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凉被限制出城，老头子已经被马凉安排去通知马武他们了，毕竟夜市还得开，无非少了他这个压轴而已。

    送走最后一波上门拜访的士子，马凉终于可以歇下来喝口水了。

    杨令之倒也直爽，要求他在城内呆几天，确保府衙能把后续相关的事情做完，毕竟谁都看见最后给黄莺治疗的是马凉，至少要仵作开具验尸报告，马凉才能离城。

    马凉临走时杨令之最后的话还是让他起了几分警惕。

    “冯公子，我们是不是之前见过？”

    马凉对阿沁的化妆手艺还是很有信心的，除了一直跟着他的亲近人，能从面相认出他是马凉的人应该不会有。

    毕竟之前傻子的打扮和现在的扮相简直换头。

    但这也不排除杨令之是在确认什么。

    “飞燕，这么晚了你怎么还要出去啊？”杨令之对于最近杨飞燕老是早出晚归，十分不满，今天特意在后门口把杨飞燕给堵了个正着。

    杨飞燕也很无奈，既不能透露仙子的身份，又要完成仙子安排的任务：“父亲，是师尊安排我出去采购一些东西，我很快回来。”

    “那行吧，那你早去早回，钱不够和为父说。”还没等杨令之说完，杨飞燕已经出了府门了，杨令之也只得长叹一声，迈着方步回书房了，只是后来又把牛已招了过来，低声说了什么。

    今日大堂上的审判，杨飞燕也全看了，躲在人群里，独自一人，五味杂陈。

    她能看出那妇人应该是诬陷马凉，也对她父亲的冷漠感到寒心，更对妇人有一丝羡慕，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自己的生活自己选，多勇敢的女子。

    顺着长街走到头，有一个院子，院子中间是一颗高如伞盖的红果树，马凉现在就暂居在那里。

    门前停了一辆马车，几个北辽护卫持刀守在门口，她不禁微微皱了皱眉。

    “公主，这么晚了还过来，就不怕影响了自己的声誉？”马凉看着面前戴着粉色面纱的女子说道。

    “师傅，我只是请教学文而已，有何需要避讳的么？”玉珠公主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忽然意识到什么，笑着说道：“我们辽人性格豪爽，从不在意这些细节。”

    “可是也不用这么晚还来打扰吧？”

    “师傅请恕罪，这一次观圣诞辰结束，我就要回大辽了，实在是没有太多时间，所以徒儿想抓住每一点时间，多向师傅请教知识。”玉珠公主一边说着话一边把桌上的盒子往前推了推。

    马凉看着桌上的锦盒，知道这是玉珠公主准备的一盒黄金，据玉珠公主说是请先生的“束修”，也就是佣金，马凉皱了皱眉说道：“公主，我并不是什么教书匠，我也没带过学生，更加不知道应该教你什么。”

    “我知道先生目光远大，心境高雅，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只是想请教先生，这天下女子该何去何从。”

    玉珠公主并未直接接马凉的话，反倒提出了自己的想法：“私以为，男子护国为家，征战沙场，的确比女子更有优势。”

    “但是我也见乡下妇孺，垦荒种地，赡养父母，照顾家庭，并不比男子差多少，为何天道非要让男子权掌天下，让女子只是男子的附庸。”

    “先生作何想？”

    马凉看着戴着面纱的女子，从她眼神里看到了坚强，不甘，还有更多的期待，叹了口气说道：

    “公主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答案呢？”

    马凉起身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油布包，放在桌上，缓缓展开，原来是半只烟熏烤鹅，已经细细的切好了。

    马凉打开搁在一边的小纸包，里面是一点研磨碎了混在一起的调味包，细细的撒在上面，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

    看着玉珠公主只是摆手拒绝，拿起一只鸭腿就塞进嘴里狠狠咬了一口，指着鸭子说道：“在我遥远的故乡，曾经我从未见过四只脚的鸭子，向来都是一只鸭子两条腿，走路摇摇摆摆真可爱。”

    说着马凉自己“咯咯”笑了起来，此时看着玉珠公主正注视着自己，场面略显尴尬。

    “后来我吃了好几只鸭子，肉质比我以前吃的那种还要鲜嫩可口，再后来打猎的时候看到家养的猎狗一纵三四米高，在草丛里追索这些鸭子真是勇猛无匹，我才想明白为什么这边的鸭子都是四条腿的了。”

    “为何？”玉珠公主打量了一下鸭肉，又好奇的看着马凉。

    “因为，两条腿的鸭子一旦被猎狗靠近，连飞起来的机会都没有，所以他必须长四条腿，跑得比猎狗快，才有机会活下来。”

    说道这里，马凉起身拿了个小碗，附上了一副筷子，细心的把另一只鸭腿拆好放在玉珠面前，还多撒了一些调味粉。

    “其实，我们男女也一样，越聪明帅气的男子，就会有更多的择偶权，可以选择更贤惠美丽的姑娘，然后诞下更优质的后代，如此以往反复。”

    “然后相对择偶条件差的会被限制，甚至于歪瓜裂枣就会被自然选择淘汰。”

    “所以，女性地位是千百年来，社会选择的结果。”

    “也就是说男性的选择决定了女性的发展方向，女性的选择决定了男性的发展发现？”玉珠公主眼睛都亮了起来，她从未听过如此刁钻的角度，大儒的回答都是“天道有据，男主外、女主内。生儿育女两相宜。”

    “那，女子的命运就没有改变的办法了嘛？”

    马凉当然知道进化论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简直就是降维打击，只是看着刚刚燃气一点希望的女子，突然又有些失落，有些心疼，开口道：“那倒也不是，我遍览古籍，据说历史上出现过女皇帝，一统江山，造福百姓。”

    “女皇帝？”玉珠公主明显面露疑惑，一下脸就红了，眉间紧皱起身拱手道，“师傅，徒儿今日先告辞了，明天一大早我再来侍奉师傅。”

    还想着再扩展开来说一说武则天大帝的故事，玉珠公主便准备打道回府了，明显超出了他的预料之外。

    玉珠公主起身出了堂屋，对着守卫门口的护卫低语到：“今夜不管你们听到什么，烂在肚子里，不然小心自己的家人。”

    杨飞燕在门口等了好久，直到北辽的护卫马车离了小院，她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绕出来。

    正好看到马凉锁了院门，正准备出门，心跳突然加速，一股奇怪的力量从后脑直冲天灵盖，杨飞燕不甘心的失去了身体的控制。

    马凉顺着西街的商道往北街行去，即使已经过了亥时，但是西街的路上依然热闹非凡，只身总感觉身后跟了个人。

    “公子，后面跟的是个女子。”阿沁提醒道。

    顺着前街还开着的肉包铺，走过一件布匹店，然后过一段拱桥，顺着下来路边开着的酒店还有人在请客宴席，绕过路上一个老槐树，前面是一口老井，小尾巴一直坠着。

    马凉弯过一个大弯，突然转身，后面跟着跟俏生生的女子。

    “杨飞燕？”马凉皱了皱眉说道：“还是大小姐？”

    “你这是狗咬吕大仙，不识好人心啊。”杨飞燕双手背在身后，故意绕着马凉走到前头，“我这是在给你和杨小姐创造机会，尽快完成任务。”

    “吕大仙？什么吕大仙。”马凉没有回答杨飞燕的话，反倒逮着里面吕大仙三个字问道。

    “吕大仙？”杨飞燕一脸疑惑的看着马凉，“什么吕大仙，不就是金饼大仙的徒弟，给人家狗喂食还被狗咬了。”

    “对了，你这是要去哪啊？”

    马凉往前走两步，故意绕到杨飞燕身前，开口道：“要你管。”

    杨飞燕又故意快几步绕到马凉身前说道：“嘿，你这狗东西，本仙子帮你追姑娘你还嫌三嫌四，你可真是活腻歪了。”

    “来呀，来呀，来搞死我。”马凉故意把胸口往杨飞燕那边贴了贴，“我早不想活了，你手脚干净点。”

    马凉一副光脚不怕穿鞋的无赖模样，杨飞燕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有你这么不要好的嘛？”

    “那你把杨飞燕还回来啊，你一直在这里是准备把自己兜售给我是吧？”

    杨飞燕“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想你的飞燕妹妹了？”

    说着杨飞燕在马凉面前转了一圈：“你看，这是我让杨飞燕特意换的衣服，好看不？”

    马凉看着杨飞燕那天真烂漫的笑容，微挺的鼻翼，眼眸笑成了月牙，微微上翘的嘴角，露出一颗小虎牙，一时看得有点呆了，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把你的飞燕妹妹还给你。”杨飞燕说完，眼眸涣散又重聚。

    眼前的杨飞燕，泫然欲涕，两只手绞在面前，脆生生站在自己面前，刚才还是笑颜如花的女子，此时眉头紧锁，低着头不说话，但是眼角的泪珠，已经透露了不甘，无奈和委屈。

    一天一地，马凉此时是真的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杨姑娘，你别哭，要不然你先回去吧，我们之后再约时间。”说完这句话，马凉觉得自己就像个降智的小白，又不是要侮辱人家姑娘的名节，只不过就是感情上的好感。

    男不娶，女不嫁的，可这和自己的命有关啊，即使没有那么在乎，能活下去怎么也比挂了强吧，好死还不如赖活着呢，不是嘛？

    “不行啊，仙子说让我至少要跟你在一起一个时辰。”杨飞燕低着头说道，此时她觉得无比屈辱，在一个没有太多好感的面前，展示自己的身体，恨不得就寻了短见。

    马凉在路边的小铺买了一个小风车，塞到杨飞燕的手中，自觉保持了一个半人的身位，在前面带着路。

    他准备去见见吕禾，莺莺的事情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