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小姐
一个方脸女人接过去,便扑哧一声笑起来——封面打头是一张黑白系统证件照,照片上那人,一脸雀斑,爆炸头,黑框眼镜遮住了半张脸,五官都融成了一坨……怎么这么丑?
噗!
顿时一阵爆笑挤满了小花厅。
几人都奇怪得很,不都说假的这位夫人长得倾国倾城吗,怎么会……是这种垃圾货色
男idol获得了关注,得意地清清嗓子继续念道:
“阮棠,22岁,生于青亭山,父亲已故,母亲瘫痪,有一兄长,括弧,混混。全家皆无经济能力。口吃,左手骨折恢复期,首大播音系在读学生,全校批评警告三次”
“真够雷的,这是上那儿打着灯笼找来的极品女屌丝?”
“诶诶,白话翻译一下,这不就是山里的土包子进了城?对了,她还住在城中村里”
柳怡江的表妹杨伶开口了,语气掩饰不住的嘲讽:“最搞笑的是,她还追求过我哥,被拒绝了还死皮赖脸不肯走”
“啊?”,又是一阵爆笑声,一圈醉鬼笑得前仰后合,其中杨伶笑得最欢实,声音尖锐刺耳。
“柳哥哪里找的这种奇葩,天呐”
等这边笑了半天平息下去,坐在角落的龚书辉站起来,从那人手里抽走了文件夹,“哪有什么好笑的?人挺好的,你们这嘴也够损的,别让柳大爷听见”
杨伶一直不待见阮棠,听不得有人给她洗白,继续笑道:“辉哥,你只见过她几面,别被她的外表骗了”
龚书辉没理她,自顾自地去了酒窖。
杨伶一身旗袍秀丽端庄,但面相庸俗,额头低瘪,颧骨高耸,一幅刻薄相。嘴里也一点都不温婉,继续拈酸道:“她呀,手段厉害着呢”
大家听出了这句话背后有故事,都凑过头来,让杨伶细讲。
杨伶眼风扫了扫四周,确认没人来,用气音说了什么。
“我去……她跟柳二伯?!”,几个人像是听到不该听的大秘密,都瞪大眼睛,一脸震惊,相互对视。
太远了,阮棠听不清杨伶说了什么,只透过缝隙看见几张震惊的脸。
在说什么?
最后那方脸女酒精上头,没再压制音量,竟然笑哈哈地随口总结:“嗨,这种女人我见多了,她以为自己是灰姑娘,什么都想吃一嘴,我看呐,是扒灰姑娘!”
“吁~”
剩下几个人心虚地嘘气,八卦醒酒,但这种八卦,不能听,稍不注意就惹火上身。
他们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准备选择性的遗忘,让这事烂肚子里,都慢慢起身往酒窖去了。
房间里只剩杨伶一个人,她笑过之后,醉意来得太猛,没注意到人走空了,继续咧着嘴傻笑,五官拉扯得很扭曲。
呼呼,呼呼……一股强劲的晚风拂过湖面,带起一阵水雾,吹得窗帘大幅摇曳。
实木窗棱哐哐地闷响。
杨伶被吹得一脸舒畅,踱步到窗边,又恢复了正常的声调,继续朝没人的房间炫耀道:“她现在在光越,运气好没落在我手上,但我已经吩咐了下面整死她,看……”
话音未落,哐!的一声,一个重物隔着窗帘拍在她脸上,随后鼻梁袭来一阵尖锐的剧痛。
“啊啊啊!”
……
酒窖门口是一间小酒吧,众人都从花厅过来了。柳怡江推着酒车进去,听见龚书辉正在里面帮自己打抱不平:
“你们这群人,今天明明是微微的彩头,有晚宴偏不去,倒在这儿宰怡江”
柳怡江推车进门,他也有点微醺,声音懒懒的:“这话你好意思脱口?”
车上全是好酒,柳家是京城数一数二的藏酒世家,犄角旮旯里随便抽一瓶出来都是珍品,酒已经醒好了,一进门就飘来一股醇厚的酒香。
龚书辉虽然唱歌但更是个酒疯子,看见好酒就走不动道。
其他人忍不住揶揄:“辉哥,你忍住啊,刚才不还心疼柳哥呢嘛”
“去去去”
大家都围着酒桌闹腾,柳怡江不嗜酒,只拿了一杯慢慢品。
向微靠过来,把高跟鞋踢到角落里,磕得两声脆响:“哥,下周三去我那儿和老向下下棋”
柳怡江能不知道她那点鬼心思,仰头喝尽手里的酒,“你忘了我周三要出差?”
向微都忘了,百大联合公益,她还没来得及筛选实习生跟进。不过她仍然不死心:“哥,救救孩子吧,你走之前去也成……”
“啊啊啊啊”突然一阵尖叫,打断了气氛,叫声过于锐利,能准确地听出来自小花厅。
众人连忙往小花厅赶,看出来的女佣手上沾了血,问:“怎么了”
“二小姐撞伤了鼻子,管家已经送去陈医生那儿处理了”
害,不知道的以为她挨打了呢。大家松口气,看来不是大事,酒瘾上头,又跟着龚书辉回去继续喝酒了。
怎么会这么多血?柳怡江沿着血迹进了小花厅。
风很大,窗户还没关上,笨重的实木窗棱跟着风缓缓开合,地毯上从门口到窗台淌了一路的血渍。
阿晋从门口走进来,他刚送杨伶上了车,一袖子的血,“二小姐鼻梁断了”
“断了?”
“嗯,撞窗棱上了”
这时管家进来挪走书架,柳怡江往书架扫了一眼,才整理好的第一层套书顺序乱了。
他眉毛微皱,走过去,挨个把书翻开,连着三本之后,问:“下午有人来过?”
“夫人回来过,收拾了东西,刚刚就在小花厅”,说到这儿,管家也纳闷了,“……没看见她离开啊”
窗棱动得这么慢怎么可能把鼻梁拍断?柳怡江注意到被风吹得摆动的窗帘,角落上的那页搭在窗台上。
他在拿出角落捡起一张白纸片,白纸被人踩了一脚,印着鞋印,落在外面草丛里,上面有一行圆滚滚的字:
【其实你超级喜欢我,就算你不自知也没关系,我会反复催眠你——阮棠】
呼呼,呼呼……还是那阵风,吹得窗帘摇曳。
喜欢我……柳怡江想起了一个月前与那人的对话……
‘你到底有什么意图?别拐弯抹角’,再多看这女人一眼,柳怡江都觉得厌恶。
‘……因为我喜欢你,我想追求你’,阮棠还穿着昨天的婚纱礼裙,摸着书架上的书脊,竭力控制自己的眼睛不要乱瞟。
连面都没见过就敢说喜欢?!这他妈算什么理由?他柳怡江官商场摸爬滚打,什么哄鬼的理由都听过,独独没料到她阮棠敢说这个。
一家子无赖吸血鬼,简直荒谬!
‘以为上了我的床就可以说这个?你言情小说看多了?你以为我几岁?’他瞬间冷了脸。
‘我不是,我一直都喜欢你’她急着辩解。
他拉开台灯,仔细端详这人的脸——眼角微微抽搐,胸口起伏很大,情绪表演到位了,可惜脸上的表情不够夸张,透着一股子假惺惺。
胆儿挺大的,满口谎话还能这么大言不惭的站在自己面前,柳怡江讽刺道:‘你嘴里有真话?’
‘对不起,我是应该提前告诉你,我口吃是装的,因为我需要积累经验,但……’
‘滚出去’
‘你喜欢棣堂的书对吗?我也……’阮棠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旧书,想缓和一下他的情绪。
‘你也喜欢?!真巧啊,还有呢?再编,比如你没在我酒里下药,昨晚你只是无意出现在那里,一不小心上了我的床,今天又!’
柳怡江记得自己越说越大声,心里突然蹿出一团无名火,深吸几口气,也没压下去,最后对着她吼道‘滚!’
呼呼,呼呼……风停了,窗帘半空中泄了力,拂在他肩膀上,窗棱也跟着停了。
“杨伶怎么样了?哥?”,旁边甜软的声音把柳怡江扯回眼前,向微靠过来挨在他肩膀上,“你手里拿的什么?”
说着,她倾身拿过那张纸片,看完咧嘴笑道:“谁啊,这么直白”
柳怡江把她推开,“扔了”
向微感觉到他的不耐烦,好像没听见一样,偏凑上去问:“是哪个纯情的痴心人儿呀?”。不过没等柳怡江回复,她就幽幽地笑出了声,连说不可能,没有正常姑娘会喜欢你。