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像黄姑娘这样的情况，只能火葬，桃花仙子会祝福她的。”

    回府衙的路上，马凉一直沉默不语，之前想到的所有不可能的事情都在被一一证实，杨飞燕也不说话，默默的跟在身后，然后是牛已和他的兄弟们。

    特意又回了一趟老王头的摊子，瞎眼老妇已经不在了，马凉故意多点了一份外卖，又坐着聊了一会，原来老妇人是老王头以前做长工家的大太太，全家被匪徒灭门了以后就留了她一个，老王头家乡发了大水，和家人走失，若不是大太太收留在家做长工，早就死了，所以现在所有的努力就是给大太太养老送终。

    途中马凉借口去了一趟茅厕，倒是没有人跟着，只是等马凉拿着打包好的吃食走了一阵以后，从酒肆的后厨一个半大的孩子出了门。

    顺着自己的思路，在距离府衙一条街距离的“义庄”见到了吕禾，吕禾一身素白，正跪在一口棺木前抹着眼泪，嘴里嘀咕着什么。

    马凉默默的上前鞠了一躬，拍了拍一路走来沾在裤腿上的灰泥，打包的食袋已经让牛已差人给冯保保送去了，也不知道她尝了会说什么。

    就在马凉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稍显陌生的身影进了灵堂，他倒是没有太多意外，只是他脑海里猜测的一切都被证实了而已。

    来人正是冯保保。

    “郡主，我觉得我们可以稍微坦诚一点。”

    冯保保看着棺木，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有些沉默。

    “郡主，如果我接下来说的话有所冒犯的话，是否需要让闲杂人等回避一下？”马凉拱了拱手，客气的说道。

    “但是有些东西，事关我命，我不得不求个真相。”

    “让他们都出去吧，我只想和你，还有他谈。”冯保保指了指正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的吕禾。

    和牛已打好招呼，又勉强说服死活要赖在灵堂不肯走的杨飞燕，终于闭了大门，整个屋子只剩下两个站着，一个跪着和一个躺着。

    “说吧，你都知道些什么了？”冯保保直接开口问道，倒也不拖泥带水。

    马凉本想找个凳子坐下来定定心心说，但是发现屋子除了几个蒲团啥也没有，便扯了一个坐了下来。

    “其实，你会主动来找我，我就有些疑惑了，大户人家的姑娘，何必追着个陌生男人不放？”

    “若我没猜错，冯将军的确有个看中的嫡孙或者是外姓孙叫马凉吧？”

    “而且，碰巧黄家小姐所说的负心的汉子就是您的这位表兄吧，而郡主来当阳就是为了处理这位表兄惹出来的家丑，此时还未让冯将军知晓。”

    “而你，矛盾不定的主要原因是你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样的事情。”

    马凉转头看向跪在那里的吕禾，眼神里多了一分怜悯，却还藏了一丝厌恶：“而你，吕禾，你才是杀害黄家小姐的真凶。”

    吕禾突然转头等着冯保保，满面泪痕，双目通红，睚眦欲裂：“就是你们这帮畜生，害了小姐，都是你那个叫冯京的狗东西。”

    吕禾突然跳将起来，发疯般的冲向冯保保，却被冯保保一脚踹在胸口，一下摔倒在地。

    “你知不知道你谋害的是冯家的血脉？”冯保保也瞪着吕禾，大喝道:“我找过黄莺，我让她把孩子生下来，冯家会好好抚养她的孩子，只要她从此以后不再提冯京就好。”

    “她死心眼，和我有何相干，冯家能给她的荣华富贵能让她享受几辈子，却抱着个孩子不放，真是愚昧无知。”

    “那如果这事发生在你身上怎么办？”马凉突然有些出离的愤怒，整个人从蒲团上站了起来，“冯保保，别以为你是异道仙人，就可以为所欲为。”

    浑身散发出来的气，肉眼可见的漂浮在了马凉的身周，将其保护的严严实实。

    “若是我，我也会做最有利的选择。”冯保保站着一动不动，继续说道，“对，我是想利用你，特别是当我见到和冯京有几分相似的你开始，如果最终孩子我带走，锅是你被，特别是八哥和我说你是马氏的余孽开始，我就更加认定这个计划的可行性。”

    “我带走孩子，再把黄莺嫁祸给马氏，这件事对我们冯家没有任何伤害。”

    马凉一脸嘲讽的看着冯保保：“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嫁祸给我，黄莺就看不出我是冒充的？”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到时候就由不得你不认了。”

    “好歹毒的女人。”马凉没想到冯保保尽然想依靠舆论来假戏真做，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不过黄莺死了，你的计划也泡汤了。”

    “如果不是这个该死的家伙。”说着冯保保一脚踩在吕禾的肚子上，肋骨碎裂的声音伴着吕禾的尖叫声让马凉脊背发凉。

    “住手，我还有些话要问他。”看冯保保依然没有松脚的想法，马凉声音提高了八个分贝大喝道：“你不想为黄姑娘报仇，至少为肚子里的孩子，你们冯氏的血脉报仇吧。”

    冯保保勉强抬起了腿，厌恶的转过身去说道：“有话快问。”

    马凉勉强把吕禾扶着，找了个舒适的地方靠着，看着面前的男子，马凉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勉强找了个线头问道：“吕禾，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小姐的事情的？”

    此时已经泪流满面的吕禾开口说道：“小姐与冯公子的事，我全都知道。呜呜呜......”

    “她出去和冯公子私会也是我给她打的圆场，直到冯公子走了，小姐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

    “直到老爷把小姐逼得没办法，只能搬到老宅去住，小姐太痴情了，答应冯公子不泄露他的身份就死咬着牙，连他父亲都不说，还逼我也不要说。”

    泪水已经彻底濡湿了吕禾的面容，嘴角流出的鲜血和碎块已经证明他肚子里已经一塌糊涂。

    “我也不想的，仙子和我说，只要弄死那个孽种，小姐就能得到新生，而我帮她完成使命就能和她一起去往桃源仙境，永生永世过上幸福的生活。”

    说着吕禾竟然笑了起来，挣脱了马凉的手，拖着身体，努力爬向摆在条凳上的棺材。

    “小姐，我终于能和你一起去到桃源仙境了，仙子承诺我，我们可以提前过去。”

    就在吕禾终于碰到棺木的那一刻，吕禾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根细针，一下扎在了自己的腿上，没等马凉反应过来，如那一日在大堂上，一块红色的血块被吕禾吐在了地上，消散不见，吕禾彻底失去了气息。

    马凉很想好好扇冯保保两个耳光，只不过冯保保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抬手间似乎撤掉了什么，只是刚才还仿佛无比安静的室内，传来了室外的嘈杂声。

    看着掉头离开的冯保保和她临走时那句不轻不重的威胁声，人，死了，事，了了，若多嘴，别人信不信是一回事，他马凉好不好得了是另外一回事。

    冯保保回了一趟府衙，本来想直接走的，但是把一块绣着“周祖教”三个字的方帕留在了马凉房里，回身去取的时候发现桌上多了一份荷叶打包的外带食，还用一个小瓶装了一点奇怪的调味料。

    听伺候的丫头说是冯公子亲自带回来的，冯保保突然有了些烦躁，已经拿了方帕却又回头去提了那份外带。

    而义庄这边，通报府衙到得到通告，也只是牛已脚程的一个来回。

    因吕禾没有亲眷家人，又是奴仆身份，府衙定了个殉情自杀，通知了黄府也没见来人，就按照风俗因病或意外去世的孕妇必须二日火葬的习俗，于下午将黄莺与吕禾一起火葬。

    郡主地位至高无上，怎么也不存在投案自首的情景，于是下午马凉在“义庄”大院，便看到了十分滑稽的场面。

    一具棺木，烧三具尸体，没有亲人送行，也没有晚辈哭丧，只有马凉和杨飞燕对着鞠了三个躬。

    而此时的王爷府，八皇子正与肾虚公子在书房商议着什么。

    “九郎，你的意思是我向杨令之求亲？”

    “殿下，如此才能彻底把杨令之绑定在我们的战车上，也能让周寇周天师在当阳最大程度保持中立。”

    “但是你怎么能确定杨令之一定会答应呢？”

    肾虚公子凑到八皇子耳边说了一阵，八皇子听完一拍大腿，大笑着点了点头，“好，好，好，这事就由你去操办吧。”

    肾虚公子恭恭敬敬的拱手回道：“九郎这就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