心一沉。

    他马凉，凉了。

    “忤逆主公，视为不忠；英年早逝，视为不孝，马凉，你可有不服？”尖锐声音满是轻蔑的味道。

    “什么叫不忠，让我给我们组长背黑锅就是忠义了？”

    “什么叫不孝，我见义勇为出了车祸也叫不孝？”马凉顿时怒向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我马凉活了二十多年，俯仰无愧于天。”

    “在工地做番匠，带人闹事乞薪；给商贾做伙计，揭发东家诈欺市场，砸了东家的盘子；给人设计房屋，怪客人不懂装懂，还厮打在一起。这就是你说的安分守己？”浑厚声音多了一份好奇，似乎对马凉垂死挣扎的表现并不意外。

    “拖欠工资，这叫忠义？偷工减料，以次充好，这叫孝悌？就为了风水师傅嘴里一句话，非要切割主混凝土梁柱，就为了放个玉如意，我后悔啊，后悔揍他鼻子那一拳轻了。”

    “要杀要剐，直接给个痛快吧，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马凉心想等喝孟婆汤的时候少吸溜一口，老子下辈子再来找你们麻烦。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此子是有几分有趣，有趣的很呐。”能感觉到尖锐声音对他的反应竟然有些满意，再出声时，声调的变化就多了一丝蛊惑，“马凉，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机会，马凉一下抓住了话里的机会，不等话说完，赶忙接道：“大奸大恶，恕难从命，若是需要我做一些好人好事，为社会贡献一份力的事情，我也是十分愿意的。”

    经过尴尬的冷场，浑厚嗓音调笑的说道：“大奸大恶倒也不必，当然，可以给你一个拒绝的机会。”

    “你若拒绝，自然重新投胎，但是若任务失败则魂飞魄散，下辈子也就没了。”

    沉默片刻，马凉很坦然的回道：“既然二位上仙不是大奸大恶之徒，能看上小子，自然是小子的福分，只求多赏赐一些助力。”

    “反应不错，还会借势提条件。”尖锐声不急不慢的说道，“你很好，若刚才拒绝，现在已经魂飞魄散了。”

    马凉不禁内心嗤笑，以当下的处境，何来退路，傻子才会拒绝。

    “所以，我们需要一个识时务的聪明人。”浑厚嗓补充道。

    随即，马凉感受到一丝冰凉钻入脑壳。

    “这是我二人留给你的臂助，也是监督你的手段。”随着尖锐嗓声音由近而远，马凉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敢问，二位仙长，需要我做什么？”不安感渐渐消失，一股暖流顺着七窍流了出来，带来一丝清明，白雾仿佛也淡了不少，能模模糊糊感受到面前的两个人影。

    “让一人为你动情，具体来说就是让一个人爱上你既可。”

    “什么？”对于母胎单身只有几年舔狗经验的马凉来说，直接人道毁灭可能更容易一点。

    “二位仙长何必戏弄我？”

    “谁与你说笑？”

    “那，具体是谁？”

    “天机不可泄露。”

    “男的女的？”

    “无可奉告。”

    “老的少的？”

    “不可言说。”

    “美的丑的？”

    “吾等不知。”

    “死的活的？”

    “……”

    “时辰已近，马凉，你可做好准备。”尖锐声明显不愿再纠缠，继续说道：“务必好自为之。”

    此时马凉眼前的白雾又淡了几分，映入眼眶的是一团灰白色的人影和一团灰黑色的身影。

    没等马凉细究，强烈的下坠感随之而来，伴随着激烈的风声和哀号声，耳边只留下一段低语。

    无尽深渊传来马凉惊慌的回声：“什么？只有一日？”

    四方大堂上挂着“惩奸除恶”的牌匾，堂下站着两个怪人，装扮极有特色，一位黑面黑须一身黑，另一位白面白须一身白。

    黑面老者看着面前的石人对白面老者说道：“老谢，你说我们这步闲棋真的会有效嘛？”

    白面老者正细细整理着帽子，帽子上正书“一见生财”四个大字，说道，“就是要他闹起来，越大越好，我二人才有机会不是嘛，不过是域外邪魔的一段记忆碎片罢了”。

    “只是那邪魔记忆里的飞天遁地，龙走游蛇般的景观，着实让人吓了一跳。”黑面老者仍在细细回味着刚才在马凉记忆里所看到的摩天大楼，堵车成蛇，飞机飞过的画面。

    “天大地大，混沌初开三千万世界，岂是我等所能窥探的。不过这也算是一个拿捏住他的把柄，域外天魔，人人得而诛之。”白面老者正了正帽子，掸了掸衣服上的游尘，说道；“老范，我们也该走了。”

    说完白面老者手一挥，两人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而大堂也瞬间坍缩为一粒粉尘，再无踪迹，仿若从未发生过此事，只是大地尽头，五个巨大的深坑以奇怪的方式排列在地上。

    观照府，上阳县，九里沟的一大片山坳里，阳光明媚，视野开阔，小溪流水，几只兔子在荒野里撒泼玩闹，几只翠鸟在山间鸣叫，漫山遍野的绿点缀了一片一片的花，有黄，有红，有白。

    山泉蜿蜒到山间转弯处，临靠着山崖下有一片开阔地，一颗苍劲有力的大树，树下躺着一个少年，穿着脏兮兮的灰色麻布衣，还散发着一身臭味。

    身侧一位少女正拿着纸扇使劲给他扇着风，另一侧还躺着一只被一箭贯穿了身体，四只脚的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